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夜,如一塊被墨汁浸透的綢緞,沉甸甸地壓在蒲昌海畔。北匈奴汗國大使節阿提拉的營帳內,本應是酒酣耳熱、歌舞升平之景,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打破。
“漢軍偷襲大帳!”這聲呼喊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瞬間在營地中激起千層浪。阿提拉,這位以機敏狡黠著稱的匈奴使者,瞬間從醉意中驚醒。
他來不及披上那身象征著榮耀與威嚴的盔甲,便手忙腳亂地抓起身邊的彎刀,如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帶頭沖出了營帳。
營地中,火光沖天,喊殺聲震耳欲聾。漢軍如神兵天降,在火光的掩護下,與匈奴士兵展開了殊死搏斗。
阿提拉瞪大了雙眼,在混亂的人群中尋找著漢軍的首領,試圖一舉將其斬殺,以扭轉這不利局面。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與班超那染血的面容交匯。班超,這位大漢的使節,此刻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決絕,仿佛一頭即將發起致命一擊的雄獅。阿提拉怒吼一聲,揮舞著彎刀,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般朝著班超撲去。
彎刀帶著凌厲的風聲,朝著班超的頭頂狠狠劈下。班超卻絲毫不懼,他側身一閃,以刀鞘精準地格擋住了這一擊。
只聽“咔嚓”一聲,鞘上精美的鎏金螭紋應聲而裂。然而,這看似脆弱的刀鞘,卻在破裂的瞬間,露出了內藏的機簧。
“嗖!嗖!嗖!”三支淬毒短弩如毒蛇吐信般,從刀鞘中疾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貫入了阿提拉的胸膛。
阿提拉只覺胸口一陣劇痛,仿佛被三把利刃同時穿透。他踉蹌著后退了幾步,口中嘔出黑血,眼神中充滿了驚恐與不甘。
“你……不是普通的大漢使節……”阿提拉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艱難地說道。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似文弱的漢人使節,竟有如此高深的武藝和精妙的機關之術。說完,他便如一灘爛泥般,緩緩倒在了地上。
班超看著倒地的阿提拉,眼神中沒有絲毫憐憫。他走上前去,扯下匈奴營帳上的狼頭纛。當他的手觸碰到旗桿時,心中不禁一震。這旗桿竟是以東都洛陽北宮螭首殘骸制成,那鎏金斷茬處,還沾著永平八年漢軍的血跡。
班超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當年漢軍與匈奴在此地展開的那場慘烈戰斗。無數漢軍將士浴血奮戰,用生命捍衛著大漢的尊嚴和領土。而如今,這匈奴人竟用我大漢皇宮的殘骸制成旗桿,肆意踐踏我大漢的尊嚴,實在是罪不可赦!
他緊緊握著旗桿,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使命感。他深知,自己肩負著大漢的榮耀和使命,必須將這些匈奴人徹底擊退,讓大漢的旗幟再次在這片土地上高高飄揚。
此時,營地中的戰斗仍在繼續。班超振臂高呼:
“將士們,隨我殺盡匈奴狗賊,揚我大漢國威!”他的聲音如洪鐘般響亮,激勵著每一位漢軍將士。
漢軍將士們士氣大振,如猛虎下山般,朝著匈奴士兵發起了最后的沖鋒。在班超的帶領下,他們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將匈奴人的防線徹底撕碎。
經過一番激烈的戰斗,匈奴人終于抵擋不住漢軍的猛烈攻擊,紛紛丟盔棄甲,狼狽逃竄。
15
北匈奴汗國大使節阿提拉被殺的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匈奴營地中炸開了鍋。
那些原本還妄圖負隅頑抗的匈奴將士,頓時群龍無首,驚慌失措。他們像無頭蒼蠅一般在營地中亂竄,面對漢軍如猛虎下山般的攻擊,毫無還手之力。
很快,匈奴營地便被熊熊大火吞噬,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仿佛是地獄的樂章。匈奴將士們在這場大火中紛紛倒下,無一幸存。曾經不可一世的北匈奴使節營地,如今已化作一片灰燼。
田慮渾身浴火,宛如從煉獄中走出的戰神。他沖進北匈奴汗國的金帳,火油在他背上燃成青焰,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行動。他大聲喊道:
“司馬大人,北面來了一隊鄯善兵!”
班超聽聞,眼神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他揮刀斬斷北匈奴汗國使節的纛旗,將那象征著匈奴榮耀的狼頭擲入火堆,熊熊烈火瞬間將狼頭吞噬。他站在火堆旁,大聲號令道:
“吹角!讓鄯善王聽聽漢家號令!”
