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將館里煙霧繚繞，趙莉莉叼著煙，手指不耐煩地敲打著桌面。

“三條！”

她甩出一張牌，手腕上的金鐲子叮當作響。

“哎喲，莉莉今天手氣不行啊。”

對面的張阿姨笑瞇瞇地收下那張三條，“聽說你前夫最近混得不錯？”

趙莉莉嗤笑一聲，彈了彈煙灰：“那個送外賣的？他能混出什么名堂？”

“不是啊，”旁邊的李嬸插嘴，“我閨女說在商場看見他開了家服裝店，生意可火了。還有人說他在拍電視劇呢！”

趙莉莉的手指頓了一下，紅指甲在麻將牌上刮出細微的聲響。

“胡說什么呢？就他那窮酸樣……”

“真的！”李嬸掏出手機，劃拉幾下遞過來，“你看，這是我閨女拍的，店里人擠人。”

趙莉莉盯著手機屏幕，瞳孔微微收縮。

照片上，李巖穿著筆挺的襯衫站在裝修精致的店鋪門口，身邊圍著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其中一位赫然是她在電視上見過的女演員。

店鋪招牌“優品衣櫥”四個大字閃閃發亮，門口的花籃排了足足十幾米。

“這……”她的喉嚨突然發緊，煙灰掉在了名牌裙子上也渾然不覺。

“聽說一天營業額好幾萬呢，”張阿姨意味深長地說，“當初你要是再忍忍……”

趙莉莉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不打了！”她抓起包包就往外沖，身后傳來竊竊私語。

“肯定是后悔了……”

“當初嫌人家窮，現在看人家發達了……”

“活該，這種女人……”

趙莉莉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快步走著，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

不可能，那個連房租都交不起的男人怎么可能……她攔了輛出租車，報出了曾經熟悉的地址。

出租車停在破舊的小區門口，趙莉莉皺眉付了車費。

樓道里的霉味依舊，但當她站在那扇熟悉的門前時，卻發現門把手上積了一層灰。

她按了半天門鈴，對門的大媽探出頭來：“找誰啊？這家人早搬走了。”

“搬去哪了？”趙莉莉急切地問。

“誰知道呢，”大媽撇撇嘴，“人家現在發財了，哪還住這種地方。”說完就關上了門。

趙莉莉站在空蕩蕩的走廊里，突然感到一陣茫然。

她掏出手機，翻出那個許久未撥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李巖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背景音嘈雜。

“是我，”趙莉莉不自覺地挺直了腰，“你現在在哪？我有事找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在片場，很忙。有什么事直接說吧。”

片場？

趙莉莉握緊了手機，指甲陷入掌心。“丫丫想媽媽了，我要見女兒。”

“丫丫現在很好，”李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如果你真想見她，可以提前約時間，我安排……”

“我是她親媽！見自己女兒還要預約？”趙莉莉提高了聲音，“你現在厲害了是吧？連女兒都不讓我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巖似乎在對旁邊的人說話，“白薇，這場戲的臺詞再對一遍……”

白薇？

那個女演員？

趙莉莉的血液一下子沖上頭頂。“李巖！你……”

“抱歉，真的在忙。回頭再說。”電話被干脆地掛斷了。

趙莉莉站在樓道里，氣得渾身發抖。

她深吸一口氣，翻出手機日歷——今天是周三，丫丫幼兒園放學的時間四點半。

下午四點，陽光斜斜地照在“陽光幼兒園”的彩色招牌上。

趙莉莉躲在樹蔭下，不停地看表。

她今天特意換了身素雅的連衣裙，化了淡妝，甚至噴了李巖以前最喜歡的那款香水。

家長們陸續到來，趙莉莉緊張地整理著頭發。

突然，一輛黑色SUV緩緩停在校門口，車門打開，李巖走了下來。

趙莉莉剛要上前，卻看見副駕駛座出來一位高挑女子——白薇。

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頭發隨意地扎成馬尾，卻掩不住明星氣質。

李巖很自然地接過白薇手中的包，兩人說說笑笑地向校門口走去。

趙莉莉的胸口像被重錘擊中，酸澀感從胃里一直涌到喉嚨。

她從未見過李巖這樣輕松自信的樣子——他穿著剪裁合身的休閑西裝，頭發精心打理過，舉手投足間透著成功人士的從容。

“爸爸！白阿姨！”丫丫歡快的聲音傳來。

小女孩穿著粉色公主裙，蹦蹦跳跳地撲向李巖。

令趙莉莉心碎的是，丫丫緊接著就抱住了白薇的腿，親昵地蹭了蹭。

“寶貝今天乖不乖啊？”白薇蹲下身，溫柔地整理丫丫的頭發。

“我可乖了！老師獎勵了我小紅花！”丫丫驕傲地展示著額頭上貼著的小紅花貼紙。

趙莉莉再也忍不住了。“丫丫！”

