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教倒也算不上，對你來說，不過是件順手而為的小事而已……”

眼見王進才已經動心，高百川也不客氣，當著一眾叛軍將領的面，直接了當就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呃，你們……你們是啥意思？”

片刻之后，聽完高百川開出的條件，王進才等一眾叛軍將領，頓時不由得傻眼了。

他娘的，從來都是官紳合伙對付賊寇，什么時候吸過官賊合伙一起弄士紳的？

原來，高百川說的“小事”，竟然是讓他們干回以前做流寇時的老本行，打土豪、吃大戶。

總之，就是要他們盡可能清洗所過之處的士紳地主！

因此，完全沒反應過來的王進才等人，頓時忍不住紛紛掏起耳朵來。

“怎么，你們果真不明白？”

“我看你們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吧……”

看著一臉驚愕、詫異的王進才等人，高百川幾人卻是滿臉的戲謔之色。

“呃，末將……末將……”

眼看高百川幾人不像是在開玩笑，王進才也是腦子飛轉，快速考慮起其中的利害得失來。

“對了，還有幾件事你們要記清楚。”

“首先，從今以后，叛軍所過之處不得擄掠殘害普通百姓。至于那些士紳地主啥的，隨便你們怎么搶怎么殺都行。”

“其次，抄掠士紳地主所獲錢糧，你們最多只能留下半成。”

“另外，你們最多只能保持四萬兵力，不得裹挾百姓繼續擴充……”

就在王進才快速考慮著對方所開條件時，高百川的聲音，已是再次傳入了他和一眾叛軍將領耳中。

“啥，不可能！你們這純粹是拿咱們當二傻子耍呢……”

“憑什么惡人就由咱們來當，好處卻是全都被你們全部拿走了……”

高百川話音落地之際，王進才等人此刻也完全洞悉了對方的打算。

這特娘的分明是拿他們做夜壺，專門替錦衣衛干不方便出手的臟活兒呢！

其實說起來，原本干點臟活兒什么的，其實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畢竟他們現在已經是叛軍了，干這些事兒也是理所當然。

只不過，對方開出的條件，卻實在是太過苛刻了。

完全就是既想馬兒快快跑，又不想給馬喂草的節奏，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更何況，好歹他們也有幾萬人馬，可不是完全沒有談判的籌碼。

因此，在聽完對方的附加條件后，王進才當即便以退為進的開口拒絕起來。

“憑什么？你說咱們憑什么？就憑你們現在是叛軍，就憑你們本來就是惡人、罪人……”

“還有，別以為本將是在跟你們商量，這只是本將和錦衣衛的知會！”

王進才這點兒以退為進的小把戲，哪里瞞得過高百川，當即便被其毫不相讓壓了回來。

“高百戶，咱們好歹也有幾萬人馬……”

王進才只是因為裁軍整編之事，就能跟郝搖旗‘挾諸侯以抗天子’，所以自然不是什么軟弱膽小之人。

即便現在被李赤心追得如同喪家之犬，即便底氣沒以往那么足也一樣。

面對高百川的強勢相壓，他也并未一慫到底，仍是軟中帶硬的頂了回去。

“幾萬人馬？嘖嘖，還真是挺嚇人的！”

“不過咱能認為，你這是在威脅錦衣衛、威脅朝廷么……”

沒等王進才軟中事的威脅之語說完，高百川幾人臉上的嘲諷之色，頓時不由得更濃了。

“呃，高百戶誤會了。末將只是，只是覺得半成份額的錢糧少了些，兄弟們實在是吃不飽啊！

眼看高百川幾人根本不吃自己這套不說，還把錦衣衛都搬了出來，王進才頓時就蔫了。

沒辦法，如今的錦衣衛，可不只是從前那個特務部隊。

作為朱聿鍵逆襲翻盤的槍桿子，不管是論地位還是論戰力，那可都是妥妥的大明第一軍。

如今只是三千忠貞營兵馬，外加一些土司兵就把他打得遛狗一樣，要是再若來個錦衣衛，那他們也就只剩死路一條了

因此，猛然醒悟這份臟活兒根本沒資格拒絕的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在答應的前提下，盡可能的給自己多爭取些好處。

“少了？你可知道單單只是一個湖廣，這半成份額就能讓你們分到多少？”

“若是依咱的想法，別說半成，兩分都還嫌多了……”

見王進才還算識相，對其討價還價的事，高百川倒是并未真的太過計較。

“單單只是一個湖廣……”

“高百戶的意思，莫非……莫非我等還要去其它地方不成？”

王進才原本只是想要爭取下這錢糧分成之事，聽到高百川的嘲諷之語，頓時便敏銳的發現了其中的隱藏條款。

“湖廣半壁都曾為建奴占據，有錢有糧的士紳地主再多還能有多少？”

“大明其它地方錢糧豐足的士紳還多著呢……”

既然王進才已經察覺到自己話中的‘漏洞’，高百川此刻也不再隱瞞。

說起來，為了達成清洗大明士紳集團的目的，朱聿鍵也算是費盡了心思。

為此，他更是不惜放棄了暫時的維穩，也要繼續擴大肅清漢奸的運動。

只不過，隨著如今江南被他收復，越往南，肅清漢奸這招的威力也就會越來越小。

因此，這才有了如今這‘官賊合作打土豪’的一幕。

“高百戶，既然如此，四萬人馬卻是遠遠不夠，最少也要十萬！”

弄明白對方的打算，原本打算前往四川投奔張獻忠的王進才，這下心思瞬間就活絡了起來。

隨后，他也不再糾結于那錢糧分成之事，轉而又在叛軍兵力上討價還價起來。

“十萬人馬？怎么，莫非你還想當第二個李自成？”

“高百戶誤會了！只是常德府之事你也看到了，這還是湖廣兵馬都被朝廷拿下的情況……”

“若是出了湖廣，各地官軍、土兵再加鄉勇，以末將這點兒人馬，怕是完不成陛下交給的重任啊。”

既然做夜壺的命運逃不掉，那就爭取做個最大的夜壺，大到朝廷日后也不能輕易棄之的夜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