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玄光大廈外墻的LED屏還在檢修，蘇妄言蹲在38樓天臺啃鹵雞爪，手機支架對著空蕩蕩的幕墻。

直播間標題改成“今晚賭命！十萬玫瑰換大廈蹦迪燈光”，榜一馬富貴正在和榜二的“驅鬼小能手”互懟，彈幕飄著“道士又在畫餅”“羽姐怎么還不換旗袍”。

“家人們，看見這棟黑黢黢的大樓沒？”蘇妄言突然把鏡頭對準下方，三百米高空的晚風掀飛他額前碎發，“十八層的祭壇在憋大招，今晚必須把玄陰宗老東西釣出來。

規則簡單，每朵玫瑰點亮一塊幕墻燈，湊夠十萬朵，老子讓整棟樓跳《科目三》！”

彈幕瞬間炸鍋，“道士改行搞房地產了？”

“玫瑰能驅鬼嗎”的評論刷得飛起。

林小羽抱著一箱電子蠟燭從安全通道出來，旗袍換成了黑色工裝褲，腰間別著蘇妄言給的桃木小刀：“妄言，樓下婚慶公司的玫瑰全被馬哥包圓了，現在全城花店都在往這兒送。他連殯儀館的白菊都訂了，說‘黑白通吃效果更好’。”

“得，這孫子是把陰婚現場搬來了。”蘇妄言把啃光的雞骨頭扔進羅盤，青銅表面立刻浮出玫瑰圖案，“記住，等燈光陣亮起來，你負責盯著18層的玻璃幕墻。上次地魂碎片歸位時，我看見那里有祭壇符文。”

手機突然震動，張老九的語音帶著電流聲砸進來：“臭小子，燈光陣得按八卦方位亮！老子給你發了張施工圖，把23、30、42層的燈調成紅色，對應離卦火位。要是亮成彩虹 disco，老子下來抽你！”

林小羽看著蘇妄言對著空氣比OK手勢，突然指著幕墻驚呼：“燈亮了！”

第一朵電子玫瑰在18層亮起，猩紅的光像滴進墨水瓶的血，迅速暈染整面幕墻。

蘇妄言看見，每朵玫瑰亮起時，羅盤上的金色紋路就跟著延伸，像被人間燈火喂飽的饞鬼。

當第九萬九千九百朵玫瑰點亮時，整棟大廈突然陷入黑暗，只剩輪廓燈勾勒出扭曲的八卦形狀。

“家人們，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蘇妄言舉起羅盤對準夜空，青銅表面反射的玫瑰光突然炸成金粉，“現在刷最后一百朵玫瑰，讓老子給這棟樓開個‘陰陽眼’！”

彈幕的玫瑰特效連成紅海，第10萬朵玫瑰點亮的瞬間，大廈外墻的LED屏集體爆閃，七千塊玻璃同時浮現血紅色的八卦圖。

更震撼的是，每個窗戶都映出模糊的鬼臉，有穿旗袍的民國新娘，有戴工牌的社畜鬼，還有舉著游戲手柄的電競少年……

全是前幾章直播里出現過的“鬼演員”。

“我艸！這不是13樓的社畜鬼嗎？”“那個舉奶茶的鬼哥，我上周剛給他燒過加班費！”

彈幕炸得手機發燙，林小羽突然抓住蘇妄言的手腕，他看見她眼中倒映著七百張鬼臉，腳踝的蓮花紋亮如白晝：“妄言，這些鬼……不是被祭壇困住的地魂碎片？”

“準確來說，是被玄陰宗煉成的‘香火傀儡’。”

冰冷的聲音從頂樓傳來，穿唐裝的老人負手而立，白發垂到腰間，袖口繡著和林小羽腳踝一樣的蓮花紋，“蘇妄言，你以為用人間香火就能破我陣法？這些鬼，都是三十年前被龍虎山剿滅的玄陰宗弟子！”

蘇妄言認出老人袖口的“三陰歸一紋”，正是師叔祖圖冊里記載的玄陰宗長老標志。

他悄悄把羅盤塞進林小羽手心，指尖在她掌心畫了個“穩”字。

這是小時候闖禍被師父追時的暗號。

“大爺，您這古早味反派臺詞該更新了。”蘇妄言扯開襯衫領口，露出鎖骨下方的天師印，“三十年前您把圣女塞進獻祭池，我師叔祖把您胡子燒了半邊，這事忘了？現在玩直播搞饑餓營銷，不如先學學怎么開美顏。”

