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壽的動作侵略性太強，

東江鎮孔有德，耿仲明各個目眥欲裂。

媽的，什么玩意？！

毛帥帶一群流民打出“鎮江堡大捷”，讓努爾哈赤吃到起兵之后第一次敗仗，壯大明軍膽的時候你袁崇煥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關寧軍歲耗糧餉百萬輛，卻龜縮錦州不敢出關。

沒有爺爺們在皮島，雙島鳥不拉屎的地方挖草根啃樹皮，和后金打游擊，

袁崇煥還想安安穩穩坐在寧錦防線后面守城，用紅衣大炮收人頭？

皇太極又不是傻子，建虜騎兵機動性這么強，找個合適時機做疑兵繞過寧遠，就看你們狗屁關寧鐵騎有沒有本事和建虜野戰！

堂上原本熱絡的氣氛瞬間掉至冰點，八仙桌兩側幾成劍拔弩張之勢。

就在此時，

“砰”

一聲脆響，毛文龍拍案怒道：

“大膽！督師跟前豈容放肆？還不閉嘴！”

孔有德，耿仲明聞言立刻低頭。

毛承祿則乖乖跪下認錯：

“卑職粗鄙，方才沖撞了，還請督師大人看在往日些許功勞的份上不要計較。”

袁崇煥見狀，不但沒有感到解氣，更加怒火中燒。

好好好。

敢情這東江諸將就只聽你毛文龍的命令，根本不把本督師放在眼里！

如此跋扈，哪怕皇帝那里黑狀不是你告的，又豈能留你到明日？？

袁崇煥干脆也不搞什么后堂單獨敘話了，直接一拍桌子：

“毛文龍，跪下！”

毛文龍聞言一愣，臉上露出些討好的笑容：

“督師何故突然發怒？”

袁崇煥右手放在劍柄上，臉上無半點笑意冷冷看著他：

“你狼子野心，目中既無本督師，又無天子，國法豈能容你？”

在場除了吳襄，祖大壽等少數幾個知道內情的，

全都被袁督師這句質問搞懵了。

袁崇煥和毛文龍一直不對付，

這在遼東誅將中不是什么秘密。

但哪怕再有想象力的人，也絕對想不到袁崇煥竟然會有直接殺掉毛文龍的想法。

所以，袁崇煥接下來細數毛文龍的種種罪行，

孔有德、尚可喜、毛承祿等人的反應甚至沒有剛才祖大壽跳出來罵毛承祿時激烈——他們是真的被袁崇煥搞糊涂了，不知道督師到底想干嘛。

“祖制，大將在外，必命文臣監。爾專制一方，軍馬錢糧不受核，一當斬。”

按這個說法，

薊遼督師自己前兩天剛剛上疏給天子，建議撤銷登萊巡撫和遼東巡撫兩個文官職位，豈不是更不受文官節制？

“爾奏報盡欺罔，殺降人難民冒功，二當斬。”

這年頭邊將虛報軍功的事，就像經手文官的錢必然要漂沒一部分一樣，已經是赤裸裸的明規則。

要是嚴格根據這條來定罪，祖大壽，吳襄，趙率教哪個不該殺？

說句難聽的，袁督師自己難道是什么白蓮花？

“爾奏有牧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語，大逆不道，三當斬。”

……

直到袁崇煥說完十二當斬，并讓參將脫掉毛文龍官服，毛文龍才意識到。

袁崇煥這是真的想殺自己！

他大聲為自己辯解：

“文龍效忠朝廷，何罪之有？！爾欲除我，直是自毀長城！”

毛承祿，孔有德，更重名等人紛紛拔刀在手：

“督師焉敢擅殺大將？！”

祖大壽，吳襄等人也拔刀對峙，

袁崇煥早早安排參將謝尚敏在帳外聽宴席上動靜，此時聞聲帶著一眾甲士執戈而入：

“抗命者視同謀逆！關寧鐵騎已控四門，爾等速降！”

毛文龍被進來的袁崇煥親兵摁倒，跪地長笑：

“袁崇煥！你殺我易，平遼難！皮島一失，建虜再無后顧之憂，大明江山必喪爾手！”

袁崇煥表情肅穆，雙手捧起從崇禎那里請來的尚方寶劍：

“本部院持天子劍，今日斬毛文龍以肅軍紀，名正言順！若五年不能復遼，當以此劍自刎謝罪！”

上次殺杜副總兵，孫老頭說袁崇煥沒有提前上報就殺人，又沒有尚方寶劍，就隨性殺邊將，是“專殺”。

這次七月進京平臺奏對，天子賜予了尚方寶劍又升任兵部尚書，薊遼督師。

殺一個毛文龍，怎么也算不上“專殺”了吧？

萬萬沒想到，

毛文龍本來還是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

袁崇煥一提尚方寶劍，名正言順，這刺頭反而激動起來了：

“袁督師斬我，所憑依者，手中所持尚方寶劍乎？”

就讓這憨貨當個明白鬼：

“今天不殺你，如何懲戒后人，以儆效尤？天子賜我尚方寶劍，正是為此！”

天子賜他袁崇煥尚方寶劍，當然沒有說是專門用來讓他殺毛文龍的。

不過，

袁崇煥膽大到敢用“五年平遼”給天子畫餅，給天子賜尚方寶劍的過程加一點戲忽悠毛文龍束手就擒，自然是小事一樁，不會有半點心理負擔。

然而此言一出，

毛文龍居然哈哈大笑起來。

不僅毛文龍，連毛承祿，孔有德，耿精忠等人也齊齊放聲大笑，

搞得兩個押送毛文龍的袁崇煥親兵全都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好個刺頭兒，

本來袁崇煥還想著事后要找些借口善后。

沒想到毛文龍狂悖至此，

自己跳出來公然藐視尚方寶劍，等于公然藐視皇帝，倒是省事了。

正要命令士卒將毛文龍拖出帳外斬首示眾，

“不巧，尚方寶劍這里毛某也有一柄。”

袁崇煥自然知道毛文龍有尚方寶劍，不過他毫不在意：

“先帝之劍，可斬天啟朝逆臣；今上之劍，當誅崇禎朝叛將！《大明律》明載：‘新君踐祚，前朝賜劍非特旨不得用’，爾持廢劍抗新敕，是欲效建文舊臣乎？！”

笑話，

都崇禎元年了，天啟賜的尚方寶劍還拿出來用？

果然匹夫就是匹夫，連這么簡單的政治邏輯都搞不明白！

沒想到毛文龍用力掙扎，硬是從自己腰帶上解下一柄佩劍：

“此尚方寶劍乃今上所賜，幾天前剛剛送到皮島！”

孔有德，耿精忠，毛承祿等人也紛紛掀開襟袍，各自雙手捧出一柄佩劍：

“我等亦有今上所賜尚方寶劍！”

袁崇煥看著眾人手中之劍，不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