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

諾茲在心中平靜地做出了選擇。不是因為他對這個任務的未知獎勵抱有期待，也不是因為他認同這種冷漠，而是因為…這似乎是最符合他當前處境和生存邏輯的選擇。干預？他拿什么干預？用那點剛夠自保的“彈簧玩偶”體質去和幾個持械的暴徒硬拼？還是指望系統臨時發布一個“召喚正義鐵拳”的任務？別開玩笑了。

他就像一個真正的旁觀者，站在二樓的窗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樓下那場粗暴的鬧劇。那幾個惡徒在搶掠和打砸一番后，似乎終于滿足了，罵罵咧咧地推開圍觀的人群，揚長而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旅館大堂，以及趴在地上呻吟的老板和癱坐在旁、失魂落魄的老板娘。

圍觀的人群竊竊私語了一陣，然后也漸漸散去，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街頭表演。沒有人上前去攙扶那對可憐的夫婦，也沒有人提出要去報警（如果這個島上有值得信賴的執法力量的話）。

【任務‘冷漠的代價？’完成。】

【判定：宿主完全符合旁觀者定義，未對事件產生任何直接或間接影響。】

【獎勵發放：永久召喚物-‘概念投影：沉默的石像鬼’。】

【力量繼承轉化開始…轉化完畢。】

【檢測到力量繼承：精神韌性微量提升，對‘混亂’/‘狂熱’類精神影響的抗性微量提升。】

諾茲感受著精神層面傳來的一絲細微但清晰的變化，仿佛有一層薄薄的、冰冷的屏障悄然建立起來，讓他紛亂的思緒更加沉淀，對外界的喧囂和情緒波動也多了一份抽離感。

“沉默的石像鬼…提升精神韌性和抗性？”諾茲琢磨著這個獎勵，內心有些復雜。“聽起來像是…讓我更容易保持‘旁觀者’的狀態？系統，你這是在鼓勵我變得更冷漠，還是在‘保護’我免受這個瘋狂世界的情緒感染？”

他沒有答案。系統一如既往地沉默。

這次的獎勵是一個永久召喚物，意味著他需要承擔對應的風險和代價去獲取。然而，任務本身卻是“不作為”。這本身就充滿了諷刺。似乎在暗示，有時，“什么都不做”也需要付出某種代價，或者說，能換取某種特定的“收獲”。

“代價是什么？”諾茲看著樓下那對相互攙扶著、在狼藉中檢查損失的夫婦，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或許…是良心上的不安？或者是…錯過了某種改變的可能性？”

他搖了搖頭，將這些無用的情緒驅散。在這個世界，良心是最廉價的東西，而“可能性”往往伴隨著巨大的風險。他活下來，并且獲得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精神強化，這才是最實際的結果。

雖然獎勵到手，諾茲卻沒有立刻離開。他繼續待在房間里，觀察著后續。過了一會兒，終于有幾個看起來像是老板熟人的鄰居走了進來，幫忙收拾殘局，安慰那對夫婦。但自始至終，沒有看到任何類似“警察”或“衛兵”的角色出現。

“看來，這個島嶼的‘秩序’，主要還是靠居民自發維持，或者說…忍耐。”諾茲得出了結論，“對于外來的暴力，他們似乎缺乏有效的反抗手段和意愿。”

這讓他對維西亞島的“安全”評估又降低了幾分。這里或許沒有強大的海賊盤踞，但同樣缺乏足夠的保護。一旦遇到稍微強悍一點的掠奪者，恐怕就會重演剛才的一幕，甚至更糟。

他不能在這里久留。

第二天一早，諾茲退掉了房間，將補充好的食物和淡水搬回了他的“補丁號”。他沒有和任何人告別，就像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在離開港口前，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進了昨天那家被打砸的旅館。旅館大門緊閉，但能聽到里面傳來壓抑的啜泣聲。諾茲沒有敲門，只是將他身上僅剩的、為數不多的幾個貝利，從門縫底下塞了進去。

“不算是干預吧？”他在心里對那個冰冷的系統自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頂多算是…一個旁觀者臨走前，隨手丟下的一點‘觀后感’？”

他沒有等待任何回應，轉身離開了。這點錢杯水車薪，改變不了任何事，或許還會被那對夫婦當作是某種侮辱。但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在不違背自己生存原則和系統規則（如果系統對此也有規則的話）的前提下，所能表達的一點…什么。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那是什么。或許，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內心，稍微好過那么一絲絲？

“無聊的偽善。”他最終給自己下了定義，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船。

重新揚帆起航，諾茲再次打開了系統的“簡易航路指向”功能。這次，他選擇了一個距離稍遠，但在海圖上標注為“商業中轉站”的島嶼——羅格斯鎮（Logues Town，一個常見的、非特指羅格鎮的名字）。

他需要更可靠的海圖，更全面的情報，或許還需要一份能糊口的工作，或者…更有效率地完成系統任務，積攢實力。一直待在南海的普通小島上，就像溫水煮青蛙，看似安全，實則正在消磨他的時間和警惕性。

“補丁號”再次駛向茫茫大海。諾茲坐在船頭，感受著那股微弱但確實存在的精神韌性。它讓他更能忍受航行的枯燥，更能冷靜地分析潛在的危險，也讓他…更清晰地感受到內心深處那份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石像鬼…”他低聲重復著這個詞。石像鬼通常被放置在高處，俯瞰眾生，沉默地守護著什么，或者僅僅是作為一個冰冷的裝飾。

“或許，這才是我在這個世界最合適的角色？”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無論如何，他必須繼續航行下去。在這片廣闊而殘酷的大海上，停滯就意味著死亡。而他，還不想死。至少，在把這個“不對勁”的系統和這個荒誕的世界徹底看個明白之前，他還不想死。

他的目光投向遠方，那里是未知的海域，未知的島嶼，以及…或許，未知的、更加離譜的系統任務和懲罰。

“來吧。”諾茲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帶著諷刺意味的弧度，“讓我看看，這出鬧劇還能有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