振聾發(fā)聵。
底下臣子，除了王安石，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王安石眼中，浮過一絲欣慰的眼神。他這個兒子，沒白養(yǎng)。
趙頊輕輕點了點頭，腰板也不覺挺得更直了一些。
場面噤若寒蟬，保守派似乎被王方給壓下去了。
但目的就是為了要皇帝放棄新政的司馬光等人，早就預(yù)料到了任何情況，不會就這么敗下陣來的。
很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新上任的內(nèi)侍省都知張茂則，神情張皇地跑了進來。
“陛下，宮外許多官員，正在請命，祈求陛下罷免王官人……”
這下是徹底撕破臉了。
趙頊愣了一瞬，指著底下這幾個大臣，還有昌王。
“你們要干什么？要造反嗎？！”
“陛下！”
趙槩磕頭道。
“天下人，莫不恨王安石入骨，留此奸臣在側(cè)，必為禍患！”
“你們、你們……”
趙頊臉色變得十分蒼白，渾身都在打著哆嗦。
突然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陛下！陛下！”
場面亂作一團，王安石第一個沖上前去，手放在趙頊鼻前，見還有鼻息，這才放了心，轉(zhuǎn)頭就對唐介，趙槩呵斥道。
“官家都被你們氣暈過去了，你們還要說什么？難道非要把官家給活活氣死，你們才甘心嗎？！”
唐介冷冷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哪來這么多事！像你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
“唐介！”
古代直接稱呼其名，是很不尊重的行為。可見王安石已經(jīng)憤怒到了何等程度。
兩個人從前就不對付，王安石看不上唐介的迂腐，而唐介看不上王安石瞎折騰，甚至公然說過王安石“泥古不化。”早就是積怨已久的兩個人。
“都給我閉嘴！”
宰相曾公亮呵斥道，又急忙讓人將趙頊抬到內(nèi)殿，宣太醫(yī)來診治。
大家忙做一團，沒人發(fā)現(xiàn)，無人在意的聯(lián)角落，王方已經(jīng)悄悄溜走了。
——
外面雨漸漸停了。
“死腿，快跑啊……”
王方偷偷溜出福寧殿后，飛快朝皇城宣德門東側(cè)的殿前司衙署跑去。
由于官服設(shè)計得又寬又大，習(xí)慣穿窄袖修身衣服的王方很不習(xí)慣，只好提著衣擺，沒命朝前跑去。
大約一千米的路程，因為行動不便，他竟跑了將近五分鐘，算是打破他從初中以來，一千米的最慢記錄。
宋朝皇宮禁軍主要分為三個部分，殿前司班直，皇城司親從官，侍衛(wèi)親軍馬步司。由內(nèi)到外，各司其職，互不統(tǒng)屬，且還要定期更換駐地。老趙家防自家這些武將，比防外敵入侵還要謹慎。
而殿前司班直，顧名思義，主要負責(zé)福寧殿，垂拱殿，大慶殿等重要皇宮大殿的安全。
其衙署在皇城南宣德門東側(cè)的殿前司衙署。
王方急匆匆跑到這里，要找的也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的殿前司最高長官，殿前司副都指揮使，李璋。
注意，是副的。
五代十國武將專權(quán)，今天做皇帝，明天就人頭落地，幾十年換了幾十個皇帝，老趙家嚇壞了，把自家這些武將們，恨不能當成敵國奸細來防，生怕他們掌握兵權(quán)。
因此像殿前司，靠離皇帝最近的衙署，很少設(shè)都指揮使，實際長官是副都指揮使。換句話說，真正的都指揮使，就是皇帝本人。
王方在宮里住了一個來月，趙頊也不咋管他，整天在皇宮東游西逛，更何況他多少也算個歷史愛好者，皇城地圖沒少看，找一個衙署還不算很費勁。
找到不費勁，進去可就費勁了。
這里是什么地方，保護皇宮，保護皇帝本人安全的地方！別說是外人，臉生的來都要細細盤查呢，更何況是素未謀面過的王方！
王方就被禁軍堵在外面去了。
“幾位大哥，通融通融成不成？我真的有急事，稍晚一步，官家就完蛋啦！”
禁軍們面無表情。
“我等只認憑證，沒有憑證，誰也不許進！你再不走，手中刀劍，可不長眼！”
王方急得叉腰原地轉(zhuǎn)圈。
這可咋辦……
王方只恨自己關(guān)系還是不夠硬。
要不翻墻進去？
不成，這幾個看門的一個人長八雙眼睛，絕對逃不過他們的法眼。
再說，萬一墻底下正有只藏獒等著自己，還餓了好幾天肚子，自己不就完蛋了？
可要是調(diào)不動禁軍，今日之事，何時才是個頭？
王方咬了咬牙，豁出去了。
氣運丹田，上至泥丸宮，下至涌泉穴，體內(nèi)真氣沸騰，王方肚皮都鼓了起來。
王方站穩(wěn)地盤，一聲大吼，釋放出凝聚在體內(nèi)所有力量。
“李指揮！李統(tǒng)轄！我是王安石之子，九品將仕郎王方！奉官家旨意來找你！有要事！無奈你外面的人不讓我進去！你要是不出來，耽誤大事，官家要拿你人頭，我可不管！”
鴉雀無聲。頭頂一只烏鴉飛過。
禁軍們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王方。
王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指揮，你要是不出來，我今天就不走了！”
依舊沒人搭理他。
那幾個禁軍捂著嘴偷笑。
“我說，你要真有要要緊的事，就跟我說，我去通報。若不然，我們李長官日理萬機，才沒功夫搭理你。”
“我這事兒要緊得很，誰也不能給我傳話，非得我自己進去說。”
“那沒辦法了，你就在這兒等著吧，等到太陽下山，也見不到的。”
王方不理他了，坐在地上，兩腿岔開，要多沒有禮數(shù)多沒有禮數(shù)。
回去也是打嘴仗費口水，還不如在這里等著。
他相信李璋早就聽見自己在外面喊叫了，保不準在里面打什么小算盤呢。
王方想，反正也沒啥辦法了，他非得在這兒靠到李璋出面。
左等右等，禁軍都換了一班，王方還在這兒等著。
一個禁軍看不下去，在王方耳邊低聲道。
“我們長官最崇敬關(guān)二爺，你只消喊上一句關(guān)二爺，他保管就出來了。”
“真假。”
王方將信將疑。
“你不信就算了。”
禁軍打了個呵欠，走了。
王方看著他，雖然不信，但還是試了試。
“關(guān)二爺來了。”
聲音小，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好在王方臉皮夠厚，第一聲聲音太小，第二聲就大了。
“關(guān)二爺來了！”
“哪呢？！哪呢？！”
只見一個中年男人，真的飛快從衙門里跑了出來。
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