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籠罩著廣西邊境的山村。黑瞎子和解雨臣借宿在一戶村民家中，簡陋的木屋里只有一盞油燈搖曳著微弱的光芒。

黑瞎子靠在窗邊，借著月光檢查手臂上的傷口。鐮刀劃出的傷痕不深，但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他皺了皺眉，從背包里取出消毒藥水。

“傷口不對勁？“解雨臣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剛洗完臉，發梢還滴著水，在油燈下閃著細碎的光。

黑瞎子下意識想把傷口藏起來，卻被解雨臣一把抓住了手腕。那雙總是冷靜的眼睛此刻銳利如刀。

“什么時候開始的？“解雨臣盯著傷口周圍蔓延的青紫色紋路，聲音低沉。

“從祠堂出來后就有點刺痛，我以為只是普通的發炎。“黑瞎子試圖抽回手，卻發現解雨臣的力道大得驚人。

解雨臣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些黑色粉末敷在傷口上。粉末接觸傷口的瞬間，黑瞎子倒吸一口冷氣——那感覺就像燒紅的鐵塊烙在皮膚上。

“忍著點。“解雨臣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緊張，“這是銅鏡的詛咒，不及時處理會蔓延到心臟。“

黑瞎子咬緊牙關，額頭滲出冷汗：“你怎么知道這些？“

解雨臣沒有立即回答，專注地處理著傷口。直到青紫色紋路漸漸消退，他才松開手：“陳教授提到的'影門'，你聽說過嗎？“

黑瞎子搖頭，活動了一下手臂，發現刺痛感已經減輕：“我只知道青銅隕石能影響人的神志，但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影門是一個古老的神秘組織，專門研究青銅隕石的力量。“解雨臣收起瓷瓶，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明天的天氣，“他們相信隕石是上古神明留下的工具，可以用來控制人心，建立所謂的'完美秩序'。“

黑瞎子挑眉：“而你恰好知道怎么對付他們的'詛咒'？“

解雨臣的動作頓了一下，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張家古籍中有記載。這種控制術需要借助特殊銅鏡作為媒介，被控制者眼中會出現灰白色霧狀物。“

“就像那些村民。“黑瞎子點頭，突然想起什么，“等等，陳教授在鏡子里和我們對話時，那些村民同時停止了攻擊...難道他本人并不在這里？“

解雨臣走到窗邊，望向夜色中的山巒：“很可能在村后的山洞里。銅鏡只是他遠程控制的工具。“

黑瞎子吹了聲口哨：“高科技啊。“

“比你想的更古老。“解雨臣轉身，表情嚴肅，“影門的技術傳承了幾百年，他們一直在尋找散布在世界各地的青銅隕石。今天這面觀山鏡就是他們的一處'節點'。“

黑瞎子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解雨臣似乎分裂成了兩個影子。他扶住墻壁，墨鏡滑落到鼻梁上，露出那雙異于常人的眼睛。

“瞎子！“解雨臣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他，“你還在受銅鏡影響。“

黑瞎子勉強笑了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話音未落，他的視野突然被一片血紅淹沒。

血霧中，他看見無數扭曲的人影在掙扎，而站在血霧中央的，赫然是解雨臣——只是這個“解雨臣“穿著影門特有的黑色長袍，手中握著一塊發光的青銅碎片。

“找到...所有的...鑰匙...“血霧中的解雨臣用非人的聲音說道。

“瞎子！醒醒！“現實中的解雨臣拍打著他的臉頰。

黑瞎子猛地回神，發現自己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抓著解雨臣的手臂。他立刻松開手，戴上墨鏡掩飾自己的慌亂：“抱歉，走神了。“

解雨臣盯著他看了幾秒，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遞給他一杯水：“休息吧，明天我們去山洞看看。“

黑瞎子接過水杯，兩人的手指短暫相觸，他注意到解雨臣的手腕內側有一個極小的疤痕，形狀像是一把鑰匙。

夜深人靜，黑瞎子躺在簡陋的床鋪上，卻無法入睡。每當他閉上眼睛，血霧中的景象就會浮現。更令他不安的是，那個穿著影門服飾的解雨臣看起來如此真實...

