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鐵杖擺了擺手,大笑一聲,不再提往事,將目光轉向羅士信和徐瘦虎二人,“這倆小子就是隨你一起闖營的?”
陳辯趕忙點頭,恭敬地說道:“燕郡之功并非陳某一人之力,多虧了他二人的勇猛。”
麥鐵杖聽罷,點了點頭,轉身便走。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
麥鐵杖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精光,嘴角猛地咧開,露出森白的牙齒,竟瞬間發難!
“好小子,剛剛口氣倒是不小!”麥鐵杖猛地回身,如猛虎撲食般踏前一步。
“來!讓某家試試你的本事!”話音未落,麥鐵杖蒲扇般的大手已如鐵鉤般抓向羅士信的肩膀,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直接提起來。
羅士信見狀,立刻沉腰坐馬,肩頭用力一抖,硬生生扛住了這一抓。
麥鐵杖一雙牛眼死死地盯著羅士信。
羅士信也毫不退縮,胸膛一挺,雙臂肌肉瞬間虬結如鐵,與麥鐵杖正面相對。
兩人四目相對,仿佛有火星在空氣中迸濺。
麥鐵杖忽地大笑一聲,手上瞬間又加了三分力道。
可羅士信依舊穩如磐石,紋絲不動,反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挑釁的笑意。
周圍的軍士們見狀,紛紛屏息凝神,連陳辯也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好!有點意思!”麥鐵杖眼中的戰意愈發濃烈,猛地變招,右臂如鐵棍般橫掃而出,直取羅士信的腰間。
這一擊勢大力沉,若是換做普通人,恐怕當場就會被攔腰掃飛。
羅士信卻毫不畏懼,既不閃避,也不退縮,低喝一聲,雙臂迅速交叉,硬生生地接下了這一擊。
只聽“砰!”地一聲悶響,兩人腳下的塵土都被震起三寸之高。
麥鐵杖驚訝地發現,這一擊竟被羅士信穩穩地架住了,他眉頭微皺,還想再加把勁,卻感覺手臂已經有些微微發麻。
“哈哈哈!”麥鐵杖非但不怒,反而大喜,收勢后退,拍手稱贊道:“好力氣!好后生!端得是真是了不起!”
“麥大將軍過獎了!”羅士信見眼前的麥大將軍如此豪邁,連忙抱拳行禮。
“比我那三個小子強。”麥鐵杖拍了拍三人的肩膀道,滿臉笑意道,“我大隋后繼有人!”
“去吧!”
陳辯三人聞言,整齊劃一地抱拳,而后轉身離去。
那內侍見他們離開,不禁長出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輕輕搖了搖頭。
他倒是不怕麥鐵杖,畢竟麥鐵杖可奈何不了他,可是架不住麥鐵杖真揍他。
上次被揍得半月下不來床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楊廣非但不怪,反倒是一笑了之。
“陳郎將,我們快點,可別讓陛下等急了。”內侍壓低聲音催促道。
陳辯幾人聽到他這么一說,趕忙加快了腳步。
隨著距離拉近,那座營地中間的金頂大帳的宏偉愈發令人震撼。
遠看已是氣勢恢宏,近觀更覺其巍峨壯觀。
方圓十余丈的帳幕,比尋常的宮殿還要寬敞幾分。
陽光照耀之下下,帳頂的金絲閃爍,晃得人直睜不開眼。
徐瘦虎和羅士信二人瞧著這大帳,不禁再次咋舌,滿臉都是驚嘆之色。
距離御帳百步之處,層層禁衛如同一堵密不透風的墻,森然列陣,氣氛莊嚴肅穆。
“陛下節儉,不愿打擾涿郡的百姓,所以一直沒有入城。”那內侍臉上掛著笑容,解釋道。
陳辯聽到這話,嘴角微微不易察覺地抽動了一下,心中暗自腹誹起來。
似這般規模,倒還不如入了涿郡,去打擾百姓呢。
不過依著楊廣所到一處就要建造行宮的性格,這次怕還真是節儉了。
“止步。”一個千牛備身直接伸手攔住了陳辯幾人。
陳辯三人瞬間停住了腳步。
他知道這些人應該就是左右備身府之人,掌管侍衛左右,負責侍衛皇帝。
這些人大多出身關隴世家,是皇帝絕對的親信。
而剛剛靠外面一圈的人則是左右監門府,分掌宮殿門禁。
這些人也多是身世清白的良家子。
“陳郎將,我得先進去,向陛下通報一聲。你身后這兩位,待會可就只能留在這兒了。”那內侍微微側身,對著陳辯耐心解釋道。
“有勞內侍了。”陳辯趕忙抱拳致謝。
內侍得了回應,腳步匆匆地往帳里走去。
……
日頭漸高,三人在烈日下已等候大半個時辰。
徐瘦虎的鎧甲被曬得發燙,汗珠順著眉骨不斷滾落。
“大哥,這要等到什么……”
他剛開口,就被陳辯一個眼神制止。
雖是春日,但正午的日頭也夠毒辣,三人的后背早已汗濕重衫。
突然,前面帳內傳來一陣騷動。
只見兩個侍衛像是聽到什么命令一般,走進帳里。
沒多久就拖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宮女走了出來。
二人很快將他拖出百步之遠。
而后手起刀落,將那宮女的頭顱斬下。
附近的宦者也是見怪不怪,趕忙上前清理起來。
沒過一會兒,剛剛那名內侍一路疾行,來到陳辯面前,壓低聲音說道:“陳郎將,陛下喚你進去。郎將說話可得小心著點兒,陛下這會兒正氣頭上呢。”
陳辯聽聞,眼神瞬間一凜,下意識地看向剛剛宮女尸身所在的地方,心里立刻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剛走到帳前,營帳兩邊的人立刻默契地將簾子高高掀起。
陳辯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微微點頭,向左右的人示意友好。
而后,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和冠冕,邁著步緩緩走了進去。
剛一入御帳,里面龍涎香與血腥味的混雜,就熏得他喉頭一緊。
營帳之中中燈火通明,十二盞鎏金蟠螭燈將四壁照得如同白晝。
地上鋪著西域進貢的猩紅駝絨毯,陳辯踩上去,竟感覺十分厚實,根本陷不進去。
陳辯不敢隨意抬頭,目光緊緊盯著自己的靴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大帳深處走去。
“臣,燕郡鷹揚郎將陳辯,叩見陛下。”
“陳卿。”這聲音似是由極高處飄下來一般,隱隱帶著幾分醉意。
由遠及近,飄入陳辯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