長老袖中飛出七道黑幡，每道幡上都纏著觀眾的ID彈幕：“巧舌如簧！你以為直播間的念力能對抗陰魂？”

他揮手間，七百張鬼臉突然裂開嘴，露出喉嚨里的引魂燈，“看見沒？他們的魂火早被煉成祭壇燃料，你收集的十萬玫瑰，不過是給祖師爺的祭品添把柴！”

林小羽突然驚呼，羅盤在她掌心發燙，每個鬼臉胸前都浮出半透明的蓮花紋和她地魂碎片的紋路一模一樣。

她想起張老九說過的“三陰歸一陣需要七百個地魂載體”，突然明白這些鬼不是玄陰宗弟子，是和她一樣被偷走地魂的無辜者。

“家人們，看見鬼臉上的蓮花沒？”蘇妄言突然轉身對鏡頭比心，“這是玄陰宗的盜版logo！正版在這兒。”

他拽過林小羽的手，讓腳踝的真蓮花紋暴露在燈光下，“現在刷‘正版認證’特效，幫這些鬼撕了盜版標簽！”

彈幕瞬間被“正版認證”刷屏，每個特效劃過，鬼臉上的黑幡就崩裂一道縫。

林小羽感覺有細碎的金光從幕墻鉆進身體，那是七百個地魂碎片在掙脫控制。

她突然舉起羅盤，對準長老袖口的三陰紋：“妄言，他們的地魂碎片在幡上！”

“聰明。”蘇妄言掏出三張雷符，每張都寫滿觀眾的ID，“師叔祖說過，對付盜版最好的辦法是。”

他把雷符甩向黑幡，“讓正版用戶集體投訴！”

雷鳴聲在直播間炸響，三張雷符化作“舉報成功”的金色彈窗，七道黑幡應聲斷裂。

七百個鬼臉突然抱頭慘叫，胸前的蓮花紋碎成光點，飄向林小羽發間。

她后頸的圣女印記，終于拼成完整的七瓣蓮花。

“不可能！”長老踉蹌半步，袖口露出潰爛的手腕，“你怎會用觀眾念力祭符？”

“大爺，這年代誰還玩單打獨斗？”蘇妄言晃了晃手機，直播間在線人數突破接近三百多萬，“看見沒？接近三百多萬活人給我當后援團，您老的陰魂就像過氣網紅，該退圈開養老院了。”

長老突然掐訣，大廈18層的玻璃幕墻像融化的血，露出背后的青銅祭壇。

蘇妄言看見，祭壇中央漂浮著七具石棺，棺蓋上刻著林小羽不同年齡段的畫像。

從襁褓中的女嬰，到現在穿工裝褲的少女。

“圣女三魂歸位，祭壇只差最后一魄！”

長老笑聲像生銹的齒輪，“蘇妄言，你以為救了七百個地魂？錯了，他們不過是給真圣女鋪路的耗材。”

他指向林小羽，“她后頸的蓮花紋全顯，正是天命祭旗之時！”

林小羽突然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按在肩上，祭壇傳來的吸力幾乎要扯斷她命魂。

羅盤在掌心瘋狂震動，青銅表面浮出三十年前的獻祭場景：

張老九持劍劈開祭壇，襁褓中的自己掉進血色水池，而池底刻著和眼前一模一樣的三陰歸一陣。

“羽姐！”蘇妄言突然抱住她，體溫透過襯衫傳來，“還記得天臺說的嗎？你是接近三百多萬觀眾捧在手心里的人。現在，把他們的念力變成護身符！”

他低頭咬住她指尖，血珠滴在羅盤上，青銅表面突然浮現接近三百多萬個發光的ID。

林小羽感覺有暖流從腳底升起，七百個地魂碎片在體內排成八卦陣，竟硬生生頂住了祭壇吸力。

“家人們，最后五分鐘！”蘇妄言對著鏡頭嘶吼，“刷‘天師下山’特效，幫小羽把祭壇砸了。老子承諾，下播后給每個打賞的兄弟畫平安符，買一送一！”

