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市的燈光勾勒出模糊的輪廓，雨后的空氣帶著濕意。

林清歡擰開門鎖，疲憊感順著脊椎向上爬。

門廳的暖光撲面而來，空氣里混著食物的香氣。

顧夜站在玄關口，他穿著米色的家居服，外面罩著一件圍裙。

他眼睛亮了一下。

“姐姐回來了。”他快步上前，伸手接過她手里的公文包，動作熟練地掛在墻邊的掛鉤上。

他彎下腰，從鞋柜里拿出她的毛絨拖鞋，整齊地擺在她腳邊。

林清歡換下高跟鞋，腳踩進柔軟的拖鞋里。

他直起身，身體微微前傾，視線落在她的嘴唇。林清歡身體向后退了半步。

顧夜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一瞬，隨即恢復正常，他收回手。

“先洗手吧。”他的聲音帶著溫和，“飯菜都準備好了。”

他拉起她的手腕，走向衛生間。水龍頭擰開，溫熱的水流沖過指尖，洗手液擠在掌心，揉搓出細膩的泡沫。

顧夜站在她身后，拿起一條干凈的毛巾。水聲停了，他握住她的手，用毛巾仔細擦干，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然后擠了一點護手霜在她的掌心，用指腹輕輕揉開，連指甲邊緣都抹到了。

他的指尖溫熱，帶著薄薄的繭，動作很輕柔。林清歡看著自己的手，被他的手包裹著，心里涌起一絲奇怪的感覺。

餐桌上擺著三盤菜，一個湯，顏色搭配得很好看，聞起來也很香。顧夜給她盛了飯，又不停地給她夾菜，碗里的菜堆得高高的。

“姐姐多吃點。”他眼睛望著她，“今天肯定累壞了。”

林清歡看著碗里的青椒炒肉絲，里面的青椒絲被挑走了，只剩下肉絲。她夾起一塊排骨，咬了一口，放下了筷子。

顧夜的視線落在她放下的排骨上。“今天的排骨不好吃嗎？”他問。

他夾起自己碗里的瘦肉，放進她的碗里，然后夾起她剩下的那塊帶著肥肉的排骨，放進自己嘴里。他咀嚼得很慢，表情帶著一種滿足感。

林清歡看著他，他好像不喜歡吃肥肉，但吃她剩下的排骨時，他的樣子很開心。

晚飯后，顧夜自覺地收拾碗筷，走進了廚房。廚房里傳來流水聲和碗碟的輕微碰撞聲。

林清歡坐在沙發上，看著廚房里忙碌的身影，感覺有些不真實。外面天氣涼了，她站起身，想去臥室找件外套。

衣柜打開，她的衣服和顧夜的幾件衣服掛在一起。她的手指劃過衣架，目光停在角落里一件男士襯衫上。那是一件白襯衫，純棉的，款式很簡單，領口和袖口看起來有些磨損，像一件舊衣服。

她伸手取下襯衫，想把它挪開，手指碰到袖口，那里好像縫著什么東西。她湊近了看，是一個很小的圖案，繡在布料上，線條很細，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像一個徽章，或者一個標記。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她拿著襯衫走到客廳，拿起手機，對著袖口的小圖案拍了張照片，打開搜索軟件，上傳圖片，開始搜索。一開始沒有結果，她加上了“襯衫”“定制”“袖口”等關鍵詞。

屏幕加載了一會兒，跳出的搜索結果讓她身體僵住了。那件看起來舊舊的白襯衫，頁面上顯示著一個品牌名，一個她只在財經新聞里偶爾看到過的名字，旁邊跟著一長串描述：“限量定制款”“手工刺繡”，下面是價格，一串數字，后面跟著好幾個零。

林清歡的手指握緊了手機，指節泛白。那件襯衫的價格，比她想象中高出太多，高到讓她無法理解。她想起顧夜的兼職，想起他住的小區，想起他表現出來的樣子，一切都對不上。

之前的那些疑慮，瞬間炸開了。那輛黑色的轎車，恭敬的司機，他隨手解決的那些問題，咖啡館里關于藍星科技和秦老板的閑聊，所有零碎的片段，此刻都指向同一個方向。

顧夜，不簡單。

廚房的水聲停了，顧夜擦著手走出來。他看到林清歡站在客廳中央，手里拿著他的襯衫，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姐姐？”他走過來，聲音帶著疑惑，“怎么了？這件衣服有什么問題嗎？”

他的視線落在襯衫上，表情看起來有點茫然。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哦，這個啊。”他的語氣很平靜，“很久以前別人送的。”

“別人送的？”林清歡追問，聲音有些緊，“你知道這件衣服多少錢嗎？”

“我不知道啊。”顧夜看著她，眼睛里帶著一點無辜，“別人送我的東西，我怎么會去查價格？放著也是放著，穿著挺舒服的，就沒在意。”

他的態度看起來很坦蕩，很無辜，好像她追問價格才奇怪。

林清歡準備好的質問，卡在了喉嚨里。他的解釋聽起來站不住腳，但他的樣子，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心里的懷疑像野草一樣瘋長，但看著他那雙無害的眼睛，又感到一種無力感。

空氣變得安靜。顧夜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他放下擦手布，走到她身后。

“姐姐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他問，“肩膀很僵。”

他的手掌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開始按捏，力道剛剛好。“我幫你按按吧。”

他的手指在她緊繃的肩膀上移動，酸脹感慢慢減輕。林清歡緊繃的肌肉放松了一些。他的按摩手法確實不錯，溫熱的觸感從肩膀傳來，帶著一種讓她放松的力量。

按捏的動作向下，手指滑過她的頸側，然后輕輕掠過鎖骨邊緣，帶來一絲癢意。林清歡的身體猛地僵了一下，他的手似乎停頓了，然后不著痕跡地移了回去，繼續按捏肩膀。但剛才那一瞬間的觸碰，像投進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讓她的心再次泛起漣漪。

那些越來越深的謎團，和他身上不斷出現的破綻，讓她感到一種說不清的困惑和不安。

林清歡看著手里的襯衫，又看看顧夜。她的腦子里飛快地轉著。“兼職”“很厲害的老板”“順路派車”以及這件昂貴的衣服，這些詞語像碎片一樣撞擊在一起，一個荒謬的念頭冒了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顧夜……你說的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