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之中，從來都是把家族得益放在首位。能把國家民族利益放在首位的，那絕對是鳳毛麟角。

當王進才剛剛被李赤心從荊州驅趕到岳州府時，隔壁常德府。

以往對朝廷總是哭窮的士紳大族們，此刻卻是迅速籌集了數百萬的糧餉，招募組建起了一支人數過萬的鄉勇準備自救。

沒辦法，王進才這伙叛軍專挑士紳大族下手，朝廷官軍又只會跟在后面撿漏，不自力更生不行啊！

只不過，私自募軍，無論在哪個朝代都屬于大忌。

因此，就在王進才被驅趕往常德府時，這些士紳的報備文書，也是輾轉送到了李赤心這個欽差手上。

“哼，朝廷正要裁撤整編各地兵馬，他們偏偏在這個時候組建鄉勇，這是想跟朝廷對著干嗎？”

“傳本欽差命令，著常德府士紳即刻解散……”

李赤心或者說朱聿鍵，要的就是借叛軍之手清洗這些士紳地主，怎么可能同意這些士紳地主掌兵。

因此，在接到常德士紳的報備文書后，心中一惱的李赤心，當即便打算將其直接將其駁回。

“興國公且慢！”

“下官以為，此事倒不如先答應下來……”

只不過，還沒等李赤心駁斥的話說完，一旁的何騰蛟、堵胤錫二人，卻是異口同聲開口阻止起來。

“呃，兩位這是何意？”

轉頭望向開口阻止的兩人，李赤心頓時不由得眉頭一皺。

說實話，要不是這開口阻止的還有堵胤錫，他絕對有理由懷疑何騰蛟是在因私廢公。

“興國公，此次常德府楊、唐、陳、熊四大家族，皆在出資組建鄉勇士紳之列……”

“若是直接拒絕，屆時陛下那邊怕是有些為難啊！”

常德四大家族中，楊家出了楊鶴、楊嗣昌、楊鴻等名臣。唐家也是出唐紹堯、唐訪、唐諴這父子三進士。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兩家如今還都有子弟在朝廷出仕為官。

即便是稍次的陳、熊兩家，在常德府地方上，那也擁有十分重要的影響力。

若是就這么直接拒絕，到時候人家捅到皇帝那里去了，這不是讓皇帝不是讓皇帝為難嗎？

若是就這么直接拒絕了，到時候人家跑到皇帝面前告狀申訴，你讓皇帝怎么處理？

“興國公，王進才部叛軍如今尚有三萬余人……雖然戰力不比京營，卻也屬荊湘十三鎮中之精銳。”

“常德府組建之鄉勇，別說只有萬余人，即便兵力相等，那也絕不是其對手。”

“咱們與其拒絕他們給陛下找麻煩，倒不如干脆答應他們。反正王進才等叛軍，此刻正憋著一肚子的氣沒處撒呢……”

要不怎么自古以來文武相爭，多數時候總是武將落在下風呢。

就何、堵兩人這都算不上陰招，只能算常規手法的借刀殺人，都夠李赤心學上小半輩子了。

“嘖嘖，我說兩位咋還這么見外呢！”

“這么好的法子，你們倒是早些說出來啊，害得咱還……對不住了二位！”

聽完何、堵兩人的解釋，原本還皺眉不滿的李赤心，頓時便多云轉睛起來。

……

“狗日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

“老子打不過李瞎子，難道還收拾不了你們這群鄉勇土賊不成……”

三月上旬下，常德府治所武陵城北門。

王進才看著眼前并不算太高大的城池外，居然還有三千左右、衣甲簡陋的鄉勇列陣迎敵，頓時不禁氣得鼻孔直噴粗氣。

開玩笑，李赤心率領的追剿官軍里，除了大敗建奴的三千京營精銳外，還有各地戰力強悍的土司兵。

他這幾萬軍心士氣低迷的人馬打不過，實屬正常。

但現在，幾千裝備粗劣、缺乏操練的鄉勇也敢出城與其野戰，這他娘的不是赤祼祼的鄙視嗎？

“霸山虎聽令，立刻給本將把這些土賊剿了！”

憤怒之下，王進才當即便喚出手下山賊出身的第一猛將，準備先將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鄉勇給剿了。

“末將遵命！”

聽到王進才的命令，一名甕聲甕氣的的雄壯的漢子，當即便提著兩把板斧，帶著四千本部兵馬領命而出。

“兄弟們，跟老子殺光這些土賊！”

“殺！！！”

被李赤心的官軍遛狗一般追殺了這么久，不止是王進才憋了一肚子氣，他手下的叛軍將士同樣憋屈得很。

如今有了這么個發泄的機會，當即便帶著滿腔的怨氣跟怒火，大吼著朝對面鄉勇撲了過去。

“殺！！！”

然而，出乎一眾叛軍意料的是，就在他們怒吼殺出之際，

對面的鄉勇，居然也是帶著興奮不已的嘶吼，主動朝他們迎了上來，毫無膽怯之意。

“呯呯呯！”

“噗噗噗……”

眨眼間，想向而攻的兩軍，隨即便已揮刀挺槍的殺到了一起。

身體相撞聲、利刃入肉聲中，濃郁的血腥之氣，頓時便裹挾著陣陣哀嚎慘叫沖天而起。

只不過，再次出乎王進才和一眾叛軍意料的是，這些看起來衣甲粗劣的鄉勇，其戰力卻是相當不俗。

只一接陣，原本準備拿對方發泄怒火的叛軍將士，隨即便落入了下風之中。

開玩笑，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產業，常德府一眾士紳，這回可是下足了血本。

就這出城迎戰的三千多鄉勇，出城之前，每人可都是先領了百兩銀子安家費的。

不僅如此，對于城外叛軍的頭顱，一眾士紳也開出了五十兩銀子一顆的高額賞金，

而且這還不算，為了激勵士氣，這些賞銀更是被直接堆到了城頭之上，時刻閃耀著一眾鄉勇的雙眼！

因此，本著殺一是為賺，戰死也不虧的想法，這些本就以悍勇著稱的湖南鄉勇，其戰力自然也是隨之爆漲。

一時間，反倒是人數占優的叛軍，被殺得人頭滾滾。

“全軍聽令，破城之后，三天不封刀，殺！”

戰場之上，士氣為先！

眼見霸山虎吃了虧，擔心影響士氣，王進才干脆直接全軍壓上，從西、北兩門對武陵城發起了全面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