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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過。

手機鏡頭懟著掛滿復古婚紗的走廊，蘇妄言的白球鞋踩過吱呀作響的木地板，羅盤在掌心震得跟震動棒似的。

直播間標題寫著“探靈網紅基地！林小羽穿旗袍跳《寄明月》”，榜一馬富貴剛刷完二十輛虛擬勞斯萊斯，特效把屏幕糊得跟過年放炮似的。

“家人們，老板說最近試紗的姑娘總在鏡子里看見伴娘鬼，”蘇妄言對著鏡頭壓低聲線，眼角余光瞥見走廊盡頭的落地鏡閃過白影，“看見沒？羅盤指針在跳廣場舞。小羽，該你營業了。”

鏡頭切到化妝間，林小羽正對著鏡子調整墨綠旗袍的盤扣，耳垂上的銀鈴叮當作響。

她指尖剛碰到鏡面，身后的婚紗突然像被風吹動，頭紗蛇一樣纏住她手腕。

彈幕瞬間炸鍋，“羽姐戴頭紗好絕”

“道士讓開讓羽姐 solo”的評論刷得比鬼片彈幕還熱鬧。

“咳，跳錯了不許笑啊。”林小羽對著鏡頭比了個鬼臉，手機剛點開《寄明月》前奏，鏡面突然泛起水波紋，倒影里的自己咧嘴露出尖牙。

她猛地后退，腳跟卻像粘在地上，倒影的手穿透鏡面，冰涼的指尖貼上她后頸。

“我艸！”蘇妄言一個箭步沖過去，羅盤還沒舉起來，就看見林小羽腳離了地。

墨綠旗袍下擺無風自動，露出腳踝處若隱若現的金色紋路，發絲間飄著細碎金光，跟撒了把金粉似的。

直播間燈光“滋啦”暗下來，她背后的鏡子浮出蓮花印記，花瓣上的紋路和她腳踝一模一樣。

彈幕徹底瘋了，“羽姐會飛？”“主播快報警”的留言每秒刷爆九百條，馬富貴的問號堆成小山：“大師！羽姐是不是被鬼上身了？要不要我派輛勞斯萊斯去接駕？”

蘇妄言腦門上直冒冷汗，瞥見林小羽后頸的皮膚透明化，血管里流的金紅色光。

這他媽是玄陰宗圣女的本源靈光，跟師叔祖給的圖冊一模一樣。

“都冷靜！這是新弄的威亞特效！”蘇妄言扯開西裝外套，露出里面畫滿符文的白襯衫，掐訣的手藏在鏡頭后，沖林小羽拼命使眼色，“鋼絲繩在背光處呢，小羽這是cos白蛇傳飛升。刷波666，下播發吊威亞花絮！”

他悄悄把羅盤貼在她后腰，青銅八卦圖一亮，硬生生把人往下拽了十公分。

可沒用。

林小羽的銀鈴“當啷”掉在地上，鏡中倒影突然變成穿古裝的女子，廣袖上繡著同樣的蓮花紋。

她張嘴說話，聲音卻像從井底冒出來的：“妄言，祭壇……在十八層……”

話沒說完，林小羽“撲通”摔在地毯上，領口扯開道縫，鎖骨下方鱗片似的金紋一閃而過。

直播間秒切黑屏，蘇妄言拽著林小羽沖進安全通道，羅盤燙得跟烙鐵似的。

聲控燈忽明忽暗，照見她慘白的臉：“妄言，我剛才是不是飄起來了？我是不是早就死了？現在是鬼在活著？”

他按住她手腕，脈搏快得跟打樁機似的：“沒死，就是……有點特殊。”

打火機“咔嗒”響，張老九叼著桃木煙斗從陰影里冒出來，火星子在黑暗中一明一滅：

“丫頭，你是三十年前玄陰宗獻祭的圣女轉世。

當年老子把你從獻祭池撈出來，往生符吊了半條命，現在祭壇吸你本源呢。”

手機屏幕亮起，蘇妄言翻出張老九給的舊照片：襁褓里的女嬰躺在墨綠水池中央，池邊站著戴斗笠的年輕道士。

二十歲的張老九。照片背面朱砂寫著“玄陰宗圣女林小羽，命魂三分，缺一不可”。

林小羽盯著照片發愣：“所以我從小不怕鬼，是因為身體里住著半個鬼？”

她突然抓住蘇妄言的手，指甲掐進他掌心，“剛才鏡子里的人，是我前世？”

張老九吐了口煙，煙霧凝成八卦圖：“你天魂早被抽走，地魂碎成七片散在大廈，命魂靠往生符在陽間轉世。

現在地魂碎片跟著直播信號往你身上湊，每歸位一片，圣女印記就顯一分。

剛在鏡子里顯形的，是你地魂里的記憶碎片。”

