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

大勝宋國后，遼軍一掃被金兵壓制的疲憊，連日來氣氛高漲。

雖然燕京還未下達賞賜等，但是張令徽已經用繳獲的各類物資賞賜麾下，這年頭戰亂不斷，士卒本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為的是什么？

不僅僅是吃飽飯，心中更有建功立業，封妻蔭子的心思。

在大遼，不想當都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常勝軍本就是怨軍出身，當時大遼被完顏阿骨打霍霍的不成樣子，隨即招募遼東漢人、渤海人為兵，使報怨於女真，號曰‘怨軍’。

所以，別談什么忠君愛國，起碼怨軍上下大多沒這么崇高的覺悟。

張令徽出身怨軍，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想讓馬兒跑，自然也要讓馬兒吃飽。

而耶律大石、蕭干兩位也不遑多讓，雖然明面上沒有表態，但是私下里對麾下多有賞賜。

不久后，新任的涿州知州從燕京而來，同時帶來了金兵異動的消息，耶律大石、蕭干二不敢怠慢，迅速動身返回燕京。

新來的涿州知州名叫李啟賢，受到當朝太尉李處溫的極力推薦。

此人正是和李處溫同族。

張令徽本就沒把對方當回事，這一日，他將郭藥師從易州叫來，以及連同麾下常勝軍商議擴軍一事，沒成想親兵告知新任知州要見他。

他還未開口，此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卻是一名滿臉皺紋的侏儒身著知州官服的男子，帶領兩名隨從進入。

男子小眼睛，滿頭灰色小辮，偏偏一副肥頭大耳的樣子，讓人看起來頗為滑稽，其腰間系著一個黑色皮袋，雙臂各套一枚金色圓環，面帶不善的望著堂內眾人。

“張都監，本官是陛下任命的涿州知州、榷場使，本官向來快人快語，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說話的正是知州李啟賢。

嘿！嘿！

張令徽直接被氣笑了。

這李啟賢一番話看似客氣，實則頤指氣使，其莫以為靠著太尉李處溫，所謂皇帝任命就能接收涿州不成？

他本就身材雄偉，此刻咧嘴一笑，大步走了過去，極具壓迫感，當下朝著李啟賢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

砰！砰！

李啟賢身材矮小，臉色立刻漲紅起來，面色惡毒地看向張令徽。

“知州太客氣了，本都監向來好說話。”

“宋國北伐殺了我大遼不少官民，榷場使不湊巧，死在了宋軍手中，本都監已經任命新的榷場使，就不勞李知州費心了。”張令徽放下茶杯，沉聲開口。

“你......你想抗命不成？本官是陛下任命的。”李啟賢咬牙切齒道。

涿州榷場使雖然職位不大，但是權利不小。

如今的大遼分崩離析，涿州榷場商業繁華，是如今燕京的“錢袋子”。

掌握了涿州榷場使，便掌握了朝廷的經濟命脈，這其中利害關系，在來之前，李處溫便和他講清楚。

無論如何，涿州榷場使都要拿下。

然而，張令徽的態度讓他甚為惱火。

他可是當朝太尉的同族，陛下任命的涿州知州，他怎么敢？

這時，劉仲上前一步，正色道：“我常勝軍張都監奉命鎮守涿州、易州，節制州郡漢軍，榷場使自然也在其內，莫非李知州是來給都監當差的嗎？”

“哈哈哈！看來李知州還沒搞清楚自己是干嘛的。”郭藥師朗聲笑道，昨日他接到命令便從易州趕來，恰巧遇到想要前來摘桃子的李啟賢，言語間自然不會客氣

噗！

張令徽忍俊不禁，直接將茶水吐了出來。

堂內其他將領更是毫不客氣大笑。

李啟賢臉上漲成豬肝色，氣的身子發抖，但是面對剛剛大勝宋軍的驕兵悍將，偏偏又不敢發作。

甄五臣更是毫不客氣道：“李知州，我常勝軍剛和宋軍戰過，急需錢糧兵員補充，知州可否支援一些。”

“不錯，閣下身為涿州知州，當為我常勝軍募集錢糧才是。”張令徽開口道。

上次柜坊的經歷再次涌上心頭。

既然已經得罪李處溫，那還有什么好顧及的？

“張都監說笑了，常勝軍剛剛大勝，哪里需要錢糧支援......”李啟賢有些不解道。

“李啟賢，宋軍十幾萬精銳，我軍多少人馬？”

“我大遼五京，如今已失四京，金兵來勢洶洶，宋國富甲，兵卒百萬，宋、金已經聯盟，隨時都會南北夾擊幽燕之地，你可知道？”

“陛下讓你來涿州是穩定人心，守境安民，莫非李知州是太尉派來和本都監爭權奪勢的不成？”

“你你你......本官沒有，張都監莫要信口雌黃！”

“信口雌黃？或許是本都監誤會李知州了。”

“自然是誤會了！”

“可是，本都監有鎮守邊疆之責，李知州能來涿州自然是身受陛下信任，又和太尉是同族，如今我大遼兵少將寡，錢糧不足，正是需要李知州支援。”張令徽一字一頓開口，言語間不容拒絕。

“支援？本官初來乍到，如何支援？”李啟賢懾于威勢，態度謙卑許多，聲音不知不覺弱了下去。

“有困難？”張令徽嗤之以鼻，李處溫此前便多有貪腐，升任太尉后更是變本加厲，以李啟賢肥頭大耳的模樣，無論怎么看當朝太尉家族也不像是有什么困難的樣子。

他聳聳肩，接著道：“好啊，你有困難，那就把你的困難講給陛下去聽好了！”說著，他一把揪住李啟賢，一副吃人的架勢。

“哎....呀，張都監快松手！”李啟賢急不可耐道，他沒有料到常勝軍如此蠻不講理，他本就養尊處優，哪遭受過這等待遇，心中不由得惶恐起來。

咔嚓！

張令徽直接抽出佩劍，直接將其身下椅子劈成兩半。

“都監！”

“知州！”

其隨從驚慌大叫，張令徽豁然回頭，隨從立刻噤若寒蟬。

他擺明一副想要殺人的態度，直接將李啟賢給嚇壞了，只感到膀胱一緊，緊接著尿意襲來，眼下他哪顧得上這些？當下探著身子，急忙拉住張令徽的胳膊，連聲說道：“張都監......張都監，萬事好商量，軍資、糧草，在下初來乍到去哪募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