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臥室，林瀟竹皺著眉頭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里。昨晚被兩個女魔頭逼著洗了個徹徹底底的澡，現在渾身還散發著喬墨溪那瓶玫瑰沐浴露的甜膩香氣。
“林小豬！起床了！“臥室門被猛地推開，喬墨溪銀鈴般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柑橘香水味飄了進來。
林瀟竹拉起被子蒙住頭：“請不要叫我林小豬！這才幾點...“
“七點半，“方雪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冷靜而克制，“我們八點出發。“
林瀟竹從被窩里探出半張臉，睡眼惺忪地看著站在床邊的兩個女孩。喬墨溪今天穿了件淡紫色的連衣裙，銀白色的長發扎成高馬尾，發梢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方雪晴則是一貫的黑白配，白襯衫搭配黑色鉛筆褲，襯得她身形修長挺拔。
“出發去哪？“林瀟竹打了個哈欠，“今天不是沒課嗎？“
喬墨溪一屁股坐在他床邊，伸手就要掀他的被子：“當然是帶你這個鄉巴佬逛金陵城啊！“
“等等！我沒穿褲子！“林瀟竹死死拽住被角，耳根瞬間紅透。
方雪晴輕咳一聲，轉身走向門口：“給你二十分鐘洗漱，早餐在廚房。“她的耳尖微微泛紅，但語氣依然平靜。
等兩個女孩離開，林瀟竹才長舒一口氣，慢吞吞地爬起來。床頭柜上整齊地疊放著一套干凈衣服——淺藍色T恤和米色休閑褲，還有一條嶄新的內褲。他拿起內褲看了看尺碼，正是自己的號，頓時臉更紅了。
“這兩個家伙...“他嘟囔著，卻還是乖乖穿上了她們準備的衣服。
二十分鐘后，林瀟竹叼著面包片出現在一樓客廳。喬墨溪正在玄關處換鞋，方雪晴則站在門口查看手機地圖。
“今天行程很滿，“方雪晴頭也不抬地說，“先去玄武湖，然后雞鳴寺、夫子廟，最后去新街口吃晚飯。“
林瀟竹咽下最后一口面包：“那個...齊錚說的聯誼...“
“取消了。“喬墨溪干脆利落地打斷他，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頂鴨舌帽，直接扣在林瀟竹頭上，“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聯誼改期了。“
林瀟竹狐疑地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有雨？“
方雪晴推了推眼鏡：“氣象局剛發的預警。“
就這樣，林瀟竹被兩個女孩一左一右架出了門。九月的金陵城暑氣未消，但微風拂過玄武湖面，帶來絲絲涼意。三人租了條小船，林瀟竹負責劃槳，喬墨溪和方雪晴坐在船頭，一個嘰嘰喳喳地指著岸邊的景色，一個安靜地翻看旅游手冊。
“林小豬，劃快點！“喬墨溪回頭喊道，銀白色的發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前面有荷花！“
林瀟竹的手臂已經有些發酸，但看著喬墨溪期待的眼神，還是咬牙加快了劃槳的速度。小船穿過一片蘆葦蕩，眼前豁然開朗——大片的荷葉鋪滿湖面，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幾只蜻蜓在水面點出細小的漣漪。
“真美...“方雪晴輕聲感嘆，不知何時掏出了速寫本，快速勾勒著眼前的景色。
林瀟竹停下槳，讓小船靜靜漂浮在花叢中。他注視著方雪晴專注的側臉，陽光透過荷葉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襯得她肌膚如玉。喬墨溪則趴在船邊，伸手去夠一朵半開的荷花，銀發垂落水面，像一束流動的月光。
這一刻，林瀟竹忽然覺得，沒有去成聯誼似乎也沒那么遺憾了。
“小心！“方雪晴突然喊道。
但為時已晚，喬墨溪失去平衡，整個人向水面栽去。林瀟竹下意識撲過去抓住她的手腕，卻因為用力過猛，導致小船劇烈搖晃。方雪晴迅速起身想要穩住重心，結果三人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掉進了湖里。
冰涼的湖水瞬間浸透衣服，林瀟竹掙扎著浮出水面，抹了把臉，看到喬墨溪和方雪晴也先后冒出頭來。喬墨溪的銀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像只落湯雞，卻還在哈哈大笑；方雪晴的黑發在水中散開，宛如水墨暈染，雖然表情依然冷靜，但耳尖已經紅得滴血。
“你們兩個...“林瀟竹剛想抱怨，突然發現小船正緩緩漂遠，“喂！船跑了！“
最終，三人在景區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狼狽地爬上岸。喬墨溪的連衣裙濕透后變得半透明，林瀟竹趕緊脫下自己的T恤給她披上，自己則光著上身，引來不少路人的目光。
“這下怎么辦？“林瀟竹擰著褲子上的水，愁眉苦臉地問。
方雪晴從防水袋里掏出手機——幸好她習慣把重要物品放在防水袋里：“我叫了車，先回別墅換衣服。“