老人突然敲了敲羅盤，“臭小子，你羅盤香火值還剩多少？”

“八萬七千多。”蘇妄言下意識回答，想起羅盤設定：圣女血脈催動，滿十萬開天師歸位陣。

他看向林小羽，她正對著掌心發呆，那里不知何時浮出半朵金蓮花，“師叔祖，你早知道她是圣女？”

“廢話。”張老九瞪他一眼，“當年老子把她塞進普通人家，就盼著她躲著玄陰宗長大。

誰知道冷無常那孫子搞出個直播大廈，祭壇正好建在她轉世的地盤上。

現在地魂碎片跟著直播互動往回湊，你開一次直播，她圣女印記就強三分。”

安全通道的燈“啪”地亮了，林小羽摸著照片上的襁褓：“所以小時候你總跟著我，不是因為貪吃我家包子，是因為……”

“是因為師父說，羅盤認主之人會出現在我生命里。”蘇妄言笑了笑，指尖劃過她手腕內側的紅痣，“七歲那年你在巷子里撿回被野狗咬傷的我，還記得嗎？你邊跑邊哭，說‘妄言別怕，羽姐保護你’，現在該我保護你了。”

林小羽忽然注意到蘇妄言手腕內側的紅痣，和她鏡中倒影的位置一模一樣。

記憶突然翻涌：十二歲那年暴雨夜，她發燒到40度，小道士跪在她床前念了整夜《北斗延生經》。

十八歲生日，他偷偷在她書包里塞刻著蓮花紋的銀鐲。

直到上個月在18樓電梯，鏡中倒影對他比出只有龍虎山弟子懂的天師印。

原來命運的線，早就在三十年前就纏成了死結。

“等等，”她指著羅盤，“剛才我飄起來時，羅盤在發光。”

“因為你是圣女，羅盤認主。”張老九插話，“當年玄陰宗用圣女血祭祭壇，龍虎山用半張往生符保下你命魂。

現在祭壇重啟，地魂碎片感應到你的命魂，才會借直播場景歸位。

比如剛才的鏡子鬼，其實是地魂碎片的顯形。”

手機震動，直播間私信炸了，馬富貴發來九十條消息：“大師！要不要我帶人去砸了十八層？”

蘇妄言剛要回，林小羽突然抓住他胳膊：“妄言，我剛才在鏡子里，聽見有人喊‘祭壇在十八層’。那是我前世的聲音，對嗎？”

他點頭，掌心貼著她手腕的金蓮花紋，燙得像是捧著團小火苗：“冷無常他們湊齊你的三魂，就能重啟祭壇復活玄陰宗祖師。現在地魂碎片已經歸位五片，還有兩片……”

“在直播場景里。”林小羽接過話，想起前幾章在電梯看見古裝倒影、在鏡子鬼背后看見符文陣，原來每次直播觸發的靈異事件，都是地魂碎片在歸位，“所以我們的直播，其實是在幫他們收集碎片？”

“錯了，是反殺的機會。”蘇妄言突然笑了，笑得跟平時坑觀眾刷火箭時一樣狡黠，“地魂碎片認主，只要我們在直播里主動激活碎片，就能用觀眾的香火溫養你的魂魄。讓祭壇吸進去的，全是帶著人間念力的‘假碎片’。”

張老九突然哼了聲：“別光動嘴，把你藏的東西拿出來。”

蘇妄言摸出個油紙包，里面是半塊泛黃的符紙：“師父臨終前給的，說關鍵時刻能看見三十年前的記憶。”

他看向林小羽，“剛才你飄起來時，我看見你后頸的蓮花紋還差一瓣就全顯了，等顯全了，我們就去十八層，用這符紙揭開祭壇真面目。”

天臺的風掀起林小羽的旗袍下擺，她望著城市燈火，突然把領口往下扯了扯，露出鎖骨處的半朵金蓮花：“妄言，我們繼續直播吧。就說剛才威亞故障，現在給大家看真正的‘懸浮術’。”

他愣住了。

月光照著她發間的金粉，像撒了把星星。

蘇妄言突然舉起羅盤對準鏡頭，青銅表面的八卦圖和直播間的禮物特效重疊：

“家人們，現在開始，每朵玫瑰能給小羽的懸浮術續一秒，每個火箭能幫她找回一片魂魄。這不是封建迷信，是科學驅鬼！”

彈幕靜了半秒，突然炸開比跨年晚會還熱鬧的特效。

馬富貴直接刷了五十輛虛擬勞斯萊斯：“羽姐別怕！老子給你包下整棟樓的燈光！”

