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寧郡主見齊衡瘦了一圈，心疼的不行，難得的沒有催促他讀書，反而讓他多多休息。
每天早中晚，都讓廚房那邊做一些滋補的藥膳給齊衡補身子。
齊衡修養(yǎng)了幾日，才出門和盛長柏、申躍幾人聚聚。
這次不僅齊衡和盛長柏、申躍參加了鄉(xiāng)試，就連韓治中和海兆廣也參加了。
“之前常聽人說鄉(xiāng)試會試非常熬人，我還以為和縣試時一樣。”
申躍一臉唏噓，他也是去年才參加的縣試，今年第一次參加鄉(xiāng)試。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聽別人說，總覺得就那么回事。
他之前就以為鄉(xiāng)試就是題目難點，和縣試沒啥區(qū)別。
參加后才知道，鄉(xiāng)試和縣試差別太大了。
大宋雖然也有秀才、舉人和進士之分，卻不像明清時期那樣，只要考中秀才，都能免稅收和徭役。
哪怕只是平民，考中秀才后靠著掛靠田畝，都能立馬富裕起來。
大宋的秀才舉人雖然也很受人尊敬，卻沒有太大的直接好處。
因此在縣試時，檢查只能算是嚴格，并沒有鄉(xiāng)試這么嚴苛，規(guī)矩上也沒鄉(xiāng)試森嚴。
這些申躍都是知道的，可沒有親身體會過，很難清晰感受到其中的壓力。
“是熬人了些，不過也是一種鍛煉。”韓治中微笑道。
他們這些人，就是身份最低的盛長柏，從小也沒吃過什么苦。
鄉(xiāng)試是磨人了點，但是經(jīng)歷過后，他們無論是精氣神，還是心態(tài)都成熟了許多。
申躍悻悻道：“鍛煉是鍛煉了，不過這種苦我可不想再受一遍了。”
“申兄這是不打算參加來年的會試了，還是沒有把握能考中？”齊衡笑道。
“去你的！”
申躍沒好氣道：“我這次肯定能考中，我說的意思是爭取來年一舉中第，否則以后還得一步一步考。”
“一舉中第太難了。”海兆廣嘆息道。
一舉中第的意思是，從第一次參加縣試開始，一直到會試，中間一次不落榜。
這個難度，雖然沒有什么四元、三元難，可依舊不小。
若是從縣試開始算，每次科舉參加的人有數(shù)十萬。
在縣試時淘汰大半，鄉(xiāng)試會試再淘汰一部分，最終能金榜題名的不過兩三百人罷了。
說萬里挑一有些夸張，可也差不到哪去。
這些人中，能夠一舉中第的，非常少。
大多數(shù)考中的，都是經(jīng)過兩三次科舉才考中，有的人甚至考了十幾次才考中。
“我說你們一個個的怎么光給我潑冷水，參加鄉(xiāng)試前，你們不都自信滿滿么？”申躍沒好氣道。
本來他還很自信的，結果被幾人這么一說，他也有些沒底了。
“哈哈，你們別嚇他了。”
齊衡笑了笑，說道：“我就不信你沒把文章拿給令尊看？”
對于他們來說，把自己寫的文章再默寫一遍其實并不難。
畢竟他們寫文章的時候都經(jīng)過多次改動，最后謄抄了都不止一遍。
沒辦法，答卷不能涂改或有錯字，但凡有一個字沒寫好，就要重新謄抄。
一般來說，科舉后有條件的大多數(shù)人都會把文章默寫一遍，然后找一些名士或大儒幫忙看看。
能不能考中大致心里都有普了。
當然了，這也不是就絕對的，畢竟文無第一，每個人的評判標準都不一樣。
平寧郡主讓齊衡默寫，齊衡就沒有答應。
這么做也就求個心安罷了，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最終還是要看開封府張榜的時候，是否榜上有名。
而且若是看了文章的都說能中，最好卻沒中，反而打擊更大。
“文章我爹看過了，說雖有瑕疵，但問題應該不大。只是我對刑律題有些沒底。”
申躍皺眉道：“那道題我答的是李四殺死繼母，是為父報仇，只能以殺人論處，不能以謀大逆論。”
“父親卻說我答的有問題，可能會因此落榜，又沒有說其中的緣由。可《通典》中記載的防年殺繼母案，不就是這么處理的么？”
很多人誤認為古代科舉只重文章、經(jīng)義，不考律法。
別的朝代如何，齊衡不是很清楚，但是大宋科舉是要考律法的。
這次鄉(xiāng)試中就有一道題，大致意思是，一個叫李四的人，其母親早亡，父親續(xù)弦另娶。
后因夫妻不合，繼母失手殺死了李四的父親，李四憤怒之下，殺死繼母為父報仇。
問李四應該怎么處置。
這個案子，西漢景帝時期有個很類似的案子。
按照古代律法，子殺父母，要按照謀大逆處置。
可這件事有爭議的地方是繼母殺父在前，處理這個案子的官員不敢輕易決定，便上報了朝廷。
景帝得知后，對于這個案子猶豫不決。
當時年僅十二歲的漢武帝就在邊上，景帝便詢問了漢武帝的看法。
漢武帝言，繼母非生母，母子關系完全是因為生父，幾人繼母殺死生父，兩人的母子關系自然就不存在了。
只需按照殺人處置，不能按照謀大逆處置。
這兩者可是有很大區(qū)別的，殺人最嚴重不過是被處死，死的時候會給個痛快，即便斬首，還會給縫一下留個全尸。
謀大逆不僅要受盡折磨，死后連全尸都不留。
這件事記錄在《通典》之中，不僅申躍看過，就連齊衡也看過。
這次的題目和這個案子簡直一模一樣，申躍按照這么答，并沒有問題。
可他卻忽略了為何要出這么一道題目。
考律法可不僅僅只對照《宋刑統(tǒng)》，有很多案子《宋刑統(tǒng)》中并沒有明確的律法。
若只是考《宋刑統(tǒng)》，那考生只要抽時間背下來即可。
考律法的主要目是為了做官的時候，遇到棘手的案子能夠應對。
可這種《通典》中記載的這個案子，考生幾乎都知道。
如此題目出出來的意義是什么呢？
很多時候看題目不能看表面，還要考慮出題的深意。
齊衡不知道這其中的深意，但是他知道不可能這么簡單。
因此他答題的時候，沒有按照《通典》中記載的去答，而是按照歷史上明朝時期發(fā)生的一個案子去答的。
案子和《通典》中記載的大同小異，但是處理結果卻不同。
當時這個案子經(jīng)過多方商討認為，雖然殺了人，可卻是為父報仇。
應當從輕，最終判了個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