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祀的話語如驚雷般在老福頭耳邊炸響。

一時間，他正往臉上扇的巴掌停滯在半空，腦袋像是被重鼓一敲，震得七葷八素。

“你，你怎么知道？”老福頭嗓子發(fā)干，說話的聲音也尖銳了些。

他自認活了幾十歲，為人低調(diào)，做事周密，卻不曾想過會在一個年輕后生面前栽了跟頭。

許祀笑了笑，默不作答。

他的笑在老福頭眼中像是手持尖刀的屠夫一樣血腥可怖，于是整個人臉色一垮，像是瞬間衰老了十歲，心沉到低谷，絕望道：

“不知你是從哪里知道的四象會，被你發(fā)現(xiàn)，小老兒橫豎不過一死，你也不用多問，我入會不久，沒什么可說的。”

說罷，老福頭癱坐在地上，雙眼緊閉，做好了受死的準備。

之前看到過那三個流匪的凄慘死狀，但他并不懼怕，反而有些輕松。

外面雨還在下，黑暗中，老福頭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但他從未感受過會有今夜這樣漫長，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了某種幻覺。

直到許祀的聲音在他耳旁再度響起。

“莊東頭的苗寡婦是你們扎字堂口的掌柜？”

老福頭雙眼刷地睜開，滿是死志的眼中露出驚慌，顫聲道：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許祀眼神鋒利，盯著他徐徐道：

“黃進寶都能和你們合作，難道我就不行？”

四目相對，老福頭終于卸下自以為是的防備，語氣囁喏。

“黃進寶夠貪，他眼里只有錢。你不行，我們曾經(jīng)暗中試探過你，你不要銀子，不要女人，是葛老爺最忠心的打手，你太狠太兇，我們只想除掉你，但還沒來得及動手……”

許祀輕輕搖頭，不咸不淡道：

“我也可以要銀子，我也可以要女人。回去告訴苗寡婦，我們可以談。”

老福頭迷迷糊糊的出了房間，許祀?yún)s突然提了一句：

“你都一把年紀了，為什么要加入四象會？”

老福頭神情一肅，沉聲回答：

“因為他們告訴我，可以不再為奴，做這天下的主人！”

許祀結(jié)結(jié)實實的被這句話一震。

直到老福頭完全離開，他才回過神來。

他娘的，一個逼良為娼、拐賣人口的江湖堂口也配喊出這番口號？

我倒要看看你們四象會玩的什么把戲！

夜色籠罩，許祀關(guān)上房門，是時候讓燈芯童女出來透透氣了。

滅世圖錄在他意念中打開。

『玩家：許祀』

『壽命：十九（極限：二十五）』

『修為：凡人』

『功法：虎形擒拿手、六合抱猿拳、游蛇七步、蒼狼掠影』

『源點：12』

『特質(zhì)：無』

『神通：無』

先后擊殺馮牙子和三個流匪，他的源點足足積累了12點之多。

沒有任何遲疑，花費5源點，激活燈芯童女的第二個神通。

【燈芯童女】

[等級：邪靈]

[時效：一刻鐘]

[范圍：一百米]

[欲念：0（+）]

[神通一：諦聽]

[燈下有言，光明聽之。能聽到范圍內(nèi)所有燈下言語]

[神通二：汲血]

[燈火所照，汲取血氣。能無聲吸取燈光中的生靈血氣]

[神通三：需要10源點解鎖]

看著自己屬性面板上『源點：7』，而完全解鎖燈芯童女需要10源點。

許祀只好自我寬慰，快了，不著急。

面前油燈一亮，燈光中熟悉的紅襖蓮花辮小女孩虛影出現(xiàn)。

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她的雙眼緩緩睜開，柳葉兒般的淡眉下，兩只大眼睛靈動的滴溜溜直轉(zhuǎn)。

許祀發(fā)現(xiàn)，她的虛影也凝實了許多。

一大一小兩人對視，許祀想了想，抬起一只手掌擺了擺，咧著兩排大白牙道：

“你好～”

燈光中的小女孩呆了一下，很快也招了招小手掌，紅嘟嘟的嘴唇輕啟。

雖然發(fā)不出聲音，但許祀一下子就讀出了唇語。

也是“你好”！

穿越到這方世界，許祀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歡樂過，不停和小女孩說話、比手勢。

小女孩像個活潑的復讀姬，不僅能很快適應(yīng)許祀的問候，將他的動作一一模仿出來，還很聰明地理解到許祀動作、話語的含義。

她正抬起白白胖胖的小手在鼻尖做了個剛從許祀身上學來的比心。

這么可愛，居然被稱為滅世角色？

許祀樂得不可開支，但也沒耽誤正事。

耳中傳來葛家大院每一處的燈下私語。

內(nèi)院書房中，給嬰兒楊晉喂奶的乳娘離開后。

葛從輝對躺在竹籃的嬰兒吐了口煙霧，嬰兒細嫩的臉蛋上小鼻子不適的抽動了幾下，卻依舊熟睡未醒。

“乖，這果兒真乖！但血脈還是差了幾分，祖宗不認吶！”

葛從輝嘆息間，一旁的長子葛志明面帶愧色道：

“爹，是我沒用，無法溝通祖宗仙肖，進不去祖地。”

葛從輝深吸了一口煙桿道：

“也怪不到你，祖上從仙家旁系遠親到我這一輩歷經(jīng)七代，血脈消退是定律。”

“但再怎樣也比那些血脈駁雜的異姓凡俗尊貴得多。”

“承祖上福蔭，傳下了這道栽種‘人嬰果’的精妙命術(shù)，占地圈人，每十年才成一次果。”

“只是以前的那些果兒都不合家中血脈，全當人情送出去了。”

“好不容易，這二十年來終于有兩枚果兒合我昭陽錦鼠血脈，雖然家中命道修行法門早已斷了傳承，但憑著一大一小兩枚人嬰果，強行操作一番，應(yīng)該是可以為你弟開啟命道竅門。”

葛志明聽完有些不解道：

“孩兒明白，已經(jīng)用天中節(jié)搶頭香的由頭穩(wěn)住了許祀那小子。不過爹您過分謹慎了吧？”

“二弟已經(jīng)武學圓滿不說，到時還有姐夫丁修北這位鑄體二層的修行高手在，難道還怕他長出翅膀飛走不成？”

葛從輝抄起煙桿敲到他腦袋上，恨不爭氣道：

“豬腦子！仙家血脈、命道修行，這等要事豈能泄露出去一點兒風聲？你這兩天要將那許小子看好，最好讓他忙一點分不開神來，天中節(jié)時出現(xiàn)什么意外也就有說辭了。”

“那我安排他明日去莊里催收夏糧租子？”

“嗯。”

許祀一心二用，在和燈芯童女的互動中聽到了葛從輝父子的這番談話，心中關(guān)于葛家的大部分疑惑都有所解開。

原來他們的陰謀謎底是自己這個‘人嬰果’。

難怪葛家一直以來那么縱容前身。

再怎么木訥連句‘老爺、少爺’都很少叫出口，行事更沒多少賣身為奴的下人樣子，這種‘頭號打手’，在其他主人家必然會被整治得死去活來。

許祀心思凝重。

仙家、血脈、武道、命道……

藏在人間深處的隱秘露出了冰山一角。

這方世界的帷幕正在向他慢慢展開。

燈光中的小女孩望著他沉靜思考的樣子，朝他揮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