回別墅的路上，林瀟竹坐在出租車后排，夾在兩個女孩中間。喬墨溪靠在他肩上打瞌睡，濕漉漉的銀發蹭得他脖子發癢；方雪晴則望著窗外，側臉在陽光下半明半暗。林瀟竹忽然注意到她鎖骨處有一個小小的梅花形胎記，顏色很淺，幾乎看不出來。
“雪晴，你這里...“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想碰那個胎記。
方雪晴猛地轉頭，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視著他：“什么？“
林瀟竹的手僵在半空：“沒、沒什么...你脖子上有根頭發。“他尷尬地縮回手，假裝幫喬墨溪整理披在她身上的T恤。
方雪晴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然后重新轉向窗外。但林瀟竹分明看見，她的耳尖又紅了。
下午，換好衣服的三人再次出發，這次的目的地是雞鳴寺。古老的寺廟坐落在玄武湖畔的小山上，紅墻黃瓦掩映在綠樹叢中，香火繚繞，鐘聲悠揚。
“據說這里求姻緣很靈驗。“喬墨溪神秘兮兮地說，拉著林瀟竹的胳膊就往大殿里拽。
林瀟竹掙扎著：“我又不要求姻緣！“
“那求學業也行啊，“喬墨溪不依不饒，“反正來都來了。“
方雪晴已經在一旁請了三炷香，遞給林瀟竹一支：“拜一拜沒壞處。“
林瀟竹無奈，只好跟著她們一起跪在蒲團上。他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兩個女孩，喬墨溪閉著眼睛，嘴里念念有詞；方雪晴則神情肅穆，雙手合十，長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陽光透過大殿的雕花窗欞灑進來，為三人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拜完佛，喬墨溪嚷嚷著要去求簽。林瀟竹被她硬拉著抽了一支，展開一看，上面寫著：“前世姻緣今生續，梅開二度又逢君。“
“什么意思？“林瀟竹一頭霧水。
喬墨溪搶過簽文看了看，突然臉色一變，迅速把簽文折好塞進口袋：“沒什么，就是讓你好好學習的意思。“
方雪晴走過來：“你們抽到什么了？“
喬墨溪飛快地搖頭：“沒什么特別的。“她拉著林瀟竹就往殿外走，“我們去看看那邊的古銀杏！“
林瀟竹覺得喬墨溪的反應很奇怪，但還沒來得及追問，就被她拽走了。方雪晴若有所思地看著兩人的背影，轉身向解簽處走去。
古銀杏樹下，喬墨溪突然變得安靜起來。她仰頭望著金黃的樹葉，銀白色的長發在風中輕輕飄動。
“墨溪？“林瀟竹碰了碰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喬墨溪轉過頭，琥珀色的眼睛里閃爍著林瀟竹看不懂的情緒：“林小豬，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發現我和雪晴瞞了你一些事情，你會生氣嗎？“
林瀟竹愣了一下：“你們瞞我的事情還少嗎？“他掰著手指數，“小學時把我養的小倉鼠弄丟了騙我說它去旅行了，初中時偷偷扔掉我收集的漫畫書說是被老鼠啃了，高中時...“
喬墨溪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那些不算！我是說...更重要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林瀟竹拉開她的手：“到底怎么了？你今天怪怪的。“
喬墨溪剛要開口，方雪晴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該去夫子廟了。“她的手里拿著什么東西，迅速塞進了包里。
夫子廟的夜市人聲鼎沸，各種小吃攤前擠滿了游客。喬墨溪很快恢復了活力，拉著林瀟竹在各個攤位間穿梭，一會兒要嘗鹽水鴨，一會兒要吃糖芋苗。方雪晴則跟在后面，時不時提醒他們注意錢包和手機。
“林小豬，嘗嘗這個！“喬墨溪用竹簽插著一塊臭豆腐遞到林瀟竹嘴邊。
林瀟竹皺著眉頭往后躲：“請不要叫我林小豬！而且這玩意兒聞起來像襪子發霉了！“
方雪晴突然從旁邊伸過手，接過竹簽：“他不吃我吃。“然后在林瀟竹震驚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吃下了那塊臭豆腐。
“雪晴？！“林瀟竹瞪大眼睛，“你不是最討厭臭味嗎？“
方雪晴優雅地擦了擦嘴角：“人總是會變的。“她的目光越過林瀟竹的肩膀，突然凝固了，“那是...“
林瀟竹順著她的視線回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淺色的眼睛，利落的短發，正是齊錚。
“齊錚？“林瀟竹下意識喊道，想要追過去。
喬墨溪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看錯了！那邊是賣雨花石的，我們去看看吧！“她不由分說地拽著林瀟竹往相反的方向走。
方雪晴快步跟上，壓低聲音對喬墨溪說：“你也看到了？“
喬墨溪點點頭，銀白色的睫毛在燈光下閃爍：“她怎么會在這里？“
“誰？“林瀟竹左右看看，“你們在說什么？“
“沒什么，“方雪晴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墨溪說想買些雨花石做設計素材。“