“還沒睡？“解雨臣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黑瞎子側頭，看見解雨臣靠在墻邊，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側臉輪廓：“在想事情。你說影門為什么要控制這么偏遠的村寨？“

“測試。“解雨臣簡短地回答，“他們在為更大范圍的控制做準備。“

黑瞎子想起銅鏡炸裂前陳教授的警告：“'影門不會放過我們'...看來我們惹上大麻煩了。“

解雨臣輕輕笑了：“你怕了？“

“怕？“黑瞎子夸張地捂住胸口，“我的心都碎了一地。不過既然是你把我拖下水的，你得負責。“

解雨臣搖搖頭，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睡吧，明天還有得忙。“

第二天清晨，兩人告別了仍在困惑中的村民，向村后的山巒進發。經過一夜休整，黑瞎子的手臂已經好了大半，只是偶爾會感到一陣刺痛，提醒他那不是普通的傷口。

山路崎嶇，植被茂密。解雨臣走在前面，動作輕盈得像一只山貓。黑瞎子跟在后面，不禁想起血霧中看到的景象。

“到了。“解雨臣突然停下。

前方山體上有一個隱蔽的洞口，被藤蔓和灌木半掩著。若非刻意尋找，很容易錯過。洞口周圍的巖石上有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還有一些奇怪的符號刻痕。

黑瞎子蹲下身，用手指撫過那些符號：“和陳教授信上用的密碼很像。“

解雨臣點頭：“影門的標記。小心，可能有機關。“

兩人點亮手電，謹慎地進入山洞。洞內空氣潮濕陰冷，墻壁上不時出現那種奇怪的符號。隨著深入，通道逐漸變寬，最終通向一個圓形洞廳。

洞廳中央是一個石臺，上面擺放著幾件物品：一本皮面筆記本、一個小銅鈴、還有一塊拳頭大小的青銅碎片。

“是青銅隕石的碎片。“黑瞎子一眼認出了那種特殊的材質，“但比我們以前見過的都要小。“

解雨臣拿起筆記本翻看，眉頭越皺越緊：“陳教授的實驗記錄...他在測試銅鏡的控制范圍。“他指著一頁圖表，“每次儀式后，被控制者的自主意識都會減弱，最終完全成為傀儡。“

黑瞎子湊過去看，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筆記本上的文字在他眼中扭曲變形，仿佛要跳出紙面。他踉蹌后退，撞上了石臺。

“黑瞎子！“解雨臣丟下筆記本扶住他。

“那本書...有問題...“黑瞎子咬牙道，“上面的文字...在動...“

解雨臣立刻將筆記本合上，塞進背包：“我們帶走研究。先離開這里。“

就在他們準備退出洞廳時，一陣清脆的鈴聲突然響起。黑瞎子回頭，看見石臺上的小銅鈴無風自動，發出詭異的聲響。

“觸發機關了！“解雨臣拉住他的手，“跑！“

兩人剛沖出洞廳，就聽到身后傳來巖石崩裂的聲音。整個山洞開始震動，大大小小的石塊從頂部墜落。

“快！“黑瞎子推著解雨臣向前，自己卻被一塊墜石擦傷了肩膀。

他們拼命奔跑，身后的通道在不斷坍塌。就在出口近在咫尺時，一塊巨大的巖石轟然落下，堵住了大半個洞口。

“擠過去！“解雨臣側身鉆過縫隙，轉身向黑瞎子伸出手。

黑瞎子奮力前沖，就在他的身體剛穿過縫隙的瞬間，整座山洞完全塌陷，揚起的塵土遮蔽了視線。

兩人滾下山坡，直到撞上一棵大樹才停下。黑瞎子仰面朝天，大口喘氣，墨鏡不知掉在哪里，異色的瞳孔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你的眼睛...“解雨臣突然說。

