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
府中女鬼已除,張府也恢復了正常。
不再是大門緊閉的模樣,家中產業,如那興盛樓,也逐漸開始恢復了營業。
只是由于張員外被官府帶走,偌大張府,還是一片愁云慘淡模樣。
家中護院侍女,行走間也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這天,壓抑著的張府,氣氛忽然變得生動起來。
“老爺回來啦!”
“老爺平安歸來!”
府中護院侍女,奔走相告。
張府門外,只見張員外那大腹便便的身影,終于出現。
被官府衙門關押了兩天,除了有些疲憊,張員外毫發無傷。
顧盼之間,更是志得意滿。
大踏步邁入張府大門,恍惚間竟像是年輕時候剛娶張孫氏,一步登天之時,同樣的意氣風發。
一揮手:“吩咐下去,老爺我今天平安歸來,今晚張府設宴,廣邀親朋好友,不醉不歸!”
“是,老爺!”
秦河見過的那個張府管家,同樣眉開眼笑,急忙吩咐下來。
全府設宴,一來慶祝女鬼已除,二來慶祝張員外平安歸來。
張員外隨意擺擺手,徑直入了后院。
人未至,洪亮的聲音先到:
“蕓娘!蕓娘!老爺我回來了,還不快快出來迎接!”
很快,那位幫他誕下幼兒的小妾,懷抱著嬰兒,急匆匆就跑了出來,迎上張員外。
俏臉之上,滿是驚喜:“老爺,你終于回來了!這下子,我們張府終于天亮了!”
“嘿嘿,可不是?”
張員外開懷大笑。
看著這剛娶了沒兩年的年輕侍妾,身段凹凸有致,不由得食指大動,伸手在其屁股上狠狠拍了巴掌,發出清脆響聲。
“老爺……”名為“蕓娘”的小妾刮了他一眼,頗有風情萬種之色,“現在大白天呢!”
“嘿嘿,好,那等晚上的。”
張員外嘿嘿一笑,從蕓娘手中抱過不足一歲的嬰兒:“好了,你下去吧,我和我兒子單獨待一下。”
將蕓娘趕走,逗弄了懷中那大胖兒子片刻。
見到自身骨血跟著自己牙牙學語,張員外心中無限歡喜。
這些年,他女人不缺,但自從張孫氏去世之后,這么多年卻沒再有一兒半女。
如今好不容易老來得子,還是個帶把的,張員外自然將這兒子當成了命根子。
連帶著青樓出身的蕓娘,都母憑子貴,被他娶了過門。
抱了一段時間后,將兒子放進一旁的搖籃之中,張員外臉色,便一點一點地冰冷下來:
“婉柔……莫怪當爹的心狠!”
“人活一輩子,難得糊涂,這么些年你也沒太大異常,爹本打算就這么稀里糊涂地養著你過一輩子的,大不了就是多一雙碗筷的事。”
“可惜,爹有了兒子!”
“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或者任何鬼,對我兒子不利!”
身為父親,這么多年下來,他怎么可能沒有發現張婉柔的異常?
只是張婉柔一直沒什么害人舉動,他也就干脆裝糊涂了。
但直到一年前老來得子之后,張員外知道,自己裝不下去了。
因為,只要張婉柔一靠近他幼子,幼兒便會嚎啕大哭,怎么哄都哄不好——就像秦河當晚所見,甚至還接連生了幾場病。
張員外并不知道,這到底是單純因為嬰兒通靈,太過敏感;抑或是張婉柔對他兒子不利。
他只知道,他必須反擊了,即便對方是他女兒!
但他沒有輕舉妄動,這種詭譎怪異之事,不能輕易能夠解決的。
所以這一年來,他一邊裝作沒事人的樣子,一邊暗中關注能夠幫到他的高手。
冷無風自然是一個,但不夠穩妥。
直到秦河出現,他知道,機會來了。
特別是秦河和張婉柔年紀相仿,以許配為借口,更是天衣無縫。
只要引導秦河,和張婉柔相識,恐怕用不了多久,秦河就會發現張婉柔真身,被迫卷入此事之中。
到時再請冷無風相助,雙重保險。
兩人聯手之下,解決張婉柔的機會大大增加!
