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

方慶元小心挪開一點視線，看了一眼藏身于周明身后的年輕修士。

那年輕修士相貌剛正堅毅。

在周明庇護下，頂著方慶元氣勢的壓力，冷冷望著對方。

正是當初在翠云峰上周明洞府中，得了一部分傳承，又成功在洞府大陣激發的混亂中，以高明遁法脫身的秦昭。

方家修士接手青蚨鎮坊市后。

曾布下天羅地網，緝拿此人，希望從其獲得的傳承中尋到周明可能的蹤跡。

卻沒想到被他一一避過。

更不知怎的，和周明本人湊到了一處。

周明未回答方慶元的問話。

兩人對峙良久后。

方慶元自知不是周明的對手。

而周明雖想在此處擊殺難得遇到的方家金丹真人，但又因為秦昭的存在有了顧忌，不敢肆意施為。

最終，方慶元在逐步試探下，于流云頂一帶逃之夭夭。

連章家子弟發出求援信號的玉帶河。

都不敢去看上一眼。

秦昭看著方慶元遠遁離開的身影，暗松一口氣，神情復雜道：“周前輩……”

周明依舊是面如平湖：“你在我洞府中所得傳承并非完全。

那不過是為了引誘方家修士的殘本。”

低頭看向秦昭。

這年輕人雖明顯詫異，但眼神中卻不見失落和慌亂躲閃，自有一種定力。

周明面色稍稍緩和：“接下來你可以選擇好好跟在我身邊。

我會將我一身所學傾囊相授。

但是若繼我傳承，就要接我因果。

此生此世，不論你修至何等境界，又能前往何處，都必須將徹底覆滅方家擺在第一要務。

你可愿意？”

秦昭沒有猶豫，當即跪下口稱師父。

青蚨鎮坊市中，多少散修為了一份筑基的可能，就甘冒奇險、火中取栗。

如今上乘的金丹傳承擺在眼前。

哪怕背后因果再大，秦昭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但他心里頭仍有些不解，道：“師父實力高強，方家金丹真人遇著了師父，不是重傷不敵，就是驚懼而退。

哪里又能用得著小徒一個區區煉氣小修？

還為了小徒放走了剛才的金丹真人？”

雖然簡陋了些，但幾句交談間，二人也算是定下了師徒名分。

加之這些日子周明攜秦昭四處云游，已經十分熟悉。

當下周明便耐心解釋道：“方慶元那廝，一個金丹初境的小輩，不過是疥癬之疾罷了。

不斬了方家的根，單殺一個方慶元，于覆滅方家，其實沒有那么大的作用。”

而方家的根無疑就是那個方家老祖。

甚至是其出身的攬天閣。

只要攬天閣有插手的可能，他周明哪怕是窮盡此生拼掉性命，也絕無可能將方家徹底抹滅。

正是在意識到這一點后。

心中滋生出的巨大絕望，才讓他萌生了尋一衣缽弟子繼承遺志的打算。

看著秦昭若有所悟的樣子。

周明深吸一口氣，揮掌間將躁動的玉帶河撫平：“走吧，不能讓你白叫一聲師父。

我先去帶你找一份筑基的機緣。

就是可惜我別府中用以修煉的虛魄寒砂，本是最上乘的筑基天地靈物，卻不知被誰給取走了。

不過也無所謂。

和虛魄寒砂相配的天地靈物本就太少，會大大拖慢你筑基的進度。”

秦昭心情激動，跟在周明身邊，就此離開了流云頂。

……

更早一些離開的江澈。

在初步脫離流云頂和玉帶河的籠罩范圍后，確認四下無人，這才重新馭使起血河劍趕路。

只是這回更要小心謹慎一點。

清輝劍光的高度始終壓在沿途山巒的山腰位置。

靠著山陰面遮蔽，一路前往臨川府。

趕路途中，江澈還不忘回顧之前章家子弟和真武宗來人交手的畫面，以為他山之石。

數日下來，還真讓他在對付煉體修士上揣摩出幾分心得。

跋山涉水，日夜兼程。

一月后，江澈總算是遙遙瞥見了臨川府城的影子。

沒有急著散去劍光，在府城遠處小心游蕩了幾日，大概認清了附近的山川地勢。

找到了大陳國境內最大散修聚集地千崖洞的位置。

這才落下劍光來，準備進城。

如今江澈在外的身份，是殷師兄托一位千崖洞散修的關系幫忙定下的。

是以雖然他筑基初境的修為有些惹眼。

可還是順理成章地進到臨川府內城。

臨川府雖然是大陳國腹地有數的大城，但主要的聚居人口依舊是大量的凡俗中人。

只在內城處。

住著許多千崖洞出身散修安頓下的家眷后輩。

還有一些類似紀家一般不大不小的家族，除了自身祖地，也大多會在府城中購置宅院。

城中最需要江澈注意的勢力。

就是與府衙在內城兩側相對而立的玉泉觀。

玉泉觀觀主是出身自攬天閣的金丹真人，名義上還是知府親自延請的供奉。

觀中據說常年有攬天閣弟子臨時停駐。

定期回返。

如果說城中府衙是臨川府境內，包括其治下十五縣的政治中心。

玉泉觀就是這片土地上，代表著攬天閣的真正權威。

江澈照例在城中自行尋客棧住下。

花了一旬有余耐心打聽清楚城中各處的局勢。

這才挑了個日子，離開客棧，前往當初師父口中所說的那間藥鋪，和濟堂。

和濟堂內。

劉掌柜正在內院和其夫人品茶閑話。

把藥鋪做到他這個份上，尋常的來客，哪怕是有些府衙里的關系，也不值得他親身辛苦在外接待了。

尤其是前些年，得益于和濟堂不菲的利潤。

還叫他為自己攢下了一份筑基資源。

僥幸在壽數將近，氣血衰敗前成功破境，續上了百年壽元。

更是風光無限。

如今的劉掌柜，來人哪怕是千崖洞里一些不太出名的散修，也不大愿意離開內院，出去曲意逢迎。

干脆將臨川府內的生意都丟給底下的得力助手。

只有開在千崖洞坊市的分店。

還有定期在千崖洞和臨川府之間往返的商隊，值得他關注一二。

“掌柜的！”

一個伙計匆匆從和濟堂前院推門進來。

一路小跑，最后停在了劉掌柜所在的正堂外邊。

“掌柜的，堂前尋來了一個年輕修士，據說是千崖洞出來的，點名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