林瀟竹總覺得她們有事瞞著自己，但夜市嘈雜的環境讓他無法追問。接下來的時間里，兩個女孩一左一右緊緊跟著他，幾乎寸步不離，好像生怕他跑掉似的。
晚上九點，三人來到新街口的一家餐廳。喬墨溪點了一桌子的菜，還特意要了瓶梅子酒。
“今天玩得開心嗎？“她給林瀟竹倒了杯酒，笑瞇瞇地問。
林瀟竹抿了口酒，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還行吧，除了掉進玄武湖那一段。“
方雪晴夾了塊魚肉放在他碗里：“明天想去哪里？“
“明天不是要上課了嗎？“林瀟竹疑惑地問。
“上午沒課，“方雪晴淡定地說，“下午兩點才開始。“
喬墨溪湊過來，神秘地說：“我們可以去紫金山天文臺，聽說那里的星空特別美。“
林瀟竹剛要回答，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掏出來一看，是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今天在夫子廟看到你了，明天下午金航有場宋代藝術講座，要一起來嗎？——齊錚」
林瀟竹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復。喬墨溪和方雪晴的目光像兩束激光一樣射過來，讓他如芒在背。
“誰啊？“喬墨溪故作輕松地問，但林瀟竹能感覺到她聲音里的緊張。
林瀟竹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回答：“齊錚...她說看到我們了，問我要不要去聽明天的講座...“
方雪晴的筷子輕輕擱在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講座？什么講座？“
“宋代藝術...“林瀟竹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看到兩個女孩同時放下了酒杯，臉上浮現出那種他再熟悉不過的表情——那是她們準備聯手收拾他時的表情。
“那個...“林瀟竹試圖轉移話題，“這梅子酒挺好喝的...“
喬墨溪突然站起身，繞過桌子坐到他身邊，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林小豬～“她的聲音甜得發膩，“明天陪我去買布料好不好？我想做條新裙子～“
方雪晴則直接拿過他的手機，快速回復了什么，然后關機塞回他口袋：“替你回絕了。“
“喂！你們不能這樣！“林瀟竹抗議道，“這是我的手機！“
喬墨溪把臉湊到他面前，近得他能數清她銀白色的睫毛：“林小豬，你是不是忘了，是誰每天叫你起床？是誰給你做飯？是誰在你生病時照顧你？“她的眼睛在餐廳柔和的燈光下呈現出奇異的琥珀色，像是能看透人心。
林瀟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的話。確實，從小到大，這兩個女孩就像他的守護天使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但他已經十六歲了，難道連交個新朋友的權利都沒有嗎？
“我只是...“他低下頭，聲音悶悶的，“想認識些新朋友...“
方雪晴的表情突然柔和下來，她伸手輕輕揉了揉林瀟竹的頭發：“我們不是反對你交朋友。只是...“她罕見地猶豫了一下，“那個齊錚，我們覺得她有些...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林瀟竹抬起頭。
喬墨溪和方雪晴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喬墨溪嘆了口氣：“說不上來...就是一種感覺。“
林瀟竹無奈地搖搖頭：“你們太敏感了。“但他沒有再堅持要去講座。一方面是因為不想惹兩個女孩生氣，另一方面...他確實離不開她們的照顧。想到如果惹惱了她們，以后沒人叫他起床、沒人提醒他吃飯、沒人幫他收拾畫具...那種日子簡直不敢想象。
回別墅的路上，三人都有些沉默。林瀟竹走在中間，左邊是蹦蹦跳跳的喬墨溪，右邊是安靜優雅的方雪晴。月光將三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就像過去十六年里的每一天那樣。
林瀟竹忽然想起今天在雞鳴寺抽到的簽文：“前世姻緣今生續，梅開二度又逢君。“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兩個女孩，心里涌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他們已經這樣并肩走了很久很久，久到超越了今生今世。
“怎么了？“方雪晴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目光。
林瀟竹搖搖頭，嘴角卻不由自主地上揚：“沒什么...就是覺得，有你們真好。“
喬墨溪立刻撲過來抱住他的脖子：“那當然啦！沒有我們，你可怎么辦呀，林小豬～“
“請不要叫我林小豬！“
月光下，三個年輕人的笑聲回蕩在金陵城的夜色中，而遠處的高樓上，一雙淺色的眼睛正靜靜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