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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飛龍在天之投筆從戎

  • 班門英烈傳
  • 星河叔叔
  • 4883字
  • 2025-04-22 06:31:47

1

永平十三年(公元70年)立春,東都洛陽蘭臺的紙坊內,楮漿蒸騰的霧氣如夢似幻,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讓人的視線都變得有些模糊。

班超立于案前,手中紫毫筆似有千鈞重,每一筆落下都帶著生活的無奈與疲憊。他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生活的滄桑,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因長時間的勞作而微微彎曲。

猛然間,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紫毫筆擲下,濺起的墨珠無情地落在《急就章》殘卷之上,“西域”二字瞬間被暈染成模糊的狼首,恰似他心底那被生活塵封卻又隱隱躁動的雄心壯志,此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攪得支離破碎。

2

班超看看自己猛擲于案上的紫毫筆,揉揉自己酸楚的手指。《急就章》殘卷濺上墨珠的“西域”二字,被暈成模糊的狼首,似乎還留存著班超的雄心壯志,成為了班超心底,不可言說的永遠的誘惑。

經年累月,被生活所困,過著苦逼逼的抄書生涯,只為更好地孝敬娘親,養活自己和小妹等家人。這些年,養家糊口的生活重擔,如巨石般壓在他肩頭,讓人氣喘吁吁,透不過氣。抄書的生涯漫長而艱辛,每日從晨光熹微到夜幕低垂,他都在紙墨間徘徊。

每當夜深人靜,他望著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心中便會涌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他想起家中年邁的娘親,那日漸佝僂的身軀,那滿是皺紋卻總是帶著溫暖笑容的臉龐;想起年幼的小妹,那純真無邪的眼神,那對未來充滿憧憬的模樣。

他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娘親安享晚年,讓小妹衣食無憂。可如今,每日在這紙坊中,重復著機械的動作,為了那微薄的收入而拼命,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

哥哥班固雖已經成家立業,卻一心沉迷于著書立說,不善經營,有了妻子孩子,生活變得更加困難,常常捉襟見肘,窘迫不已,吃了上頓愁下頓,需要弟弟不時的接濟,讓從不貪戀榮華富貴的心愛妻子竇穎,在生活重壓下,不時也有了細須悔意。

班超看著哥哥那日益憔悴的面容,心中滿是心疼與無奈。他常常在夜深人靜時,獨自坐在窗前,思索著如何才能讓哥哥一家過上好日子。

看著嫂子竇穎,這個本不貪戀榮華富貴,可在這生活的重壓下,窈窕的身軀變得佝僂,美麗的容顏,失去光彩,眉間也不時浮現出細須的悔意。班超心中滿是愧疚,覺得是自己沒有能力,幫助哥哥一家,過上安穩的生活。班超知道,嫂子似乎是在后悔嫁給了哥哥,后悔陷入了這生活的泥沼。

班超只有不分白天黑夜地抄書,心中激情、雄心壯志,似乎已經徹底拋之腦后,一心一意只為一家人的溫飽。

3

徐干、田慮等兄弟,也在為生活奔波,擔負家庭的重任,不再任性。

兄弟相聚,飲酒聊天,暢談理想,也成為了一種奢侈,沒有了年青時代的灑脫與無羈,只有不時遠望西域的天空,嘆息不已。

對于他們來說,生活的重壓,似乎已經泯滅了一切美好。

然而理想的追求,依然在心底忽隱忽現,建功西域,封妻蔭子,似乎成為了他們翻身的唯一希望,寒門庶子的宿命。

徐干、田慮等兄弟,亦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曾經,他們意氣風發,暢談理想,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

可如今,為了一家老小的溫飽,各自奔波。偶爾相聚,望著西域的方向,他們眼中滿是落寞與無奈。

徐干不時望著遠方,心中不禁泛起一陣苦澀,他想起自己曾經的豪言壯語,要在這世間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可如今,卻被生活困在了這小小的洛陽城,為了那幾兩碎銀而四處奔波。

田慮則默默地低著頭,心中充滿了對生活的怨恨,他怨恨這世道的不公,怨恨自己沒有生在一個富貴之家,能夠輕易地實現自己的夢想。

檐角的銅鈴在風中驟響,那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仿佛是命運的一聲嘆息。

4

班超忽覺頸后一陣灼痛,他下意識伸手一摸,發現當年王朔相面之時觸碰的肌膚,竟浮現出赤色胎記般的痕跡,那赤色胎記一樣的東西,狀似敦煌烽燧圖上的狼煙,仿佛在無聲地昭示提醒著什么。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莫名的激動與感傷涌上心頭。班超用手一摸,瘢痕處,竟有一種十分異樣的感覺。

剎那間,馬蕊兒、耿媛凄楚別離的眼睛在他眼前浮現。那離別時的場景,如同電影般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

班超眼前,出現了當年馬蕊兒,耿媛凄楚別離的眼睛,心中愧悔不已。馬蕊兒淚眼婆娑,緊緊地拉著他的手,不愿松開;耿媛則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神中滿是哀怨與不舍。

