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怪丁旭會有此一問。
換時靈慧蒙昧的其它生靈,在天地氣機的作用下,當即便能見到不同。
可人卻不同,本為靈慧之軀,便是剛出生的孩子,也遠比大多數的生靈要聰慧得多,如此,想要立竿見影本就是天方夜譚……
不過無法立竿見影卻不代表全無作用。
于人而言,啟智靈符的作用,還在后面,再加上嬰孩智慧增長本就極快,兩兩相加,最多周歲,啟智靈符的效用便會在其身上徹底顯現。
只是這些東西齊萬年也不知要怎樣解釋給丁旭去聽,所以就只能說一句結果了。
屆時,讓他們自己去看。
眼見丁旭還想開口再問,丁輝就一把將其撞開:“問問問!問什么問!道長都說了等娃周歲的時候就能見到?!?
“我都等得,你這個當二爺爺的還等不得了?”
丁旭梗起了脖子:“是大爺爺!”
“還不去收拾東西準備吃的?”丁輝眼睛一瞪:“你還知道貴客上門?有你這樣的?貴客上門就讓人家看你們兩口子打架?然后連杯水、連口吃的東西都不給?”
“你還沒有楷兒懂事!他都曉得先用零嘴兒招待人!”
丁楷原本還安安靜靜站在旁邊回味剛才所見,突然見到丁輝指他,又以他為指標訓斥丁旭后,他就瞪大了眼睛,用食指指著他自己那張臉,滿臉不解:“我?”
“不是,大伯,我沒說話吧?怎么還扯上我了?”
丁旭走了,臨走前瞪了眼丁楷。
丁楷則是繼續嚼著杏干,也不在意丁旭的眼神警告,但一轉頭,他就哭喪著臉沖丁輝抱怨:“大伯,咱能不能別老是拉我出來作比?”
“我也是有尊嚴的……”
“少廢話!”丁輝也瞪了眼丁楷,而后立馬笑向齊萬年:“道長,我先給娃兒送回去安頓,先讓楷兒招待你可好,我安頓好了娃兒就馬上回來!”
“無妨!孩子重要!”
齊萬年揮揮手,滿臉毫不在乎。
等送走丁輝之后,丁楷就又恢復了先前跟齊萬年蹲一塊兒時的輕松:“沒看出來,你是有真本事的?!?
“不像我……嘿!”
話雖自嘲,但丁楷語氣中卻聽不出哪怕一絲氣餒,明眼人一聽便能聽出這是玩笑。
“去再拿點杏干,碗里的都快被你嚼光了?!饼R萬年踢踢丁楷,順勢自其手上拿過裝有僅剩幾枚杏干的碗獨自嚼著。
丁楷連著翻了許多白眼,但還是走了。
院內諸人,都各司其事。
齊萬年雖也在院內,但卻一如棋外人般靜靜待著,目光渙散,在院內各處漫無目的地掃視著。
雖說早在祖師像下立有修仙真義。
但隨心而動后,這趟下山雖不過半日,但他卻是真的受益匪淺。
就好像眼下這才是真正金丹大道一般。
一時間,齊萬年也頗為心動,若入世真能時常保有如此進境,那……
念及此處,他終究還是遲疑了。
大道精妙是真。
能切身體會大道精妙極好也是真。
但……安全!
若欲行至大道終途,終究還是保得性命為上,若是連自身性命都時刻難保,那恐怕也就談不及什么體會大道精妙了……
齊萬年心中郁氣升騰,一時間也不知該要怎么選擇。
“走一步看一步吧!車到山前必有其路……眼下還是先將那事解決掉!”
牛家六口!
這是他下山初衷!
山門之下,絕不能留邪修肆虐!否則自身安全無法保證不說,且還愧對自家祖師!
……
夜深。
齊萬年在丁家眾人給他騰出來的一間空房炕上盤膝坐著,眼中神采波動。
那東明縣城的仵作終究還是未能照著呂卞所說時間而來。
消息是丁輝告訴他的。
想來也是——區區一鎮差役班頭,還能指揮在東明縣衙門中當值的人不成?
如此方是常理。
但仵作來與不來,都與齊萬年無有太大干系。
他要做的,是將那邪修從嘉善鎮中給揪出來再解決掉,如何行事齊萬年也有了想法。
那便是自牛家六口的尸身上邪修殘留的氣機拘來,后再以拘來的氣機去尋邪修所在,一切事情自可迎刃而解。
這一手正好為陰神所長。
齊萬年先前不選這法子,僅是因為陰神只能于夜間出行,再加上他也想看看這官府的仵作究竟有何手段。
眼下卻是不用了。
仵作未來,再加上已至深夜,陰神全然可以出行。
齊萬年深吸口氣,將心中諸多繁雜念頭壓下,閉眼運起《太陰鍛神》,呼吸間,陰神自肉身走出,踏足虛空。
齊萬年略微沉吟,施展陰神手段,調動天地氣機在肉身周圍布下一道。
待功成后,他一步踏出,自屋頂穿出。
再立玉蟾之下,齊萬年身披太陰光霧,又稍作感應,而后便將目光投向鎮子中心某處。
那里有他極熟悉的血煞氣。
不出意外應該便是那家人的停尸之所。
既已確定目標所在,齊萬年便也不再磨蹭,直接于虛空之上邁步,于他而言的閑庭信步,卻在瞬息間就已至鎮子中心。
此處,是一簡陋衙門,僅有區區三五間屋圍合而成的院子一座。
若非門頭處的楹聯,恐怕任何人也不會將如此破舊的地方跟衙門二字聯系起來。
齊萬年也只是掃了一眼,而后便將注意放到其中一間屋子。
屋內便是那家人所留尸身了。
齊萬年略略抿嘴,心底默念一句“勿怪”之后就徑直闖入屋內。
五張蓋了席子的陳尸案整整齊齊擺在屋內正中。
席下是已經失去溫度的尸身。
齊萬年上前,抬手在席上撫過,以陰神手段將那一縷頗為濃郁卻又不屬尸身的血煞氣拘入掌心。
剩下四具則如法炮制。
僅僅片刻,他便拘了五道血煞氣在手,合指一捏,血煞氣就凝作了一顆指肚大小的血丹。
然而就在齊萬年打算施展下一步手段時,屋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
同時還有道沉穩中夾雜了疲憊的聲音。
“那家人就在這里停尸?”
“為何不將其留在原地?不知道你們隨意搬動遺體會破壞掉一部分線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