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靈凝視著指尖跳動的赤紅真氣，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按照《異氣錄》記載，異種真氣往往桀驁難馴，修煉者輕則經脈受損，重則走火入魔。可這赤煉真氣在他體內，卻溫順得如同家養的小蛇。
“有意思...“他輕聲自語，突然五指一收，真氣瞬間化作五道細若游絲的紅線，在指縫間靈活穿梭。這精妙的操控，若是讓其他異種真氣修煉者看見，怕是要驚掉下巴。
尋常武者修煉異種真氣，往往要耗費數年光陰才能勉強駕馭。就像前身記憶中的“寒鴉上人“，為了掌控寒冰異種真氣，硬是在雪山之巔苦修二十載，最后把自己凍成了活死人。
“莫非是因為...“厲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心口。穿越者的靈魂，似乎對這方天地的武道規則有著天然的適應性。就像魚兒天生會游水，鳥兒本能懂飛翔，他操控起異種真氣來，竟有種如臂使指的自然。
忽然，他心念一動，嘗試著將一縷赤煉真氣逼出指尖。只見那赤色細線在空中扭曲變幻，時而如靈蛇吐信，時而似游龍擺尾，最后竟在掌心上方凝成一個小小的“靈“字。
“呵...“厲靈忍不住笑出聲。這哪是什么難以駕馭的異種真氣，分明就是個聽話的玩具。若是讓那些為異種真氣所苦的武者知道，怕是要氣得吐血三升。
不過他也清楚，異種真氣雖妙，卻有其局限。比如在輕功招式身法上，赤煉真氣就遠不如正統內力靈活多變。
“看來得想辦法補足這個短板...“厲靈摸著下巴琢磨。
事不宜遲，當下披上青布長衫，指尖一彈，桌上的油燈應聲而滅。日光透過窗紙灑進來，映得他眉目清朗，倒真有幾分讀書人的儒雅氣度。
“既然要補足輕功招式上的短板，光靠蠻練可不行。“他輕聲自語，嘴角微揚，“前世黃裳能觀遍道藏創出《九陰真經》，我堂堂穿越者，難道還悟不出幾招身法功夫？“
慶陽城的書局位于城南文廟旁，是一棟兩層木樓，黑漆匾額上題著“墨香齋“三個大字。還未進門，便聞到一股淡淡的紙墨清香。
掌柜的是個落第秀才，正埋頭核對賬本。聽到聲響，見厲靈進門，連忙放下毛筆，拱手笑道：“厲先生可是好些日子沒來了！“
厲靈回禮：“近日想尋些武道典籍看看，不知掌柜的可有推薦？“
老掌柜一愣：“這個...正經武學秘籍哪會放在書局賣...“頓了頓后又突然壓低聲音，“不過老朽這兒倒有些旁門雜書。“
說著去后柜臺底下摸出幾本泛黃的冊子：《踏雪無痕考》《燕子三抄水圖解》《青萍渡水術》...
厲靈隨手翻開《踏雪無痕考》，差點笑出聲——這分明是某個書生憑空臆想的輕功理論，滿篇“氣貫涌泉““神游太虛“的玄乎話。
正要放下，突然瞥見一段批注：“昔年觀白鶴掠水，其足尖點波不過漣漪三疊...“
厲靈瞳孔微縮。這段描述看似文縐縐，實則暗合真氣運轉之理。他快速翻閱其他幾本，發現這些雜書雖非正經武學，卻記錄了不少武者觀察飛禽走獸的心得。
“都要了。“他排出五兩銀子。
老掌柜眼睛一亮：“厲先生若對這些感興趣，后頭還有箱江湖異人筆記...“
**一個時辰后**
厲靈面前已堆了二十多本雜書。有獵戶寫的《山間獸行錄》，有鏢師記的《走鏢見聞》，甚至還有本《青樓女子防身術》——里頭記載的“紅袖翻云步“倒是別具一格。
突然，一本破舊的《游方道人札記》吸引了他的注意。其中一頁寫道：
“...遇一丐者，醉臥雪地而身不沾白。細觀之，其呼吸間似有熱氣蒸騰，雪花未落即化...“
厲靈指尖一頓，赤煉真氣自發運轉起來。他閉目推演，腦海中浮現出真氣在足底蒸騰的景象——若是將赤煉真氣的灼熱特性與輕功結合...
