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虎迷迷糊糊之間，竟是醒了過來，咕噥著開口，“我還有兩壇好酒沒拿出來……你若走了，誰陪我喝？”

風靈無奈，卻也笑了笑，終是未再啟程。

這一留，便是四五日。

寅虎每日換酒換菜，又請來擅舞擅樂的女妖歌舞助興。

白鳥興致勃勃，青梧也琴聲不絕，倒像是又開了一座小天宮一般。

直到第六日，風靈實在待不住了，寅虎這才同三人告別。

風靈揮了揮袖，帶著青梧和白鳥登上龍旋羽，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往東南方向悠悠而去。

三人一路飛行，不久，就已然望見一座巍峨仙山，山中云氣繚繞，宛若盤龍臥虎，氣機沉凝，果然不同凡響。

真個是，巨鎮東南，中天神岳。

七十二峰接天青，二十四澗水長鳴。其中有麒麟出沒，捧起繞煙霞。內里有鳳凰常鳴，紫氣鎖翠微。千崖競秀，萬壑爭流，龍潛澗底，虎伏崖中。莫道地上無寶地，且看人間武當山。

風靈駐足于半空，凝視良久，輕聲道，“果然是一處大氣運之地。”

他看了眼山下，果有人煙，不時有客往來于山階之上。

本欲如往常一般，變作常人模樣混入其中，不曾想卻忽感一絲異處。

風靈眉頭微皺，心神一動，凝神望向那座主峰。

竟發覺其中有香火供奉，供奉的還是自己？

風靈心頭微動，低聲喃喃，“這是……我何時在這山上留有此緣？”

“先生，怎么了？”

“這宗門中有供奉，竟然還供奉了我。”

這確是樁奇事。

要知道，這供奉也是有說法的，不能亂供奉的。

比如三教之中，便是供奉天地以及鴻鈞道祖。三教中若有弟子另開山門，就要供奉自己的老師，教主，天地之類。

當然，若是想要一齊供奉三清，也是可以的，畢竟三教本一家，結一份善緣。

但供奉未曾有絲毫因果的人，卻是很少見的。

乃是強結因果，攀附供奉之舉。

其中大多數是不和你計較，落著好的，如后世西游之中，有一黑熊精，供奉觀音，也得了好處。

但若落著不好，為所供奉之人不喜，心神不寧事小，真看你是個孽障，降妖除魔了你，你也說不出半句話。

白鳥聞言，不由得笑道，“看來先生你還真是走到哪兒都不寂寞，這蕩妖宗竟然還供奉你？”

青梧則沉吟片刻，道，“先生講道之地不知凡幾，或許是那時緣分。”

“也不該啊，我當年講道，人族還未曾出世呢。”

說來慚愧，現下洪荒之中，曉得萬靈先師之名的，只怕是越來越少了，不過風靈也未曾少了供奉。

昔年做南皇、號萬靈先師，今朝也有救祖之名，傳于后世。

風靈搖搖頭，不去細想，“既如此，也不必隱藏了，直接登門拜訪便是。”

言罷，三人收了遁光，自云頭緩緩落下，腳踏實地，順著山路向上而行。

才走了不過數百步，便見山道旁一童子模樣的小孩正坐于石階之上。

他手持一根竹竿，正專心致志地逗弄著一只鳥兒。

風靈走上前去，溫聲問道，“小童，我乃風靈，欲拜見貴宗宗主，還望你代為通傳一聲。”

那小道童聞言一怔，旋即瞪大眼睛看著風靈，“你怎么看著這般面熟？”

風靈笑一下，“你幫我通傳聲便是，多謝你了。”

那童子“啊”了一聲，撒腿便往山上跑，邊跑邊喊，“宗主！宗主！風靈仙人來了！”

山中道觀之內，正有數名道人圍坐聽講，上首是一名身著素白道袍的女子。

聞得童子高呼，神色一震，猛然起身。

她看起來不過三十幾許年紀，眉眼溫和，氣度沉靜，此刻卻已是面上浮現激動之色，幾步掠下山道。

不多時，那女子已至山道下首，遠遠望見風靈，便遙遙拜下，“弟子常靈，拜見風靈老師！”

風靈細細打量她一眼，眼中亦現出幾分恍然，“你是……西昆侖中的小女仙？”

常靈聞言，眼圈登時一紅，“正是弟子！當年聽老師講道三載，受益匪淺，弟子心中常銘師恩，故而立宗之時，便設神壇奉您香火。”

風靈嘆息一聲，道，“我也不過隨意講些道理，你能有所感悟，實乃自身福緣。”

白鳥打趣道，“先生果然是走哪兒都留名。”

常靈這才注意到風靈身后二人，急忙作禮，“常靈見過兩位前輩，不知風靈老師駕臨，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風靈擺擺手，“既是舊識，何必多禮。你可請我們入內敘話？”

“老師請！”常靈肅然領道，引三人入山門之中。

只見山門之后殿宇巍峨，道童穿梭，香煙繚繞，不失宗門氣象。

一路走入主殿，內里三尊供奉，上首是西王母娘娘，次首是風靈，另有供奉人族圣母娘娘女媧。

這常靈也不簡單，乃是西王母娘娘親傳弟子之一，如今也已是天仙修為。

在這武當山上潛心修煉，不日金仙有望。

西王母如今登臨大寶，上了天宮，自有一批弟子隨師父上了天庭，如玄女者，還有一批留居西昆侖中，另還有一批，就是如常靈這般出師開山的。

洪荒大地之上，現在隨著一些人族修士的開宗立派，地仙之上的修煉方法也逐漸流傳了起來。

不過主要還是掌握在師承弟子身上，散修想要尋到極好的長生法修行，也是很難的。

如常靈這般真正到了登仙求道之境的，還是少數。

而散修中開宗立派的，便是想要賺那教化人族的功德。

此時人族為天地主角，只要宗門流傳下去，或是護持一方人族，自有功德加身，可助他們修為更進一步。

風靈從未體悟過這等地仙，玄仙的苦楚，其中艱辛自是不知。

不過常靈建這蕩妖宗卻也不是為了賺那功德。

她是正正經經的道門正統，西王母座下親傳，若非尋了這個武當寶地的話，跟著西王母才是好處無窮。

“不知你卻為何不跟著金母娘娘？”

常靈道，“弟子雖出西昆侖，但師父門下皆修仙道，不主世俗。常靈大劫未出，心中悔恨。”

“于是弟子出師下山之后，便自立門庭，取蕩妖之意，收容人族修士，除妖衛道，建了這蕩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