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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頭頂有青天(1)

許癩把那些孩子都叫到跟前,王方很溫柔地問他們都叫什么名字。

“俺叫長命!”

“百、百歲!”

“吉祥……”

“如意。”

“俺叫盛世!”

王方摸著許太平的腦袋,笑道。

“加上你,就叫太平盛世了,對吧?許道長,你挺會取名字啊。”

許癩陪笑了兩聲:“官人,您用俺們這些人干啥啊?”

“我教給你們一個順口溜,你們呢,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把這順口溜給傳得人盡皆知。許道長,行走江湖,口才肯定差不了吧,到時候您得多替我聲張一些。”

“好說好說,不知是個什么順口溜呢?”

“等我編……不是,等我斟酌一下。”

王方自打來到登州,事情幾乎就全靠他隨機應變應付著。

親身經歷了才知道,電視劇里演的那些一步三算,一環套一環的所謂權謀大戲,全都是放狗屁!連明天下不下雨你都不知道,怎么就保證事情一定按照你想的那個方向發展呢?

王方畢竟是文科生,編個順口溜還不容易。

“聽好了啊……十三嫁老翁,揮刀為哪般?官法若有情,何須女兒冤!不管你們用什么法子,只要讓全縣的人知道,阿云這個案子是個冤案,那就是大功一件!”

“這好辦,官人只管放心交給貧道便是。”

“事成之后,我有重謝。”

王方又對王全忠道。

“王知縣,韋阿大如今在何處?”

“他如今是受害者,自然還是在家中。”

“阿云呢?”

“還在大牢監管。”

“你現在就跟阿寶,去把韋阿大,還有那個崔賈,二賴子,全都提到衙門,我去監獄,看看那個阿云。”

“官人不去見崔賈了?”

“不去了。”

王方拍著王全忠的肩膀,呵呵笑道。

“底細都弄清了,還找他干什么?把他監押起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審。”

王全忠后脊梁骨一陣發寒,總覺得自己好像稀里糊涂上了賊船。

——

大家分頭行動,王全忠帶人去提韋阿大三人,王方則來到大牢,去見那位可憐的阿云姑娘。

十三歲,嫁人,還是逼婚,拿刀殺丈夫。

王方怎么想也不能把這些線索湊成一個完整的事情。

他十三歲還跟小伙伴們彈彈珠,拍小卡呢。

監獄又潮又濕,一進門,王方就下意識捂住了鼻子。

耳邊全是那些犯人嘴里罵出來的難以入耳的話,甚至還有犯人伸出手去扯王方的衣服。

阿云是欽犯,被單獨監押在一間密室里。

透過門縫,王方能看到里面墻角處,蜷縮著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蓬頭垢面,不知在看什么地方,眼神十分呆滯。

“她眼睛怎么了?”

王方注意到阿云總是閉著右眼,問身邊獄卒道。

獄卒解釋:“成親之后,被韋阿大揍的,后來被關進來,天天哭,長了一個好大的疙瘩,已然是看不見東西了。

韋阿大說因為她不聽話,其實知道他的都知道,好喝酒,喝完酒就撒酒瘋,前幾個老婆都是被打死的。”

王方只覺得毛骨悚然。

“打死了人,竟然就這么逍遙法外?”

“沒人敢抓啊,這廝有些背景哩。”

王方聽言,臉色更加陰沉,不再言語,示意獄卒把門打開。

阿云收到驚嚇,身子往后縮了縮。

“官人大人看你來了,問你什么就說什么,聽見沒有?!”

獄卒厲聲道。

王方抬了抬手,讓他閉嘴。

“你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獄卒點頭哈腰出去了。

里面還有一張椅子,王方輕輕掃去上面的灰塵,便坐上去。抬頭正對著牢房的鐵窗,幾死少得可憐的陽光射進來,正好灑在王方臉上。

而腳下的阿云,也蜷縮在黑暗中。

王方凝視阿云,其實就不過一個普通初中生的模樣,他突然想起自己一個表妹,跟阿云差不多大,每天還因為不想上學苦惱。

只能說她命太好了,生在了一個不吃人的好時代。

阿云蜷縮著,用那只還能看得見的眼睛,看著王方,眼中滿是驚恐。

“你不用怕。”

王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一些,不嚇到她。

“我是奉了皇帝陛下的命令,來救你出去的。”

“出、出去……”

阿云只聽到了兩個字,卻十分恐懼地連連搖頭。

“我不出去……不出去……”

王方眸色一凜,知道她為何反應這么大。

“你放心,讓你出去,是讓你安心過自己的日子,不是讓你再嫁給韋阿大,也不會再讓你回到你叔父身邊。”

少女絕望的眼中突然有了光。

“真的嗎?”

“真的。”

王方微笑道。

“但是光我自己肯定不行的,還需要你來幫我。只要你不怕打官司,不怕他們恐嚇你,我就一定能救你出去!”

阿云眼底一片晶瑩,咬著牙,十分堅決地點了點頭。

“好!”

王方起身,蹲在阿云面前。

“現在這里就你我兩個人,你把你怎么嫁給韋阿大的,之后又發生了什么,還記得什么,全都告訴我!”

到底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孩,又受了驚嚇,連句完整的話都很難說出來,更不要說把話說的有邏輯了。

也虧得王方有耐心,慢慢地引導她,讓她把那些事情都想了起來,并盡量清晰地表達出來。

王方簡單整理了一下,當時情況大概是這樣的。

在阿云爹死了不久之后,阿云的娘也死了。阿云照例要給娘守孝,由于沒人照顧她,就只能去投奔唯一的親人,叔叔二賴子。

起先叔叔和嬸嬸也都沒說什么,但過了幾天,嬸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經常對阿云惡語相向,無非是嫌她不掙錢,吃自家的糧食而已。叔叔也是對此充耳不聞,任由嬸嬸對自己打罵。

可突然有一天,叔叔出了趟遠門,歡天喜地地回家了,之后嬸嬸的臉色也好看了起來,也不打罵阿云了,還給她裁制新衣服。

之后又過了兩三天,阿云被嬸嬸哄著穿上了一身紅衣服,頭頂蓋了一頂紅蓋頭,什么也看不見,只覺得被好幾個人拉著,上了一頂轎子。

等她再下轎子的時候,就到韋阿大的家了。

當時見韋阿大又老又丑的樣子,阿云嚇哭了,要回家,被韋阿大一巴掌扇在床上。她就不敢想家了。后來韋阿大就要脫她衣服……

婚后韋阿大對阿云并不好,簡直是當奴仆使喚,喝了酒之后就要打她。

之后的事情,就同案宗上寫的一模一樣了。

天熱,為了涼快,韋阿大在房子外面睡。

阿云趁韋阿大睡著,拿刀要殺了他。結果她打不過韋阿大,一番爭執過后,只砍掉了韋阿大一根手指頭。

當時韋阿大不知道是阿云,第二天就去告官。

官府很快就查到了阿云身上,在知縣,也就是王全忠的一番恐嚇下,還沒動刑,阿云就承認了罪行。隨后王全忠就給定了死刑,上報上級,被知州許遵改成免去死刑,上報朝廷,掀起了這場史書上鼎鼎大名的“律敕之爭”。

律者,律令也。

也就是司馬光等保守派所支持的,依照法律,阿云當死。

敕者,圣意也。

也就是王安石等維新派支持的,依照人情,阿云當活。

說白了,其實就是兩方勢力在借這個案子,在爭國家的話語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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