“掌柜的，借筆墨一用。“
狼毫在宣紙上飛舞，厲靈結合各類觀察筆記，開始推演獨門輕功。赤煉真氣隨心意流轉，在紙上勾勒出一個個奇特的行氣路線。
老掌柜偷瞄一眼，只見那紙上畫著飛鳥、游魚、落花等圖案，旁邊批注的文字卻是一個不識——厲靈怕人認的故意用甲骨文寫。
“先生這畫的是...？“
“哦，新創的輕身法。“厲靈頭也不抬，“就叫...《赤焰踏》吧。“
老掌柜一個踉蹌，差點打翻硯臺。這位秀才公怕不是讀書讀魔怔了？哪有人看著花鳥魚蟲就能創出輕功的？
厲靈走出書局，懷中多了幾本雜書，袖里卻輕飄飄的——原本鼓鼓的錢袋，此刻只剩幾枚可憐的小碎銀，叮當作響。
“異種真氣再厲害，也變不出銀子啊......“他搖頭苦笑，抬頭看了看天色，日頭已經偏西，街上的行人漸少，遠處城門處隱約可見官府人員在盤查來往行人。
“看來這慶陽城還要封上幾日......“
回到悅來客棧，剛踏進門，就聽見錢掌柜那熟悉的沙啞嗓音：
“哎喲，厲先生回來啦！“錢掌柜從柜臺后探出頭，鼻梁上架著那副永遠歪斜的銅框眼鏡，“您這一去就是大半天，老朽還以為您被嵩陽劍派抓去當軍師了呢！“
厲靈失笑：“錢掌柜說笑了，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配給嵩陽劍派出謀劃策？“
“手無縛雞之力？“錢掌柜瞇起眼睛，意有所指地瞄了眼厲靈袖口隱約露出的書角——那本《青樓女子防身術》的封面恰好露出一角艷麗的紅袖圖案。
厲靈輕咳一聲，迅速將書往袖中塞了塞。
這時，小桃兒從后院蹦蹦跳跳地跑進來，羊角辮一甩一甩的，糖葫蘆蹭得滿嘴紅艷“先生買的什么書呀？有畫本子嗎？“說著就要扒拉書。
“小桃兒！“錢掌柜一把拎住孫女后領，“厲先生買的都是圣賢書，你少搗亂！“轉頭對厲靈擠擠眼，“先生，您要用晚飯嗎？今日有新鮮的河鱸，配上老周特制的醬汁......“
厲靈摸了摸干癟的錢袋，故作鎮定：“今日......“
“我請客！“小桃兒突然高舉糖葫蘆，像舉著令箭似的，“上次先生給的麥芽糖，我賣了三個銅錢呢！“
錢掌柜哭笑不得：“你那三個銅錢連盤花生米都買不起！“
厲靈笑著從袖中摸出幾枚碎銀：“那就簡單些，一碗面，加個荷包蛋。“
武功再高，也怕沒錢啊！
“那怎么行！“錢掌柜突然板起臉，“您上次給的《寒江獨釣圖》，幫小店招攬了不少生意。今日這頓，算我的！“
他轉頭朝后廚喊道：“老周！給厲先生上條最肥的鱸魚，再燙壺梨花白！“
厲靈正要推辭，忽聽門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隊嵩陽劍派的弟子疾馳而過，臉色凝重非常。
錢掌柜探頭望了望，咂舌道：“這陣勢，怕不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厲靈望著遠去的塵煙，若有所思。他摸了摸懷中所剩無幾的銀兩，又看看手中的書冊，忽然有了主意——
“錢掌柜，你說……我這讀書人要是開個代寫書信的攤子，能賺幾個銅板不？“
錢掌柜稍一思索道：“先生要真缺銀子，老朽倒有個門路——城西趙員外家的小姐要招西席，束脩二十兩...“
厲靈挑眉：“教什么？“
“《女則》《女誡》...“錢掌柜突然壓低聲音，“其實是想學幾招防身術。聽說前日有登徒子翻她家墻頭...“
厲靈看看懷里的《青樓女子防身術》，又看看錢掌柜抽搐的嘴角，突然笑出聲：“掌柜的，你這是要我去教大家閨秀'紅袖翻云步'？“
小桃兒突然舉手：“先生！我昨天看見趙家姐姐在后院拿掃帚打登徒子，可厲害啦！“說著還比劃起來，“就這樣——嘿！哈！“
錢掌柜一把捂住孫女的嘴：“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厲靈忍俊不禁，從袖中摸出幾枚銅錢：“小桃兒，去買糖人吧。我與你爺爺說會兒話。“
小丫頭歡呼著跑開，錢掌柜擦擦汗：“讓先生見笑了...“
“無妨。“厲靈掂量著剩下的幾兩銀道：“不過趙家這事...“
“束脩可以先支一半！“錢掌柜趕緊道，“老朽作保！“
厲靈望著街對面賣炊餅的攤子，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堂堂穿越者，異種真氣在身，卻要為五斗米折腰...
“罷了，明日我去看看。“他無奈道，“不過《女誡》我可教不來，最多教她幾招'打登徒子十八式'。“
錢掌柜笑得見牙不見眼：“夠用！夠用！趙員外說了，只要別打死人...“
正說著，小桃兒舉著個糖人飛奔回來：“先生先生！我給您挑了關公！“
厲靈接過糖人一看——這“關公“歪鼻子斜眼，青龍偃月刀還斷了一半。小丫頭眨巴著眼：“賣糖人的說...關公就是紅臉的...“
錢掌柜扶額：“這丫頭...“
厲靈卻哈哈大笑，一口咬掉“關公“的腦袋：“好！紅臉的好！“
甜味在舌尖化開，他忽然覺得，在這武俠世界當個窮書生，似乎也沒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