中間雖然出了些波折——比如秦河沒接茬,比如張婉柔或許是被他動作刺激到了開始殺人警告他——但無論如何,如今他目標已經達成。
至于引出當年舊事,讓他被冷無風盯上,不過是細枝末節罷了。
君子可欺之以方。
他對冷無風尚算了解,知道對方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是不會輕易動自己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員外仰天而笑,一開始還算克制,到了后來笑聲越來越大,無比的暢快。
多年隱憂,一年大患,如今一朝盡去,他心中無限快意。
將兒子交給蕓娘之后,張員外找到管家:“請帖都弄好了吧?”
“都弄好了。”
“拿來我看看。”
從管家手中接過請帖檢查一番,略一猶豫道:“沒有秦爺的嗎?”
“秦爺要請嗎?”
管家微愣,平日里設宴,基本都有固定圈子,主要便是永安坊中其他豪紳。
如秦河這種,其實是請不太動的,貿然邀請,有些唐突。
“準備張請帖吧,我親自去邀請秦爺。”張員外想了想,沉聲道。
管家下去做事之后,張員外陷入沉思:
這一次,他設計利用了冷無風和秦河二人。
冷無風那關好說。
秦河這關……雖說特意奉上了賠禮,但以對方的霸道行徑,張員外還是忌憚。
穩妥起見,還是借著邀請為名,親自去賠禮道歉為妙。
一個時辰后。
當張員外從赤蛟幫駐地走出,足有兩三百斤的身軀,卻連腳步都是輕快無比。
整個人更是徹底輕松下來。
意料之中地,秦河拒絕了他的宴請。
但從方才的交談來看,張員外能夠確定,秦河雖說看出了他的花花腸子。
但收了他的賠禮之后,真的沒有要和他秋后算賬的意思。
“雖說里外里花了上千兩,方才喂飽秦河這頭豺狼,但起碼他是個講口齒的……只要解決此事,這錢花得就值得!”
張員外暗道,神情暢快。
當晚,偌大張府張燈結彩,高朋滿座。
以張員外的身份地位,他要大擺宴席,除了秦河實在層次太高請不來之外,永安坊其他豪紳都要給個面子,前來赴宴。
席間觥籌交錯,好不歡樂。
整座張府,更是一掃前些日子的愁云慘霧。
歡聲笑語,與秦河交戰張小姐那一晚,對比鮮明。
席間,張員外一手摟著小妾,時不時地沾些油水,一手高舉酒杯,酒到杯干。
酒酣之際,尿意上涌,便朝著一眾賓客朗聲笑道:“我上個茅房,你們繼續。”
“張員外這是要逃酒么?”
“就是,一會回來,必須要自罰三杯!”
“罰酒,必須罰酒!”
場中其他豪紳紛紛調笑道。
張員外也豪氣干云:“罰,隨便罰!今晚所有人,不醉不歸,哈哈哈!”
說罷便放開小妾,獨自離場。
出了飯廳,晚風一吹,張員外酒意上涌,也有了幾分醉意,走路都有幾分不穩。
家中護院想要攙扶,被張員外一把推開:“不,不用管我,老爺今天高興,哈哈哈哈!”
嘴里哼著不知名小曲,張員外一步一搖,搖搖晃晃就來到了茅房。
剛欲脫下褲子尿尿。
忽地莫名打了個冷顫。
夜風吹動,茅房中燭影閃動。
“婉柔死了,父親大人看來很開心呢……”
幽怨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像是隔得很遠,有種縹緲感,聽不真切。
張員外猛然回頭!
燈火闌珊,一襲淡綠長裙的少女亭亭玉立,偏著頭,對他甜甜地笑著,天真爛漫,巧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