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楚瑤第五次把蜂蜜面包屑掉在陸謹言的劇本上，留下一個黏糊糊的小印子。

“你是故意的？“陸謹言放下鋼筆，瞇眼看向坐在他咖啡杯旁的楚瑤。

“手滑。“楚瑤無辜地眨眨眼，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她喜歡看這個總是掌控一切的男人被她的小惡作劇惹惱的樣子。

陸謹言伸手想捏她，楚瑤敏捷地扇動翅膀飛起來，落在他的頭頂。

“下來。“陸謹言的聲音危險地低沉。

“不要。“楚瑤揪住他的一縷頭發。

陸謹言突然站起身，楚瑤驚叫一聲滑落到他的肩膀上。他轉頭看她，鼻尖幾乎碰到她的小身體：“小人偶，你是在跟我談條件？“

楚瑤聞到他呼吸里的咖啡香氣，莫名有些心跳加速。她強裝鎮定地雙手叉腰：“是又怎樣？我現在可是知道你經紀人秘密的'共犯'。”

“共犯？“陸謹言挑眉，突然伸手將她捉住，舉到面前，“你頂多算個會飛的小掛件。”

楚瑤氣得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

“嘶——“陸謹言吃痛，卻沒有松開手，反而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臉頰，“松口，否則今晚睡冰箱。“

楚瑤瞪大眼睛，含糊不清地抗議：“你虐待人偶！“

“人偶不需要睡覺。“陸謹言松開她的臉，卻突然注意到什么，“等等，你臉上...“

他用指尖輕輕蹭過楚瑤的左頰，眉頭皺起：“這里有道裂紋。“

“什么？“楚瑤驚慌地摸自己的臉，卻感覺不到任何異常。

陸謹言起身走向浴室，把她放在洗手臺前的放大鏡旁。透過鏡片，楚瑤清楚地看到自己左臉頰上確實有一道細如發絲的裂紋，從顴骨延伸到嘴角。

“怎么會...“她顫抖著觸碰鏡中的倒影，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席卷全身。如果這個人偶身體開始破碎，她的靈魂會怎樣？

陸謹言沉默地觀察著她的反應，突然轉身離開。片刻后他回來，手里拿著小雨的兒童面霜和一根牙簽。

“別動。“他用牙簽挑了一點面霜，小心翼翼地涂在楚瑤臉上的裂紋處。

清涼的膏體接觸到“皮膚“的瞬間，楚瑤驚訝地發現那道裂紋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這...這是什么黑科技兒童面霜？“她瞪大眼睛。

陸謹言嘴角微揚：“特制陶瓷修復劑，小雨經常摔壞她的瓷娃娃。“他收起面霜，“看來你的人偶身體和普通陶瓷差不多。”

楚瑤松了口氣，卻又隱隱擔憂——如果裂紋出現在翅膀或者關節處怎么辦？她抬頭看向陸謹言：“所以你會修好我？“

“看心情。“陸謹言把她放在肩上，“現在我要工作了，再搗亂就真把你放冰箱。”

楚瑤撇撇嘴，卻乖乖抓住他的衣領不再鬧騰。她發現從這個高度可以看到陸謹言工作的樣子——他專注時睫毛會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喉結隨著閱讀微微滾動，修長的手指偶爾在劇本上寫下批注。

不知不覺間，楚瑤靠在他的脖頸處睡著了。她夢見自己還是正常大小，在片場完成一個完美的后空翻，導演大聲叫好...

“醒醒。”

楚瑤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被放在臥室的床頭柜上。窗外已經全黑，陸謹言剛洗完澡，頭發還滴著水，睡袍松松垮垮地系著。

“幾點了？“楚瑤揉著眼睛問。

“凌晨一點。“陸謹言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給你的。”

楚瑤好奇地飛過去，打開盒蓋——里面竟是一張迷你四柱床，鋪著真正的蕾絲床單和羽絨被，床頭甚至還掛著輕紗帷帳。

“這...這是...”

“小雨以前娃娃屋里的。“陸謹言語氣平淡，“反正她現在也不玩了。“

楚瑤飛到小床上打了個滾，被子柔軟得讓她想哭：“謝謝！“

陸謹言輕哼一聲，從另一個盒子里拿出各種微型物品：陶瓷浴缸（實際是個裝飾頂針）、小毛巾（手帕的一角）、甚至還有個瓶蓋做的游泳池。

“浴室柜子里有溫水，自己解決個人衛生。“他指了指床頭柜上的小碟子，“蜂蜜和面包屑在那里。別半夜餓醒了吵我。“

楚瑤看著這些精心準備的小物件，胸口涌起一股暖流。這個表面冷漠的男人，居然記得她所有的需求。

“陸謹言，“她輕聲說，“你其實是個好人。”

