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方云起低著頭,陳念只能看到他的發旋,只有一個,是個安靜的乖小孩。
剛得出結論,陳念就不小心笑出了聲,好莫名其妙。
方云起聽到聲音,瞬間抬眸,眼巴巴的問她:“你笑什么,我嗎?”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笑你呢,我只是……想到了一個笑話。”
“什么笑話?”
陳念噎了一下,她怎么知道什么笑話,自己只是隨口胡謅,現在怎么辦?
“呃……就……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陳念急中生智,想起了之前在網上看到的段子。
方云起看了一眼墻上的掛表:“晚上六點半。”
“笨,現在是我們認識的起點。”
方云起眼角彎彎的盯著陳念,濃長的睫毛顫個不停,一笑,就會在白皙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配合鼻子上的傷口,惹人無限憐愛。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好看吧?
陳念的腦子里飄出這個想法幾秒,就被她瞬間否決。
他怎么可能如此心機?
看他笑的如此開心,陳念又想起一個應景的土味情話。
“你知道我現在想喝什么嗎?”
方云起搖了搖頭。
“呵護你。”
土道掉渣的土味情話逗不到別人,卻能逗到像原始人一樣的方云起。
他揚起的唇角笑容更深,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的盯著陳念:“你好有趣。”
陳念被他看的心癢,嘆了口氣:“少年,多刷點短視頻吧。
方云起搖了搖頭,有些疑惑:“短視頻是什么,不好意思,我沒有手機……”
“呃……那你平常……都干什么?”
陳念實在不知該如何接話,她不能想象2018年了,竟然還會有人沒有手機,真的太讓人震驚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發呆吧,是不是很沒意思?”
說著,方云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個笑容帶著羞澀和自卑,看得陳念牙疼,說錯話的大腦飛速運轉,瞬間組織好語言。
“誰說的,我覺得很不錯啊,我也喜歡發呆,發呆是一種深度自我溝通的方法,而且喜歡發呆的人智商都很高,恭喜你,和我一樣是個聰明小孩!”
方云起的眼睫顫了顫,晦暗的眼睛閃過一絲光亮,他一眨不眨的看著陳念,漂亮的臉龐看起來更加俊美,他小心翼翼道:“那我們就是朋友了,對嗎?”
“當然!”
看陳念如此斬釘截鐵,方云起瞬間就露出了笑容,陳念這才發現,他竟然還有酒窩。
“你……”,陳念剛準備說話,口袋傳來震動聲,她掏出手機,接了起來。
“你去哪了,快回來,雨下的更大了,我們一起回家。”
是陳舒打的。
“ok,現在回去。”
掛斷電話,陳念裝起手機,邊穿雨衣邊說:“我姐給我打電話,我先走了,下次再來找你玩,你收拾的時候慢點,別碰到傷口了。”
看著陳念急匆匆的,方云起的眼神暗了一瞬,他攥了攥輪椅,手上傳來的痛意讓他清醒了不少,他語氣弱弱的開口:“你還會再來嗎?”
“當然,我們是朋友嘛!”
“好,我相信你。”
方云起又揚起笑臉,酒窩又出現了,陳念有些手癢,克制的捏了捏褲腿。
看著陳念走向雨幕,背影逐漸模糊,然后是關門聲,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恢復平靜。
調動輪椅,輪子轉動的聲音方云起很熟悉,這是媽媽走了以后,這個屋子里唯一會發聲的東西,轉動兩圈到床邊,他輕車熟路的脫掉一身臟衣服,爬上了床。
毛巾是陳念給的,很新很好看,水汽縈繞皮膚,濕軟的觸感在身上滑動,方云起猶豫了一瞬,低頭看著自己干癟的身體,他佝僂著后背,背脊尖銳的仿佛能戳穿皮膚,每擦動一下,都能清晰看到骨頭的輪廓。
雨天的夏季,水逐漸變冷,他努力側過身,輕輕擦洗著,從后腰到小腿,大大小小的褥瘡長在上面,擦起來有些疼,他的手臂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但他還是沒停。
他好看?
呵!
剛到家,雨就下得更大了,陳念靠在沙發上,看著窗外,想起了方云起。
陳舒心細,早就發現了陳念的鬼鬼祟祟,坐到她旁邊悄悄問道:“上次你來少了一個保溫壺和水盆,今天不僅又少了一個保溫壺和毛巾,你人還不見了好久,說,去哪了?”
“怎么,你是警察啊,搞得這么嚴肅?”
陳念反問陳舒,爭取糊弄過去,其實幫方云起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事情,她就是有點不知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方云起想不想他說,等下次見了他問問再說吧!
客廳里,馬若鈺舉著她剛參加書法比賽得的獎狀,小臉都仰上了天,為了獎勵她,今晚飯菜做的很是豐盛,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說笑著。
盤子里的可樂雞翅和糖醋排骨、紅燒魚還在冒著熱氣,陳念盯著李先珠把它們盛出來,今天幫他收拾屋子,她順便在所有屋子里轉了一圈,發現除了廚房的一兜土豆,屋里就沒別的吃食了。
他身體不好,還天天連口熱乎的都吃不上,那東西也沒營養,怎么受得住?
陳念從儲物柜里翻出飯盒,蹭著李先珠撒嬌:“媽,你做飯好吃,原夢天天嚷著吃,你讓我裝點給她吃唄。”
“害,想吃就直接來唄,還裝啥,多麻煩。”
“她最近忙著考駕照,沒時間來咱家,我明天抽空給她送過去。”
做出來就是讓吃的,李先珠肯定不會不讓裝,她笑著點了點陳念的額頭,就轉身去弄別的了。
陳念裝了滿滿一大盒,趁陳舒不注意,悄悄放進了冰箱角落,隨后裝作自然去吃飯。
晚上,陳舒一家前腳走,陳念又黏到李先珠身邊,狗腿的遞水捏肩,好一副乖女兒形象,哄得人眉開眼笑。
陳念看時間差不多了,終于說出了她的目的:“媽,咱家有沒有多余的被褥啊?”
“干什么?”
“原夢說她家床硬,覺得我的床舒服,想要一套被褥,試試到底是床的問題還是被褥問題。”陳念說出早就想好的說辭,一點都不磕巴。
“你倆小朋友真有意思,行,我等會給你找。”
“愛死你了,媽。”
第二天早上,趁李先珠去上班,陳念大包小包的出了家門,她不光拿飯菜,水果,被褥,便攜式洗澡盆,洗頭膏,保溫壺,打掃衛生的,甚至還拐去陳舒家,拿了幾件馬龍的衣服和電推剪,跟搬家似的,把要用的東西一股腦拿夠,才大包小包的騎著三輪車去找方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