他心中的愧疚與悔恨更加強烈,悔恨自己當初,沒有勇氣帶著她們一起離開,仗劍天涯,悔恨自己讓她們獨自承受這離別的痛苦。

想起自己壯志常在,滿腹經綸,卻功業無成,就連獻身軍營,投筆從戎、建功西域的夢想,也成為一場遙不可及的虛話,禁不住一陣喟然嘆息,哀嘆命運不公,哀怨機遇為什么還不降臨。

他望著窗外,望著那片他曾經夢想著要征服的西域天空,不禁喟然長嘆,哀嘆命運的不公,怨恨機遇為何遲遲不肯降臨。

相者王朔的預言,如海市蜃樓般在他心中若隱若現,成了他自我慰藉的幻夢,卻又帶著一絲自欺欺人的悲哀。

班超常常把相者王朔的預言,拿出來激勵自己,有著自我撫慰的意味。

他常常在夜深人靜時,獨自回憶起王朔的話,仿佛那預言就是他黑暗生活中的一絲曙光。可每當清晨醒來,面對著這殘酷的現實,他又不得不承認,那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愿,海市蜃樓的幻想罷了。

他摸著那赤色胎記般的痕跡,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真的是命運給予他的一個暗示,希望他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讓家人過上幸福的生活。

5

西市熙熙攘攘,人聲鼎沸。集市一隅,有個卦攤,占卜用的龜甲,在炭火中燒得噼啪作響。

相者王朔,身著素色長袍,目光如炬,正專注地盯著那龜甲。隨著一聲脆響,龜甲竟次第炸裂,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來。

王朔眉頭緊鎖,捻起一片焦黑的龜甲,細細端詳那裂紋,而后長嘆一聲,緩緩說道:

“郎君虎頷燕頸,眉間殺氣沖斗牛,此乃大吉之兆。郎君當效傅介子斬樓蘭王之舉,立功塞外,建立赫赫戰功,封侯于萬里之外!”

班超身姿挺拔,面容堅毅,聽聞此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慨然笑道:

“多謝先生吉言。然衛青將軍當年曾言,身為奴仆,能夠不受責罵,于愿已足。小生不過一介書生,抄書維生,有何癡心妄想,竟欲立功塞外,封侯于萬里之外呢!”

言罷,神色間似有一絲落寞。

就在這時,班超腰間玉具劍的劍穗突然自落,如一片凋零的落葉,輕輕飄落在地。班超心中一震,那清脆的落地聲,仿佛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他默然無語,心中思緒翻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究竟是吉是兇?

班超緩緩從懷中掏出幾枚銅錢,打賞給卜者王朔。而后,他緩緩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撿起那玉具劍穗,緊緊握在手中。

他站起身來,目光堅定地望向遠方,仿佛在心中做出了某個重大的決定。隨后,他轉身,邁著沉穩的步伐,漸漸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只留下那卦攤前還在回蕩的嘆息聲,以及周圍人好奇的目光,為這次卜卦,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

6

那日西市,卦攤前占卜的龜甲第次炸裂,相者王朔捻著焦黑裂紋的長嘆之景,如重錘般敲在班超心上。

回到蘭臺,班超獨坐于案前,望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竹簡,卜者王朔之言,在耳畔久久回響,心中悵恨不已。

他起身踱步,窗外暮色漸沉,殘陽如血,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蘭臺同僚馬肅等人,正圍坐一處,談笑風生。班超緩緩走近,望著他們,長嘆一聲道:

“諸君,大丈夫無他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硯間乎!”言罷,目光中滿是堅毅與向往。

同僚馬肅聞言,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說道:

“仲升口齒伶俐,好侃大言,眼高手低,終究一事無成。我輩人微言輕,立功異域,以取封侯,豈是凡夫俗子所能呢?”

“馬舍人言之有理!仲升老大漢子,高大俊美,卓爾不群,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徒有其表而已!

仲升正當壯年,依然與我輩同列爭食,同啖糟糠,駢死于槽櫪,談何封侯萬里!公侯富貴,乃上天注定,哪里是我等奢望的呢?”

同僚張安世,也來湊趣,奚落班超道。諸生聽聞,皆哄笑起來,那笑聲在蘭臺之中回蕩,似一把把利刃,刺痛著班超的心。

班超望著這些同僚,心中五味雜陳。他緩緩走到窗前,望著天邊漸隱的余暉,目光變得深邃而堅定,喟然嘆息道:

“諸君:

昔日陳涉有言,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仲升之志,豈是君等鄙陋庸俗之人,能夠領會的呢?”

