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口，賽里斯跟著帕西瓦爾向墓地走去。

這片高地主要由巖石構成，草木稀疏，頗為崎嶇。

賽里斯作為教宗，久不鍛煉，今天破天荒地爬了許久的山，走到目的地時，身上出了些汗，微微喘氣。

帕西瓦爾見圣父有些狼狽的樣子，拿出手帕，遞給他。

賽里斯接過帕西瓦爾的帕子，一邊擦汗，一邊觀察此處的地形。

一眼望去，上面立著些寫著人名的十字架，想來上面是圣人們的名諱。

賽里斯在心中暗暗點頭，確實如帕西瓦爾所說，這里地形平緩，距離適中，實在適合做炮兵陣地。

那么，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在不褻瀆圣人的前提下，把這里變成炮兵陣地。

賽里斯略略思考一下，很快開口。

“不錯，帕西瓦爾，這里很不錯，可以用作炮兵陣地?！?

“這片圣人墓地，竟和炮兵陣地的范圍如此貼合?！?

“此等巧合，真令我忍不住懷疑，是否先賢們早知圣城有此一劫，為了讓我們注意到這片區域，才苦心孤詣，將墓地建在這里?！?

賽里斯雙手合十，朝圣人墓地行了一禮。

“我，賽里斯·尤里烏斯·塞勒姆，圣教教宗，在此感謝諸位圣人的苦心，愿諸位圣人在天國永享安樂。”

行完禮，賽里斯看向帕西瓦爾，一臉真誠地說。

“帕西瓦爾，就把炮兵陣地建在這里吧?！?

“不要說什么褻瀆圣人的話，諸位圣人都是虔誠的圣教信徒，他們在天國要是知道自己埋骨之處能幫到圣城，一定會欣然應允?！?

“在這里建炮兵陣地怎么能說是褻瀆圣人呢，分明是我們在此和過去的人們并肩作戰啊。”

聽賽里斯振振有詞地論證完《把炮兵陣地建在圣人墓地的必要性》，帕西瓦爾也是心領神會，說道。

“圣父，我明白了，那就把陣地安排在這里，我稍后就安排人來這里修筑陣地。”

帕西瓦爾看了看圣父，從身上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遞給賽里斯。

“不過，圣父，我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是坎佩爾家族的族徽。”

“我想，這封信里的內容估計是不堪入目，我呢，也根本沒有把這封信打開看一看?！?

帕西瓦爾說這些話的功夫，賽里斯一邊聽，一邊接過這封信，看了看。

這封信確實沒有開封，信封上的金紅相間的火漆印還好端端的附在信上，火漆印是蒼鷹的形狀，的確是坎佩爾家的族徽。

“現在我把這封信交給您，您可以把它銷毀了，或者，要是您想看看里面的內容，我也沒意見?！?

“那就一起看看吧，看看這些人能寫點啥?！?

賽里斯聽了，無可無不可地撕開信封，和身旁的帕西瓦爾一起，閱讀起這封密信。

信中客氣了一下，就說明來意:

帕西瓦爾指揮官，賽里斯如今逆行倒施，削減貴族特權，維護平民利益，何其荒唐！

我們的田地，家產，都是祖祖輩輩辛勤勞動積攢下來的，他就這樣輕易把我們的財富掠奪走，實在是用心險惡，貪婪無度。

不止這些，他甚至還大肆削減貴族在參議院的席位，把這些席位拱手讓給那些低賤的平民，多么荒謬，他簡直不配為貴族。

這個人已經抄了十二個貴族的家，我們這些貴族，以后怕是也要被清算。

帕西瓦爾，你身為城防軍總指揮，同時也是一位貴族啊，現在我們這些大貴族被賽里斯步步緊逼，我們完蛋了，就是你們這些人了。

你不能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我們被打壓，衰落下去，因為我們死完了，接下來就是你。

帕西瓦爾，站在我們這邊，幫助我們吧，等我們推翻這位失職的教宗，獲得勝利之后，我們許你成為公爵，良田無盡，財寶滿庫，并且封你為圣城元帥，掌握整個國家的兵權。

并且，以后參議院必有你一席之地，你將是圣城的統治者之一。

帕西瓦爾，從小貴族搖身一變，掌握整個國家，光耀自己姓氏的機會就在眼前，機會難得，你可要及時把握啊。

你如果有意維護貴族的榮光，可以隨時來坎佩爾家的宅邸，我們隨時恭候你。

別說，威逼利誘，許以重利，信里的話還挺誘人。

賽里斯很快看完這封不算長的信，轉頭一看帕西瓦爾，他神色有些尷尬，開口說。

“圣父，我雖然是貴族，但我從來沒有把這個身份放在心上，家里的田產也不多，如果有一天您想把這些田地收走，我有沒有意見?！?

“至于親衛隊指揮官的身份，我相信就算不限制貴族身份，我也能在和其它人的競爭中脫穎而出。”

“請您放心吧，我不是那些不學無術的貴族，也不會抱著貴族的身份流連忘返。”

賽里斯看著這位天資卓絕，因為一封信有些不安的指揮官，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柔和的語氣，安撫道。

“不要因為自己貴族的身份擔心，帕西瓦爾。”

“實話告訴你吧，我確實早晚會懲治那些大貴族?！?

“但你的話，正如你所說，你是一個小貴族，你家里并沒有多少田產，我不會對你們這些人動手的?！?

賽里斯真誠地對帕西瓦爾講述自己的想法。

“知道我為什么想懲治那些大貴族嗎?”

“因為圣父憐惜那些平民?！?

帕西瓦爾回答，他這段時間見賽里斯的所做所為，心中也有了些許猜測。

“是的，我之前說過吧，在這個時代，當農民是一個非常痛苦的事情?！?

“百分之九十的土地掌握在大貴族和教會的手上，農民要交人頭稅，田地稅，什一稅……各種各樣的稅，一個農民一年辛辛苦苦種地得到的收獲，百分之七十以上都要交稅。”

“剩下的收成根本沒辦法養活自己，那怎么辦?為了活下去，只好管貴族借高利貸，借了貸之后呢，第二年也還不起啊，自己一點僅剩的土地就得被收去抵債?！?

“沒了田地之后又欠了高利貸怎么辦?就要被貴族捉去當農奴，當了農奴，貴族心好的一天給他一頓根本吃不飽的飯，惡毒一點的，一頓飯不給，把人活活餓死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為了避免成為農奴，一些失去了土地農民就會逃到城里來，我們圣城的兵源差不多就是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民，畢竟軍隊待遇實在是差，要不是活不下去了，沒人會來當兵?！?

“這樣的士兵，怎么可能做到令行禁止，怎么會有很高的戰斗能力?”

“所以我們要提高軍隊的待遇，讓高素質的人愿意當兵，同時，讓這種失地農民徹底消失，這不只是為了兵員素質，還有別的。”

“那些大貴族們，他們只有那么幾個人，占據百分之九十的土地，我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存在，所以我會對付他們，然后把他們的土地分給農民，讓這些慘劇不再發生。”

賽里斯一字一句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完。

“圣父仁慈，有您這樣的教宗，是那些民眾的幸運。”

帕西瓦爾表達自己的態度。

他聽著這位圣父壯志凌云的話語，心中感慨。

這樣志向遠大的人，注定要在這風起云涌的時代成就一番事業，最后，或死無葬生之地，或名垂青史，光耀一世。

可惜自己已經年老，不論成敗，這種事情終究與我無關。

帕西瓦爾看著這位手腕強硬，任性特別的圣父，想道。

他也許真能成為那個引領時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