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明久手中捏著一縷紅粉之氣,這紅粉之氣中浮現一只青鳥虛影,若即若離,腳上有一道鐐銬鎖在原地。
“姤…”
“女…后……”
明久心頭一顫,捏緊了這縷粉紅線,又收回了《心猿篇》中。
與人占卜,可得他人一份氣機。
這份青鳥氣機,就是從張柬之身上奪來的,而青鳥指引的方向,正是那皇宮之中。
莫非張柬之的貴人,就是未來的某位皇后?
青鳥鐐銬…
可見那人此刻猶如籠中鳥,正在皇宮。
如今年號貞觀,已過二十二年。
明久想到母親所言的《西游記》中,唐王李世民在貞觀十三年時就應該死亡,但唐王魂游地府之際,崔判官擅自修改生死簿,為其增添二十年壽命,那就是說,此時年已五十的李世民還能再活十一年?
此時距離長孫皇后死去已有十多載,可李世民并未再立后。
是誰這么厲害,能登上皇后之位?
這或許是一場機遇。
也可能是一場禍事。
想到此,明久按了按額心,他當初學《周易》是為了成仙,參悟天機,可不是為了牽扯后宮之事。
既來之,則安之吧。
“郎君,西市到了。”
明久聽著外面熙熙攘攘的叫賣聲,在車夫拉開車簾后才出來,他瞥見阿福昏迷的樣子,道:“錢少些沒關系,賣去清苦的地方吧,與華貴的地界,越難活。”
“是。”
明久下了車,就見車夫拿出一袋銀子。
“大管家安排我來時,說郎君出門慣來不帶銀子,所以讓我帶著這一百兩,以備不時之需。”
一百兩,足足十斤重。
明久擺擺手:“我報明大人的名字,難道還不值這一百兩?”
“一個奴隸能值幾個錢。”
明久看也不看,轉身而去。
這買賣奴隸的地方可不在一處,畢竟干凈骯臟,各有各的價錢,總是包裝一二,不能讓買家買得不值,更不能讓賣家賺不到錢。
“唉!”
“小郎君可要美人,這兒新調教好的昆侖奴……”
“郎君來我這看看,我這可是官奴,都是細皮嫩肉的……”
“唉,郎君,我這昆侖奴、新羅婢、菩薩蠻都有……您要一對啊,我還送您一個私奴。”
“……”
明久剛剛踏入奴隸庫,不少見他衣著華貴的販子就擠上前來。
這長安城東貴西富。
東邊住的都是高官貴人,而西邊多是富豪商客。
這東西二市也有了分別。
東邊皆是奢華之物,秩序井然,而西邊魚龍混雜,什么都有……
這奴隸庫就在西邊,不少有所需的人都來此交易。
當然,像是,明久這樣親自前來的貴郎君倒是不多,卻也有,畢竟在奴隸中也有不少好貨,可以買回家與人為樂,結交好友。
明久掃過這群眼神貪婪,行為奉承,又不敢太上前沖撞他販子。
“可有讀過書的官奴,性子穩妥的……男的。”
男的?
幾個販子目光微動,皆道:“哦……明白明白。”
接著又讓方才言說有官奴的人出來。
原來他們是一家……
明久笑了笑,也不在意,他既然決定開始走仕途一路,自然要有自己的班底,一個懂事聰穎,又忠誠的書童是他現在所需的。
如果這一次買的不行,他還得來第二次。
“郎君且隨我來……”
那販子說著,又一拍腦袋緊忙詢問:“不曉得郎君宅邸何處,可要小的可以為您親自送去?”
這販子說著,目光轉動。
“東邊,崇仁坊……明家府上。”
“崇仁坊明家?”這販子眼中直轉,卻是不曉得崇仁坊有明久的宅邸,但他還是小心詢問:“可是即將上任豫州刺使的明家?”
明久笑笑。
“是這位。”
“哦,明郎君安,小的眼拙差點沒認出您來。”
“您快請,我這剛來了一批好貨。”
“這邊走,您小心臺階。”
明久輕哼一聲,隨著這販子諂媚的指引下,來到一處如同牢房的小院,小院四面都是關押奴隸的屋子,以木樁攔截,每間外面都是兩個壯漢看守。
“是東邊這,西邊那是自買的賤民,還沒來得及挑選。”
賤民?
這長安城也有吃不上飯,自賣的民嗎?
明久在偃州時可常聽聞長安盛世,百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啊。
不過這和他有什么關系。
他還沒做官。
來到販子所說的東屋前,看著一個個蹲在草席上,被刷洗干凈的青年男子……可見這些男子清俊,下至十二三歲,上至二十五六,此刻看向那販子,皆是瞪怒,又看向明久,眼中閃過羞憤。
“明郎君,這些都是最好的貨色,無一不是細皮嫩肉,放在南風館都是出挑的人物!”
明久看向這準備抬價的販子,目光微冷道:“哦,那怎么不賣去南風館?”
販子語氣一滯。
南方館可不是什么人都要,那可都是達官貴人,一不小心得罪了,可不是他一個販子能擔待的。
除非是資質驚人的,不然也只有那些自愿的,才敢送去。
不等販子說話。
明久看向那些人,直言道:“跟了我十多年的書童不聽話,剛被我送去賣了,你們……有人能答出我一題,我就買去當個書童。”
書童?
自家人知曉自家事,這些養尊處優的官家戶,此刻成了奴隸,但也知曉書童那點事。
他們看向明久,眼神……
明久冷哼一聲:“要個背書磨墨的人,還難為上了?”
“聽著:以四書五經之一為解,如何解答‘熒惑’!”
明久以李世民設下的小考題,發問這些官奴,能答上的人自然有所學識,同時因為李世民親自設題,那之后的考題很可能也與這星像有關,這樣的書童才能助他科舉,不至于一問三不知,真的只會背書磨墨。
明久看向那販子。
“你去找些筆墨白紙來。”
販子應聲,趕忙安排。
同時有眼力見的搬來一張椅子,讓明久坐下。
“不錯,你叫什么,之后我府上有買賣,就來找你。”明久坐在椅上,接過對方命人端來的茶水。
“小的張山,郎君叫我山牙子就好。”
山牙子笑著,低頭奉承。
明久點頭,喝了一口茶,也不多言,而很快,就有仆從帶著筆墨白紙趕來,明久讓他們發給這些官奴青年。
“可否…可否讓我一試。”
這時,一個聲音從西邊傳來,就見到一個身軀消瘦,好似皮包骨的男子,披頭散發,一邊從關押他的牢屋伸出了手,一邊用沙啞的聲音懇切道:“勞煩了。”
明久被這聲音吸引,坐在椅子上緩緩看去,他攔下欲要責打的山牙子,道:“給他一份。”
又看向他背后那群‘自賣’的人。
“可還有識字的?”
“有…有……”
聽見聲音,明久示意那山牙子去分發,山牙子自然不敢違背。
明久抬手,一道虛幻的卦圖浮現,他以文氣為立柱,太陽倒影墜下,緩緩隨著時間移動,他的聲音也霎時傳來:“把名字、年齡、籍貫寫在右側。”
“半個時辰后停筆。”
聞言,動筆聲才開始在小院中傳出。
明久斜斜一瞥,就見西邊那形如枯槁的青年,寫下:扶蘇,年三十一,咸…長安人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