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揚州城還有多少百姓？”

揚州城不戰而下的第二天，揚州府衙。

剛剛率中軍抵達的朱聿鍵，臉色陰沉如水，絲毫沒有收復失地的喜悅。

沒辦法，一個人口數十萬的繁華城市，卻是被建奴屠得如同鬼域，心情喜悅得起來才怪了。

“父皇，據兒臣跟赤心侯初步統計，揚州城所余百姓不足萬人，且多為刀下余生的殘疾之人……”

“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還有江陰……”

“朕在此對天立誓，若不將爾建奴趕盡殺絕、亡國滅種，朕枉為大明之君！”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朱成功的回復，朱聿鍵還是忍不住勃然大怒。

“陛下英明，末將等必奮力殺虜，為我大明百姓報仇雪恨！”

“這些個毫無人性建州奴才，就該殺個干干凈凈，全部筑成京觀……”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朱聿鍵雖說現在只是個半壁天子，但終歸也是天子不是。

加之這個時候的大漢族主義，可沒經過后世偉人的扭轉，漢人至上的觀點乃是理所當然。

聽到皇帝這殺意凜然的誓言，眾將瞬間便被刺激得熱血沸騰。

“田見秀聽令，命你率赤誠軍即刻進駐鎮江，與龍牙軍、舟山軍給朕步步為營，把洪承疇、博洛等人徹底困死于南京城！”

口號只能振奮人心，想要把口號變為現實，還得有具體的行動才行。

看著戰意高昂的眾將，朱聿隨即也是開始了調兵遣將，排兵布陣。

只不過，洪承疇雖然之前誤叛了朱聿鍵的戰略意圖，但絕對不可能坐以待斃。

擔心黃斌卿、鄭鴻逵不是其對手，原本是要參與迎戰阿濟格軍的赤誠軍，隨即便被他派往了江南打補丁。

“陛下放心，末將絕不讓漢奸、建奴踏出南京一步！”

田見秀在闖軍之中被稱為儒帥，性格穩重。面對朱聿鍵派發的新任務，當即便信心十足的開口保證起來。

“朱成功、施瑯聽令，命你二人率率皇家海軍跟玄甲鼉龍衛埋伏于高郵湖，等阿濟格全軍過后，奪取高郵斷其退路。”

“李赤心、高必正，命你二人率忠貞軍、破虜軍出城埋伏，待信號一起，從左右包抄夾擊建奴。”

“錦衣衛、義烈軍為中軍，隨朕于北門之外備戰迎敵……”

阿濟格所率六萬援軍，加上吳三桂的關寧鐵騎，騎兵占了總兵力的一半。

而朱聿鍵這邊，除了忠貞營的三千騎兵外，其余全都是步卒。

以步對騎的情況下，原本他也并未奢望能全殲對方。

但如今在看到揚州的慘狀后，再聯想到同樣遭遇建奴大屠殺的嘉定、江陰，朱聿鍵卻是臨時改變了主意。

向來看重將士傷亡率的他，這回卻是下定了決心。哪怕就是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把這支建奴、漢奸全部殲滅！

“謹遵陛下號令！”

真正的將軍，從來擔心的都只是沒仗打，而不是打大仗。

聽到朱聿鍵這分明就是全殲計劃的大戰布置，眾將頓時便如打了雞血般，滿臉激動的領命而去。

……

“陛下，這些陷馬溝是不是太窄太淺了？“

“就這小溝別說是戰馬了，就算是人也能輕輕松松的跨過吧……”

揚州城北，幾個月前被建奴轟塌、至今還未修復的城墻外，朱聿鍵預定的迎敵陣地上。

在錦衣衛和義烈軍將士的挖掘下，數條呈鋸齒狀橫貫陣地之前，且交通相連的戰壕，正迅速朝兩邊延伸。

只不過，對于這深、寬都只數尺的壕溝所能發揮的作用，王惕忠等義烈軍將領，卻是深感懷疑。

畢竟沖鋒狀態下的戰馬，可不是一條淺溝能阻攔的，哪怕有數排也不行。

“陷馬溝？誰跟你們說這是陷馬溝了？朕告訴你們，這叫戰壕，是專門用來打陣地戰的……”

朱聿鍵這一次要面對的，可不是之前迎戰勒克德渾時的數千騎兵，而是數萬。

就錦衣衛跟義烈軍裝備的這點兒火器，想要攔截如此大規模的騎兵沖鋒，想都別想。

所以，向來推崇以絕對實力硬碰硬碾壓的他，這一次也不得不改變打法。

“陣地戰？陛下之意莫非是說，咱們就呆在這里等那阿濟格來打不成……”

聽完朱聿鍵的解釋，王惕忠倒是敏銳的發現了這陣地戰的劣勢，重防守輕進攻。

沒辦法，凡事有利就有弊。

在沒能改變眼下冷兵器為主的情況下，選擇陣地戰就意味著進攻能力被大幅削弱，甚至可以說是放棄。

而這，對于正摩拳擦掌再建新功的義烈軍眾將，自然是有些不甘心。

“我說改之啊，做人可不能太貪心。別忘了這次大戰，我軍可不只有錦衣衛跟義烈軍。”

“更何況，讓建奴自己把頭顱給咱們送過來不好嗎……”

朱聿鍵選擇陣地戰雖然犧牲了進攻力，但那只是對錦衣衛和義烈軍來說。

有著其它各軍的配合，這點兒犧牲對整體大局而言，卻是微不足道。

“多謝陛下教導，末將受教了……”

……

“這么說，你是把揚州城丟了？”

就在朱聿鍵為了全殲建奴援軍改變戰法之時，阿濟格統領的建奴援軍，此刻也到了高郵轄下寶應縣，并遇到了棄城而逃的胡蘄忠。

“王爺饒命啊，不是奴才不愿為國盡忠，實在是奴才手中無兵啊！”

“揚州城所有兵馬都被調去了江寧，奴才手里就只有幾十個衙役……”

胡蘄忠看著面露殺意、提刀而來的阿濟格，趕緊解釋的同時，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的求饒起來。

“哦？這么說，明軍居然放棄了長江天塹，想要跟本王硬碰硬了？”

阿濟格沒那個耐心聽胡蘄忠的解釋，但對于明軍敢主動來江北迎戰自己，卻是不由得眼前一亮。

所以，原本手中都已經舉起準備劈下的的戰刀，終于是停下來。

“明狗不知天高地厚，哪里是王爺的對手。奴才這里提前恭祝王爺旗開得勝，全殲明狗……”

“哈哈哈哈，說得好，好奴才！”

寒光一閃間，胡蘄忠那顆還帶著諂媚笑容的腦袋，已是在阿濟格的大笑中，被其一刀砍了下來。

“全軍聽令，隨本王直撲揚州，全殲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