夜深人靜,蘭臺之中唯有班超案前的燈火搖曳。

他不時停下手中之筆,望著案上的竹簡,仿佛看到了西域的廣袤大地,看到了傅介子、張騫等先輩,立功塞外的赫赫功勛。

窗外,月光如水,灑在班超堅毅的臉上,仿佛在默默訴說心中的鴻鵠之志。

7

奉車都尉府的夜宴,觥籌交錯間,似有金戈鐵馬之聲隱約回蕩。

主將奉車都尉竇固微醺,雙頰泛紅,卻難掩眸中的銳利之色。他輕輕推開那些欲再勸酒的諸將幕僚,獨自踱步至府中靜室。

燭火搖曳,映照著奉車都尉竇固手中那溫潤如脂的于闐玉杯,杯中殘酒微漾,恰似他心中波瀾。

竇固輕撫玉杯,思緒飄遠,思索著如何以雷霆之勢,進軍西域,揚我大漢天威。

正思量間,忽覺一陣清風拂面,抬眼望去,只見屏風后轉出一人,身著青衫,眉目清秀,正是平日里最最喜愛,常常默默無聞侍候的捧硯小吏——竇燕。

竇燕手中捧著的羊脂玉硯,墨香猶存,其上“車師”二字,筆走龍蛇,鋒芒畢露,仿佛能穿透紙背,直指西域蒼茫。奉車都尉竇固心中一動,這熟悉的“車師”二字,勾起了竇固心中的疑問。

竇固依稀記得,似乎在哪里看過這樣的字跡。

他迅速從案頭取出那本珍藏已久的《西域屯田策》,一頁頁翻閱,竟與他心中所思進軍方略不謀而合,如同天啟。

“此策,絕非普通刀筆吏所能為,定是能人之士所奏!”竇固擲杯長笑,笑聲中既有驚喜,也有期待。班彪、班固、班超父子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漸漸清晰,“原來是與我竇家,淵源頗深,河西長者,馬家老大人之筆,難怪如此熟悉。”

“竇燕!”竇固猛然轉身,目光如炬,急切呼喊道:“你即刻傳令下去,將班固、班超兄弟,上書帳前效命的奏折,速速取來!本都尉要親自過目,看看這班氏父子,究竟有何等韜略,能與我心中所想,如此契合!”

窗外,夜色漸深,而奉車都尉竇固的心中,卻熊熊燃起了一團希望之火,照亮了他出征西域的漫漫長路。

8

永平十五年(72年)正月,東都洛陽城被凜冽的寒風緊緊裹挾,街巷行人寥寥,皆裹緊衣衫,腳步匆匆。

而班超的心中,卻似有一團熾熱的火焰在熊熊燃燒,那期待已久的出征西域的詔書,宛如一道曙光,終于沖破了他心中漫長的等待。班超翹首以待,終于等來了隨奉車都尉大軍,出征西域的好消息。

出征前夜,月光如薄紗,輕柔地灑在蘭臺那略顯斑駁的庭院中。

班超獨自立于蘭臺屋舍之內,四周擺放著他多年為官署抄寫的書稿,那一卷卷泛黃的紙張,承載著他無數個日夜的辛勤與汗水。角落里,還對著一大堆廢棄的書稿,那是班超徒勞無功的心血

昏黃的燭光搖曳不定,映照著他堅毅而略帶滄桑的面容。

他緩緩走到書案角落前,手指輕輕撫過那些廢棄的書稿,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舍,但更多的是決然。

隨后,他毫不猶豫地將那些廢棄的書稿,一卷卷拿起,投入火盆。火舌瞬間騰起,貪婪地吞噬著書稿,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仿佛是他與過去筆墨生涯的訣別之音。

在跳躍的火光中,班超的思緒,飄回到那些在書案前挑燈夜讀、奮筆疾書的日子。那些寧靜時光的心血汗水,此刻都化作了這熊熊烈火中的灰燼。

班超心中明白,大丈夫當有更廣闊的天地,當如那展翅高飛的雄鷹,翱翔于天際,而非困于這一方小小的書案。困于小小的書案,只有窮困潦倒與郁郁不得志,自始至終地陪伴自己,立功塞外的夢想,永遠都是煙云。

就在班超凝視火光,沉浸在回憶與決絕之中時,焦卷中竟隱隱現出父親班彪的手跡。那熟悉的筆跡,如同一道驚雷,在他心中炸響:

“大丈夫當效張騫,鑿空西域,怎么能老死于床第之間呢?”

班超大驚失色,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身體前傾,幾乎要撲進火盆之中。他顧不得火舌的灼熱,急忙俯身,從火中搶出父親的手書。

手指被燙得通紅,鉆心的疼痛襲來,可他卻渾然不覺。

捧著父親的手書,班超的淚水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父親的話,如同一把利劍,斬斷了他心中所有的猶豫與彷徨。

他仿佛看到了西域那廣袤無垠的沙漠,烈日高懸,狂風呼嘯;看到了巍峨的雪山,銀裝素裹,直插云霄;也看到了自己身披戰甲,手持長槍,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英姿。

他緊緊握住父親的手書,淚水與汗水交織在一起,心中暗暗發誓:

“父親,孩兒定不辜負您的期望,定要在這西域之地,書寫屬于班家的榮耀!”

窗外,寒風依舊呼嘯,而班超的心中,卻已燃起了熊熊的斗志,他等待著明日,隨奉車都尉竇固,踏上那充滿未知與挑戰的西域征程,去書寫屬于自己的傳奇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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