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月話音落下的剎那，停云閣方向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大夫人鬢邊的金步搖晃出殘影，她身后兩個粗使嬤嬤突然抽搐著栽進火堆，皮肉焦糊味混著蓮香彌漫開來。

“妖女！你做了什么？！“四夫人趙氏尖叫著后退。

“母親不妨猜猜...“沈昭月掙開束縛，染血的指尖拂過祠堂牌位，“為何停云閣的錦鯉，每逢朔月就會翻起肚皮？“

她故意踩中某塊地磚，供桌下的暗格突然彈開，數十個貼著黃符的陶罐骨碌碌滾出。最前排的罐子裂開道縫，露出里面泡得發脹的童尸——正是鹽引案中失蹤的乞兒。

家丁們驚恐四散，沈昭月趁機躍上房梁。火光中她看見破軍抱著女童往西跨院去，而那孩子袖中落下的半枚銅錢，正面竟刻著前朝年號。

三更天的梆子聲響起時，沈昭月正泡在藥浴中調配解藥。浴湯里浮著從女童身上取出的蠱蟲，每只背上都有蜘蛛狀花紋。她將昨夜收集的晨露倒入玉碗，水紋竟自動聚成「戊寅」二字。

“姑娘，查到了。“破軍的聲音隔著屏風傳來，“停云閣池塘底的淤泥，摻著漠北戰場特有的赤磷粉。“

沈昭月撥弄水面的手頓了頓。前世她隨軍醫父親駐守邊關時，曾見胡人用此物制造“鬼火“。若與尸油混合，能在水下保持陰火三年不滅。

“當年沈停云的嫁妝單子...“她突然轉身，“是不是有批西域進貢的琉璃燈？“

水花濺濕了少年遞來的密信。沈昭月看著他瞬間泛紅的耳尖，忽然想起女童昏迷前那句“哥哥的味道“。這個認知讓她心口一緊，仿佛有蠱蟲在啃噬血脈。

五更天，沈昭月帶著春杏闖入祠堂密室。當看到墻上那幅《停云葬花圖》的蹊蹺處，她終于明白族譜中的暗語——畫中女子手持的并非團扇，而是塊刻著生辰八字的槐木牌。

“戊寅年三月初七...“春杏念出木牌背面小字，“這不是停云小姐的......“

“是祭日。“沈昭月用金簪挑開畫軸夾層，“看，這些金箔上寫的是《往生咒》，但用的卻是鎮魂文的筆法。“

密室突然劇烈晃動，春杏不慎撞翻燈臺。火舌舔舐壁畫瞬間，十七個女子身影在煙霧中浮現，她們腳踝都拴著銀鏈，末端消失在畫中池塘里。

沈昭月拽著春杏往外沖時，瞥見墻角閃過玄色衣角。那人佩著的彎刀鞘上，鑲著與女童銅錢相同的紋樣。

次日清晨，沈昭月被急召至正院。她故意披著破軍的玄色大氅赴約，在跨過門檻時“失手“打翻驅邪的雞血碗。

“三丫頭愈發沒規矩了。“老夫人轉動佛珠的手背青筋暴起，“昨夜祠堂走水，可是你......“

“祖母該問的是...“沈昭月突然將染血的帕子甩向供桌，“為何停云姑姑的牌位里，塞著大夫人抄寫的《血河經》？“

佛堂霎時死寂。沈昭月欣賞著大夫人慘白的臉色，指尖輕輕叩打裝蠱蟲的琉璃瓶。這是今晨從四房女童身上新取的母蠱，此刻正瘋狂撞擊瓶壁，朝著大夫人的方向。

突然，門外傳來丫鬟驚叫。眾人轉頭望去，只見春杏抱著個襁褓跌進來，那嬰兒眉心一點朱砂痣，后頸赫然爬滿蜘蛛紅斑。

“這是...“老夫人佛珠散落一地，“這是停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