她快步走過去，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三人同時轉頭，表情瞬間凝固。

丫丫下意識地往白薇身后躲了躲，這個動作像刀子一樣扎進趙莉莉心里。

“趙莉莉？你怎么在這？”

李巖皺起眉頭，下意識地擋在白薇和丫丫前面。

“我來接我女兒，有問題嗎？”趙莉莉抬高下巴，努力維持氣勢，卻注意到李巖手腕上那塊她從未見過的名表。

“媽媽……”丫丫小聲叫道，卻沒有像從前那樣撲過來。

趙莉莉蹲下身，擠出笑容：“寶貝，想媽媽了嗎？媽媽帶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丫丫猶豫地看了看李巖，小手緊緊抓著白薇的衣角。“可是……爸爸說要帶我吃大餐……”

吃大餐？趙莉莉的笑容僵在臉上。

“趙莉莉，我們談談。”李巖的語氣緩和下來，“但不是現在。我答應丫丫今天……”

“有什么好談的？”趙莉莉突然提高了聲音，引得周圍家長紛紛側目，“才離婚一個月，你就迫不及待給我女兒找后媽了？”

白薇的臉色變了，但她只是輕輕將丫丫往自己身邊帶了帶，沒有說話。

“你胡說什么！”李巖壓低聲音，“白薇只是……”

“只是什么？”

趙莉莉冷笑，“只是你新歡？李巖，你別忘了當初是誰在你窮得叮當響的時候嫁給你！是誰陪你熬過那些……”

“是誰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提出離婚，”

李巖平靜地打斷她，“是誰嫌我送外賣丟人，是誰連女兒都不要就跟著那個開寶馬的走了？”

周圍響起幾聲倒抽冷氣的聲音。

趙莉莉的臉刷地紅了，她沒想到李巖會當眾揭她老底。

“那……那是因為……”她的聲音開始發抖。

“爸爸，我們走吧。”丫丫突然開口，小手拉住李巖的手指，“丫丫想去吃雞腿。”

趙莉莉如遭雷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丫丫，媽媽在這兒呢……”

丫丫低著頭，小腳在地上畫著圈圈。“媽媽上次說……說再也不要我和爸爸了……”

趙莉莉的心猛地揪緊了。

她確實說過這樣的話，在離婚那天，氣頭上口不擇言……

“丫丫，媽媽那是……”

“趙莉莉，”李巖嘆了口氣，“今天真的不合適。改天你提前打電話，我安排時間讓你見丫丫。”

他抱起女兒，示意白薇一起離開。

趙莉莉站在原地，看著三人走向那輛嶄新的SUV。

白薇臨走前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沒有勝利者的得意，只有淡淡的憐憫——這比任何嘲諷都更讓趙莉莉難受。

車門關上的聲音驚醒了她。

“等等！”她踩著高跟鞋追上去，敲打車窗。

李巖降下車窗，眉頭緊鎖。“還有事？”

“你……”趙莉莉的視線掃過車內真皮座椅和豪華內飾，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來，“你真的開服裝店了？”

李巖的表情有些復雜。“嗯，剛起步。”

“那個……那個短劇是怎么回事？”

“朋友幫忙的小項目。”李巖輕描淡寫地說，卻掩不住眼中的光彩。

趙莉莉的指甲又掐進了掌心。“你……你現在住哪？”

“陽光花園。”李巖簡短地回答，然后看了看表，“真的得走了，丫丫六點還有鋼琴課。”

陽光花園？

那個每平米三萬的高檔小區？

趙莉莉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曾幾何時，她嘲笑李巖一輩子都買不起那里的一個廁所……

車窗緩緩升起，隔絕了兩個世界。

趙莉莉站在原地，看著SUV駛離，尾燈在夕陽下像兩只嘲弄的眼睛。

“那不是趙莉莉嗎？”身后傳來議論聲，“聽說她前夫現在發達了……”

“活該！當初嫌人家窮，現在后悔了吧？”

“你看人家新歡，那可是明星呢……”

每一句話都像針一樣扎在趙莉莉背上。

她突然想起最后一次在這所幼兒園門口，是她坐在那個寶馬男的車上，對抱著丫丫的李巖說：“你這輩子就這樣了，別耽誤我和女兒。”

如今，角色徹底對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