陸謹言挑眉：“別急著下結論，小人偶。“他拿起鑷子和一塊蕾絲布，“轉身，給你量尺寸做衣服。總不能一直穿同一件。“

楚瑤乖乖轉身，讓他用鑷子量自己的肩寬和腰圍。陸謹言的手指很穩，鑷子冰涼的觸感卻讓她莫名心跳加速。

“好了。“陸謹言記下尺寸，突然皺眉，“你臉怎么紅了？該不會又裂了？“

“沒有！“楚瑤急忙飛進“浴缸”，“我要洗澡了，紳士請回避！”

陸謹言嗤笑一聲，卻真的拉上了床頭柜周圍的簾子。楚瑤聽到他上床關燈的聲音，這才松了口氣，脫掉小裙子跳進溫水里。

頂針浴缸對她來說正合適，水溫也恰到好處。楚瑤一邊洗一邊哼著歌，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么放松了——即使在“生前“，作為十八線武替的日子也總是充滿壓力和競爭。

洗完澡，她換上陸謹言留下的一塊軟布做的臨時睡袍，鉆進小床里。羽絨被輕若無物，卻異常溫暖。楚瑤滿足地嘆了口氣，很快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壓抑的呻吟聲將她驚醒。

楚瑤坐起身，拉開床帷——陸謹言正在做噩夢。他在大床上不安地翻動，額頭布滿冷汗，嘴里含糊不清地說著什么。

“陸謹言？“楚瑤試著叫了一聲，沒有回應。

她猶豫片刻，還是扇動翅膀飛了過去。近距離看，陸謹言的狀況更糟了——他眉頭緊鎖，雙手緊抓床單，像是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夢魘。

“醒醒！“楚瑤落在他枕邊，用力拍打他的臉頰。可惜她的力量太小，根本無濟于事。

情急之下，楚瑤飛到他耳邊大喊：“陸謹言！小雨來了！“

陸謹言猛地睜開眼，胸膛劇烈起伏。他茫然地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楚瑤身上。

“你做噩夢了。“楚瑤輕聲說。

陸謹言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將她捏起來扔回床頭柜：“多管閑事。“他翻身背對著她，聲音沙啞，“睡覺。“

楚瑤撇撇嘴，卻注意到他的肩膀仍在微微顫抖。她想了想，還是飛回去，輕輕落在他的枕頭上。

“我...我可以在這里睡嗎？“她小聲問，“那邊有點冷。“

陸謹言沉默了很久，久到楚瑤以為他睡著了。就在她準備飛回去時，他微微點了點頭。

楚瑤蜷縮在他枕邊，聽著他的呼吸逐漸平穩。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不知為何，楚瑤覺得此刻的陸謹言看起來異常孤獨。

“晚安，陸謹言。“她輕聲說”

回答她的是一聲幾不可聞的“嗯“。

第二天清晨，楚瑤被一陣香味喚醒。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發現自己還在陸謹言的枕頭上，而他已經穿戴整齊，正在床邊的小桌上擺早餐。

“醒了？“陸謹言頭也不抬地說，“過來吃你的那份。“

楚瑤飛過去，驚喜地發現桌上有一個頂針大小的杯子，里面盛著熱牛奶，旁邊是幾粒藍莓和一小塊松餅。

“你做的？“楚瑤捧起牛奶杯喝了一口，溫度剛好。

陸謹言輕哼一聲：“助理送來的。“他頓了頓，“昨晚...謝謝。“

楚瑤差點嗆到——陸謹言居然會道謝？她抬頭看他，卻發現他耳尖微微發紅。

“不客氣。“她笑著說，“所以是什么噩夢讓影帝大人這么害怕？“

陸謹言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不該問的別問。“

“好吧好吧。“楚瑤識相地轉移話題，“今天有什么安排？繼續把我關在展示盒里？“

“我要去片場。“陸謹言喝了口咖啡，“你跟我一起。“

楚瑤驚訝地瞪大眼睛：“真的？我可以出門了？“

“把你單獨留在家里太危險。“陸謹言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精致的銀質吊墜，“你的'交通工具'。“

吊墜打開后是個小小的空間，鋪著軟墊，正面是單向玻璃，從外面看不見里面。

“這是...“

“古董鼻煙壺改的。“陸謹言把她放進去，“別亂動，否則我會被發現隨身攜帶'活體手辦'。“

楚瑤興奮地在軟墊上跳了跳：“太棒了！我能看到你拍戲了！“

陸謹言合上吊墜，聲音透過金屬傳來：“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不準出聲。“

“遵命，影帝大人！“

隨著一陣晃動，楚瑤知道陸謹言把吊墜掛在了脖子上。她透過單向玻璃，隱約能看到他修長的脖頸和下頜線。吊墜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搖晃，像一個小小的搖籃。

楚瑤靠在軟墊上，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么陸謹言會做那種噩夢？又為什么她一句“小雨來了“就能喚醒他？

這個看似擁有一切的男人，身上似乎藏著許多秘密。而她，一個十厘米高的人偶，卻莫名想要了解這些秘密，甚至...想要幫助他。

吊墜輕輕搖晃著，楚瑤不知不覺又睡著了。這一次，她夢見的不是片場，而是陸謹言對她微笑的樣子——那是在現實生活中，她從未見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