彈幕的“天師下山”特效像金色流星雨，每道流光劃過，祭壇就崩裂一塊青銅磚。

林小羽看見，三十年前掉進獻祭池的襁褓嬰兒突然出現在光影中，沖她露出無牙的笑。

那是她被偷走的天魂，正借著接近三百多萬念力歸位。

“老東西，看見沒？”蘇妄言擦著嘴角的血笑了，“您老的陣法叫‘三陰歸一陣’，我這招叫‘萬陽同心咒’……每個觀眾的信任，都是老子的桃木劍！”

長老終于慌了，袖口甩出三把骨劍，直取蘇妄言面門。

千鈞一發之際，三道桃木劍從三個方向射來，釘住骨劍的同時，張老九的罵聲從劍鞘里冒出來：

“臭小子，老子在龍虎山給你攢了三十年的香火情，敢死就把你埋在直播基地當WiFi信號塔！”

林小羽趁機將羅盤按在祭壇上，完整的七瓣蓮花紋與祭壇中央的凹槽重合。

金光閃過，七具石棺轟然炸裂，里面掉出的不是尸骨，而是七百個發光的手機。

每個手機屏幕都停留在蘇妄言的直播間，彈幕定格在“羽姐別怕，我們在”。

“這就是你的三陰歸一陣？”蘇妄言踢開長老的唐裝，露出對方腳踝的劣質蓮花紋，“用盜版圣女血脈刻陣，難怪陣法總漏電。真圣女在這兒呢！”

長老癱坐在祭壇碎片上，假發歪成地中海，露出和冷無常一樣的咒印頭皮：“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替身？”

“從你袖口的蓮花紋少了一瓣就知道了。”林小羽撿起他的假發，發現內側繡著“玄陰宗第77代替身使者”，“真正的圣女血脈，蓮花紋是七瓣，而你只有六瓣。三十年了，還在給玄陰宗當工具鬼，累嗎？”

直播間突然彈出冷無常的連線申請，畫面里他正對著鏡子粘假發，背景音是祭壇崩塌的巨響：“長、長老！祭壇能量在流失，祖師爺的……”

“滾！”長老抄起骨劍砸向屏幕，“老子當替身的三十年，你們連套像樣的法器都沒給！現在圣女覺醒，你們自己玩蛋去吧！”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身體像漏氣的氣球迅速干癟，最后只剩套空唐裝和半塊刻著“臨時工”的工牌。蘇妄言撿起工牌對著鏡頭晃：“家人們，看見沒？反派也有KPI，建議玄陰宗開通‘陰間勞動仲裁’。”

凌晨一點，大廈燈光漸暗，七百個鬼臉對著鏡頭比心后緩緩消散。

林小羽摸著羅盤上新增的七百個光點，突然發現每個光點都連著一條細線，最終匯聚成她后頸的蓮花。

原來地魂碎片歸位，靠的不是獻祭，是接近三百多萬觀眾的牽腸掛肚。

“妄言，你說這些鬼會去哪？”她望著漸漸泛白的東方，工牌上的“臨時工”三個字在晨光中消失。

“去該去的地方。”蘇妄言把工裝褲的腰帶抽下來當風箏線，羅盤系在末端隨風飄，“有的投胎，有的留在陰間開直播。馬哥剛才說，要投資建個‘鬼火短視頻’平臺，讓社畜鬼教人類摸魚。”

手機震動，張老九發來段視頻：龍虎山后山的桃林突然開花，三千棵桃樹的枝頭都掛著觀眾的ID牌。

老人的語音帶著難得的鄭重：“臭小子，記住了，今天的十萬玫瑰不是香火，是接近三百多萬個活人把心尖上的光，捧給你們當護身符。”

林小羽看著視頻里的桃花，突然指著幕墻驚呼。

晨光中，大廈玻璃上浮現出無數細小的光斑，每個光斑都是觀眾打賞時的頭像。

他們用信任在鋼鐵森林里種出了一片星光桃林。

“走啦，下播后請你吃火鍋。”蘇妄言拽著她走向安全通道，工裝褲口袋里的羅盤突然輕鳴，青銅表面浮現新字：“香火已滿，天命將至”。

他知道，真正的挑戰還在十八層的祭壇深處，但此刻懷里揣著接近三百多萬份人間燈火，再黑的夜也亮堂。

監控室里，冷無常盯著熄滅的祭壇，顫抖著摸出半塊玉佩。

玉佩背面刻著“圣女替身”，而正面，是三十年前張老九塞給真正圣女的。

刻著蘇妄言生辰八字的平安符。

“原來從一開始……”他對著玉佩冷笑，“老子連替身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