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船的舷梯在林澈腳下呻吟。

腐朽的木板裹著海藻，每級臺階都嵌滿貝殼狀的眼球。他踏碎第七枚銀灰色瞳孔時，劇痛突然刺入太陽穴——實驗室爆炸前的畫面閃現：某個與自己容貌相同的身影，正將雙蛇銜尾圖騰刻入反應堆。

“幻象而已。“滄羿的聲音從后方飄來，“歸墟最擅啃食記憶。“

林澈攥緊手背鱗紋。自踏上舷梯，那些藍紋就不斷滲出冰晶，在臺階上凝成詭異的珊瑚簇。最上端的人皮燈籠突然爆燃，血字在火中扭曲：“歡迎回家，林澈博士。“

“我可不記得有你這種學生。“滄羿甩出酒葫蘆擊向燈籠。火焰驟然分裂，化作千百只赤紅水蛭撲來！

林澈的潮音本能迸發。高頻尖嘯震碎半數水蛭，殘肢卻在地上拼成畫面：暴雨夜的產房，銀發金瞳的滄羿正為孕婦接生。產婦腹部爬滿與他相似的藍紋，而窗外黑影攢動，寒光對準嬰兒襁褓......

“別看！“滄羿的魚骨笛貫穿畫面。水蛭殘骸發出嬰泣，轉瞬被浪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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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比想象中遼闊。

船體由無數珊瑚尸骸拼接，縫隙間塞滿掙扎的人形琥珀。林澈的潮音在這里徹底失控——那些琥珀里的心跳聲太密集了，像千萬只蜂鳥撞擊耳膜。

“閉眼，用皮膚聽。“滄羿扯下半截衣袖纏住他雙眼。

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林澈的鱗紋觸到潮濕空氣里的震動：左前方三十步有齒輪咬合聲，右側飄來熟悉的血腥味，而頭頂......

他猛然仰頭。盡管蒙著眼，仍“看“到桅桿頂端懸掛的巨型燈籠，表皮分明是數十張人臉縫合而成！每張臉都在無聲尖叫，最中央的面孔正是漁村祭司。

“擺渡人，交貨吧。“滄羿突然朝虛空喊話。

珊瑚墻滲出黑泥，凝聚成蓑衣老者的輪廓。他提的燈籠里游動著胚胎狀的光團：“滄羿大人，您的船票漲價了。“

老者枯指劃過林澈：“我要他三歲前的記憶。“

“做夢。“魚骨笛抵上老者咽喉，“三百年前我能在歸墟撕了你主子，現在也能。“

“但您的心脈還剩幾根？“老者冷笑。船體突然傾斜，滄羿胸口的樹神根須暴漲，金血濺上林澈蒙眼布。

“我給。“林澈扯下染血的布條，“但我要知道金鱗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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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在船艏進行。

老者剜出自己一顆眼球，放入燈籠胚胎中。林澈觸碰光團的瞬間，記憶如潮水褪去：幼兒園的秋千、母親腕間的貝殼手鏈、溺水那日反常的退潮......

“該你了。“老者的獨眼泛著貪婪。

劇痛自太陽穴炸開。林澈感覺有冰冷鉤子刺入腦髓，卻在即將扯出記憶時，被滄羿的暗金火焰斬斷。

“貨到了。“滄羿踹來個人形琥珀，內封著寒神使徒的殘軀。

老者發出漏氣般的笑聲：“不愧是弒神者，連盟友都賣。“燈籠光暈擴散，映出金鱗艦的坐標：正東三百里，海市結界內。

“提醒一句。“老者化作黑霧消散，“人神在艦上養了條瘋狗......專咬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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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艙比甲板更駭人。

無數透明管道貫穿艙壁，流淌著藍瑩瑩的海水。林澈的潮音在此地異常清晰，他聽見水流中混雜著現代漢語的對話片段！

“實驗體0927記憶清洗完畢......“

“雙蛇圖騰已植入歸墟核心......“

“弒神兵器......失控風險......“

滄羿突然拽著他蹲下。前方拐角轉出兩名船員，他們抬著的玻璃缸里，泡著顆仍在跳動的心臟。心臟表面刻滿“玖“字咒印，連接血管的竟是光纖電纜！

“別碰那些水。“滄羿壓低聲音，“歸墟在復制你的血脈。“

林澈的鱗紋突然刺痛。某個透明艙室內，數十具與他容貌相似的軀體正在成型，每個胸口都嵌著冰魄蓮！

“容器......量產......“機械音從頭頂管道傳來。

滄羿的魚骨笛刺入艙門控制臺：“該逃課了，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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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比預想中猛烈。

林澈在烈焰中狂奔，身后追逐的不僅是熱浪，還有那些復制體破碎的嚎叫。滄羿在前方撕開船體，月光混著暴雨灌入，卻澆不滅幽靈船的幽綠鬼火。

“跳！“滄羿拽著他墜向怒濤。

入水瞬間，林澈看見海底升起無數熒光手臂，而幽靈船正在重組——人皮燈籠化作巨眼，船骸聚成指節，仿佛有尊萬丈高的骸骨神祇正在蘇醒。

滄羿的傳音混著血腥味：“記住，歸墟是活的。“

金鱗艦的輪廓出現在天際線時，林澈發現自己的右手正在結晶化。掌心浮現出微型雙蛇圖騰，而腦海中某個被抹去的記憶區正在松動：爆炸那日，是他自己啟動了反應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