犀角號聲劃破夜空,如同一頭雄獅的怒吼,響徹整個戈壁。那激昂的號聲,與垂死掙扎的北匈奴使節求援的牛角聲,絞作了一團,仿佛是正義與邪惡的激烈碰撞。
十里外的扜泥城頭,鄯善王尉屠廣正手持占卜的羊胛骨,神情緊張。
突然,羊胛骨“咔”地裂開,他心中一驚,手中的羊胛骨差點掉落。他抬頭望向北方,只見夜空赤紅如煉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不知道北匈奴使節營地,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何會出現如此可怕的景象。
而在漢使驛館方向,從事郭恂,正將最后一壇火油倒入井中。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決絕,眼神中透露出對大漢的忠誠。他知道,此刻的局勢危急萬分,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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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夜色如墨,星辰隱匿,狂風在伊循宮外的戈壁上呼嘯,卷起漫天黃沙。
假司馬班超,拎著匈奴大使節阿提拉焦黑的頭顱,大步踏入鄯善王的伊循宮。那頭顱上,殘留著臨死前的驚恐與不甘,隨著班超的步伐晃動,仿佛在訴說著昨夜的慘烈。
班超將頭顱往地上一擲,沉聲道:
“從事大人,匈奴大使節阿提拉已授首!”從事郭恂正在宮中踱步,聞言大吃一驚,眼中滿是驚愕。待回過神來,神色卻微微一變,既有擔憂,也有羨慕。
班超何等敏銳,瞬間會意,拱手許諾道:
“從事大人放心。此次行動,大人雖未親臨,但班超豈敢獨占此功?這功勞,當與大人共享!”
郭恂臉色瞬間轉晴,笑道:
“假司馬大人,將士們對您死心塌地,實乃情理之中。大人既能與將士同患難,亦能共富貴,令人欽佩!”
此時,鄯善君臣早已聽聞北匈奴汗國使節全軍覆沒的消息。
伊循宮內,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鄯善武士們手持彎刀,刀身在微弱的燭光下閃爍著寒光,卻無人敢直視班超統領的三十六漢使。
這三十六位英雄豪杰,玄甲之上凝著厚厚的血垢,那是昨夜惡戰的見證;發梢滿是火燎的痕跡,仿佛被地獄之火舔舐過。
他們如剛從阿鼻地獄爬出的修羅,眼神中透著無盡的殺氣與威嚴,一個個威風凜凜,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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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循宮內,燭火搖曳,光影在斑駁的墻壁上舞動,似是鬼魅在暗中窺伺。班超昂首闊步,手中提著匈奴賊寇阿提拉的頭顱,那頭顱上的血跡未干,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色澤。
“漢使代鄯善王誅殺匈奴賊寇?!?
班超一聲怒喝,擲首級于玉階之上,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隨后,他從懷中緩緩掏出半截東都洛陽北宮螭首,眼神中滿是決絕,“此物當物歸原主。”
鄯善相國安靡陀,原本鎮定的面容瞬間變得煞白,他踉蹌后退,眼中滿是驚恐與悔恨。
他認出這半截螭首,正是鄯善國先王當年獻給北匈奴汗國呼衍王的投名狀。那一刻,他的心中五味雜陳,悔恨自己當初的短視,竟將國家拖入了如此危險的境地。
就在此時,徐干突然掀開殿簾,晨光如瀑布般瀉入大殿,驅散了部分陰霾。
田慮趁機揮刀砍斷殿前北匈奴汗國單于賜予的“順義侯”石碑,碎石飛濺,仿佛是命運破碎的聲音。
班超逼近半步,怒視鄯善王相國安靡陀,聲音如洪鐘般響亮:
“相國可知匈奴使團攜有密信?呼衍王令鄯善進獻質子后,將屠殺扜泥城軍民,以嫁禍漢軍!”