平時總罵他封建迷信的科普博主也跟著刷禮物：“道士這次要是翻車，我直播生吃羅盤！”

林小羽在禮物特效中輕輕踮起腳尖，這次是真的漂浮。

她裙擺上的蓮花紋隨著彈幕的歡呼明滅，像被人間燈火點燃的魂火。

蘇妄言看見，有七片細碎的金光從大廈各層飄來，融進她發間。

那是散落的地魂碎片，正被觀眾的念力“哄”回家。

“妄言，你說香火是什么？”她懸浮在半空，低頭看著他眼中倒映的自己，“不是打賞，是信任對嗎？就像現在，這么多人相信我不會掉下去，所以我真的掉不下去。”

他喉結滾動，突然想起師父說過的話：“最厲害的招魂術，是萬人念力。”

此刻看著滿屏的“羽姐加油”，看著林小羽發間越來越亮的金光，他突然懂了。

原來三十年前的往生符，從來不是單靠道術撐著，是無數像馬富貴這樣的凡人，用信任織成了保護網。

“沒錯。”蘇妄言笑了，笑得比任何符咒都溫柔，“所以你要記住，你不是什么圣女祭品，你是直播間里接近三百多萬的觀眾捧在手心的林小羽……是我從小跟到大的，最厲害的羽姐。”

監控室里，冷無常盯著屏幕上林小羽后頸的蓮花紋，指甲掐進掌心。

平板電腦上的“圣女三魂收集進度”顯示：地魂碎片已集齊五片，天魂缺失，命魂78%融合。右下角倒計時：6天11小時23分。

“大人，蘇妄言在直播里用香火溫養地魂，我們的碎片感應被干擾了。”

助理陰尸彎腰匯報，關節發出“咔嚓”聲。

冷無常扯了扯假發，露出頭頂的咒印：“無妨。地魂歸位越多，祭壇吸力越強。”

他指尖劃過屏幕上的“人柱力轉換程序”，界面上林小羽的資料閃爍紅光，“等她后頸蓮花紋全顯，就是圣女本體覺醒之時。屆時，蘇妄言的羅盤，直播間的香火，都會成為祖師爺復活的養料。”

他望向窗外的玄光大廈，38樓的直播間亮如白晝，像深海里發光的水母。

冷無常勾起嘴角，從西裝內袋摸出半塊玉佩和馬富貴那塊一模一樣的玄陰宗信物，刻著“圣女替身”四個小字。

“三十年了，”他對著玉佩輕聲說，“當年你娘把你扔進獻祭池，老子被選為圣女替身，渾身刻滿劣質血脈。現在終于等到你歸位，我的‘圣女大人’。”

監控畫面里，林小羽正對著鏡頭比心，發間的金光幾乎凝成實質。

冷無常指尖按在平板電腦的“啟動”鍵上，十八層的祭壇突然亮起血光，七根引魂香緩緩升起，每根香上都刻著直播間觀眾的ID。

而在38樓的天臺，蘇妄言握著林小羽的手，在羅盤背面刻下兩人的生辰八字。

青銅表面突然浮現新字：“生死與共，香火為憑。”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的命運不再是單槍匹馬。

直播結束后，林小羽摸著羅盤上的新刻字：“妄言，要是我真變成圣女本體，會不會忘了現在的事？”

“不會。”蘇妄言拆開一包符紙，里面掉出張泛黃的照片。

七歲的他掛著眼淚，被十歲的林小羽摟在懷里，“你看，這張照片在我羅盤里存了十三年，比任何往生符都牢固。”

她看著照片笑了，指尖劃過他手腕的紅痣：“其實剛才漂浮時，我想起個事。小時候你總偷喝我家的桂花蜜。

有次被我逮到，你說‘等我長大了，用龍虎山的香火養你’，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以這種方式重逢。”

蘇妄言耳尖發紅，突然轉身走向樓梯：“少貧嘴，師叔祖還等著我們去十八層踩點呢。對了，”

他晃了晃手機，“馬富貴說要給你定制款‘圣女戰甲’，直播間投票選顏色，現在粉藍兩黨吵得不可開交。”

“選紅色吧。”林小羽跟上他的腳步，旗袍下擺的蓮花紋悄然亮了半分，“紅色像香火，像人間燈火，像……”

她看著他背影笑了，“像你每次騙觀眾刷火箭時，眼里的光。”

夜風掠過天臺，帶著遠處直播間的喧囂。

玄光大廈的玻璃幕墻上，十八個血紅色的“18”字樣依次亮起，卻掩蓋不了38樓那扇窗戶透出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