黑瞎子這才意識到墨鏡丟了，急忙用手遮住眼睛：“別看。“

解雨臣卻輕輕拉開他的手：“我早就知道了。“他的聲音出奇地柔和，“從第一次見面起。“

黑瞎子愣住了：“那你...“

“每個人都有秘密。“解雨臣站起身，從口袋里掏出一副備用的墨鏡遞給他，“就像我從來沒問過你為什么總是戴著墨鏡一樣。“

黑瞎子接過墨鏡戴上，熟悉的黑暗再次保護了他：“謝謝。“

解雨臣望向已經完全坍塌的山洞：“陳教授的實驗基地毀了，但他本人可能還活著。“

黑瞎子站起來，拍掉身上的塵土：“筆記本里還有什么線索？“

“幾個地名和日期。“解雨臣思索著，“最緊急的是三天后在BJ的一個拍賣會，影門似乎對某件拍品感興趣。“

黑瞎子咧嘴一笑：“看來我們得去趟BJ了。“

兩人回到村中取車，發現村民們已經基本恢復正常，只是對前幾日發生的事毫無記憶。臨行前，一位老者攔住了他們，遞上一個布包。

“祠堂地下的東西，“老者用當地方言說，“不屬于這里。“

解雨臣打開布包，里面是一塊刻滿符文的青銅片，與他們在山洞見到的碎片材質相同。

“謝謝。“解雨臣鄭重地收好青銅片，“我們會妥善處理。“

回程的車上，黑瞎子開著車，忍不住問：“那老者怎么知道我們要找什么？“

解雨臣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也許他比我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這個村子可能已經與影門糾纏了幾代人。“

黑瞎子想起銅鏡中的幻象，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解雨臣，你在幻象中...看到什么？“

解雨臣沉默了很久，久到黑瞎子以為他不會回答：“我看到自己穿著影門的衣服，站在無數跪拜的人面前。“他轉過頭，眼神復雜，“你呢？“

黑瞎子握緊方向盤：“差不多。“他撒了謊。

車子駛向高速公路，遠處的地平線上，烏云正在聚集。

晨霧還未散盡，黑瞎子蹲在琉璃廠巷口的餛飩攤前，墨鏡倒映著青花瓷碗里漂浮的蝦皮。

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七個人，右手都揣在懷里。

“老板，加勺辣子。“他漫不經心地攪動湯匙，突然反手扣住偷襲者的手腕。瓷碗應聲而碎，滾燙的湯水潑在第二人臉上。第三把匕首刺來時，解雨臣的折扇已經架住刃口。

五分鐘后，七個昏迷的壯漢疊在墻角。解雨臣用絲帕擦拭扇骨上的血漬：“東北馬家的人。看來拍賣會的消息走漏了。“

黑瞎子撿起領頭者掉落的請柬，燙金封面上印著饕餮紋：“今晚八點，頤和安縵？主辦方夠闊氣。“他忽然湊近解雨臣耳畔，“你猜這些人要是知道解九爺親自下場，還敢不敢伸手？“

水晶吊燈將宴會廳照得通明，黑瞎子端著香檳穿梭在人群里。

意大利黑手黨的雪茄味、日本商會的沉香、還有南洋巫蠱師身上若有若無的尸臭，在他鼻尖交織成危險的信號。

“第九件拍品，西周青銅匜。“拍賣師掀開紅綢的剎那，黑瞎子感覺背包里的隕石碎片突然發燙。展臺上的青銅器表面浮現金色紋路，與他在幻象中看到的青銅門如出一轍。

解雨臣舉牌的動作優雅如執棋：“三千萬。“

“五千萬。“二樓包廂傳來沙啞的男聲。黑瞎子抬頭，看見黑袍人袖口露出的青銅指套——正是山村祠堂壁畫上影門祭司的裝扮。

月光在青磚墻上切割出明暗界線，黑瞎子抱著青銅匜在屋頂飛躍。

身后子彈擦過飛檐，瓦片碎裂聲驚起滿樹烏鴉。

拐過第三個彎時，他撞進一個帶著沉香氣味的懷抱。

“東南角門。“解雨臣的聲音混著血腥氣。

黑瞎子這才發現他左肩插著半截青銅箭矢，暗紫色的血正順著箭尾的鈴鐺往下滴。

追兵腳步聲逼近的瞬間，解雨臣突然扯斷箭矢按進傷口。

鮮血濺在青銅匜上，器身突然浮現星圖般的熒光紋路，與黑瞎子背包里三塊隕石碎片產生共鳴。

“昆侖墟...“解雨臣瞳孔收縮，“這些是星躔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