安靡陀渾身一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真如此,鄯善國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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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循宮內,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鄯善相國安靡陀,面色陰沉,按刀欲起,眼神中滿是警惕與敵意,似一頭被激怒的野獸,隨時準備撲向眼前的敵人。
班超卻神色淡然,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不屑。他將一卷燒殘的羊皮紙輕輕拋到安靡陀腳下。
那羊皮紙在地面翻滾了幾下,緩緩展開,露出上面觸目驚心的文字——匈奴要求鄯善君臣“進獻童男童女三百”的密令。
“相國可知昨夜,我們燒了多少匈奴軍隊的糧草?”班超抬腳踢開一顆焦黑的頭顱,露出下面壓著的漢使節杖,節杖上的流蘇在微風中輕輕飄動,“足夠鄯善百姓,過三個暖冬?!彼穆曇舻统炼辛Γ恳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在安靡陀的心頭。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陣凄慘的哭喊聲,如同一把把利刃,劃破了夜的寂靜。
鄯善百姓舉著火把,紛紛涌向王宮。他們抬著從灰燼中扒出的、未被焚毀的匈奴糧車,一步一步走向王宮。車上北匈奴汗國軍隊的狼族徽,在火光中無所遁形,仿佛是匈奴罪惡的象征。而這些糧車,本應是鄯善君臣搜刮百姓,向漢朝廷繳納的賦稅,如今卻成了匈奴侵略的罪證。
班超突然如獵豹般躍上前去,用竇固所贈的瑟瑟石匕首,抵住鄯善相國安靡陀的咽喉。他的低語如毒蛇吐信,冰冷而危險:
“相國大人,現在,我們該進王宮,去與大王談談,質子入洛陽的事了。”
安靡陀的額頭冒出冷汗,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心中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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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天邊剛泛起一抹魚肚白,冷冽的風如刀割般劃過臉頰。
班超身姿挺拔,眼神堅毅,手中拎著匈奴使者阿提拉那顆猙獰的首級,鮮血順著首級的發絲滴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暗紅的血花。他身后,鄯善相國安靡陀面色慘白,被兩名漢使押著,腳步踉蹌地踏入鄯善伊循宮內廷。
內廷之中,燭火搖曳,將眾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鄯善王尉屠廣早已知曉北匈奴汗國使節全部被殺的消息,此刻的他,如遭雷擊,癱坐在金椅之上,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連動彈一下都變得無比艱難。他的腳下,那封擬好的降匈國書滾落在地,紙張凌亂,仿佛是他屈辱的見證。
班超大步向前,將阿提拉的首級,狠狠擲于案上,首級在案上滾動,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隨后,他從懷中緩緩掏出玉鐲碎片,那玉鐲碎片晶瑩剔透,雖已殘缺,卻仍能看出往日的華美。他雙手捧著碎片,微微躬身,聲音低沉而誠懇:
“大王受驚,漢使特來致歉。”
尉屠廣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班超手中的玉鐲碎片上,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疑惑。這玉鐲碎片,他再熟悉不過,那是當年與漢朝交好時,漢朝使者贈予的信物。如今,這碎片出現在班超手中,他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復雜的情緒。
班超看著尉屠廣,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他的內心:
“大王,北匈奴殘暴不仁,若大王執意降匈,鄯善百姓必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而大漢天子,向來仁德,愿與鄯善永結秦晉之好,共御外敵。”
尉屠廣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他深知班超所言非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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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玉門關那日,天朗氣清,陽光灑在古老的關隘上,給那斑駁的城墻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奉車都尉竇固,身著華服,親迎十里亭。他目光熱切,滿心期待著班超的歸來。
假司馬班超騎著高頭大馬,昂首挺胸,身后跟著三十六騎血甲衛士,他們身上還殘留著西域的風沙與血跡,那是他們英勇征戰的勛章。
班超緩緩下馬,雙手捧上鄯善王的質子——那少年尉屠睿。只見尉屠睿頸懸漢式長命鎖,在微風中輕輕晃動,與玉鐲殘片碰出清響,仿佛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從事郭恂正欲上前表功,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他以為此次立下大功,定能得到竇固的賞識。然而,就在這時,忽有快馬來報,馬蹄聲急促,打破了這原本和諧的氛圍。
“稟告奉車都尉大人,鄯善王尉屠廣昨夜突然暴斃,相國安靡陀暫時攝位?!笨祚R上的使者氣喘吁吁,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恐。
竇固聞言,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而班超卻撫摸著亭柱上新刻的“鄯”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轉身對竇固輕笑道:
“奉車都尉大人,朝廷可再備一套金印了。等班超再回西域,好帶回去!”
那笑容中,既有對局勢的洞察,又有對未來的自信。
身后駝鈴悠長,三十六騎血甲映著落日,如三十六簇不滅的烽燧,在天地間閃耀著堅韌的光芒。他們仿佛是守護大漢西域的鋼鐵長城,無畏無懼。
竇固看著班超,心中滿是敬佩。他深知,班超此行,不僅為朝廷帶回了質子,更在鄯善國埋下了一顆忠于大漢的種子。
而鄯善王尉屠廣的暴斃,相國安靡陀的攝位,這一切看似偶然,實則都在班超的運籌帷幄之中。
玉門關外,風沙依舊,而班超與他的三十六騎,卻如同一把利劍,為大漢在西域的穩定與擴張,開辟出了一條嶄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