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謠言
- 紅樓嘉靖侯
- 瑪樂巴卡
- 2125字
- 2025-04-12 21:40:53
元春不無抱歉的看了他一眼,道:
“如此一來,這事便非賈家與秦家的瓜葛,而是嚴世藩與侯爺的爭斗。”
“事情擺在明面上,侯爺之威自是不懼那嚴世藩。”
賈赦捋了捋胡子,沉吟道:“終究勞煩侯爺一場,我家合該有所表示才對。”
說罷,目視賈政。
賈政嘆道:“為一紙婚約與閣老結怨,這等勞心勞力之事,實不知當籌以何等謝意?”
賈蓉眼神堅毅:“侯爺是為我出頭,我豈能安然受之?”
“我生員被革,無法投身科場,但能行者,不過舍身忘死,做侯爺帳下一親兵!”
元春以手扶額,不忍多言。
連賈政也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賈璉則是回憶起當天錯認為侯爺的那位親兵,暗將兩人相較。
嘴角當即便忍不住上揚。
賈母暗忖,這事兒雖說實際上就是沖著嘉靖侯去的,但總歸是保住了賈家的顏面。
問題在于賈家現在也就剩點兒顏面了。
若論金銀珠寶,人家是圣眷正隆,又身居高位,如何缺得了這些。
亦未聞有風雅之情趣,未必看重那些個琴棋書畫……
思來想去,這嘉靖侯府缺的竟是些伶俐丫鬟。
也是珍哥兒實在混賬,原東府的丫鬟們稍有姿色的都被他染指了。
可不就沒有合用的嘛。
于是附耳與元春交流一番。
元春聽到這事兒,不由驚嘆于老祖宗思維之活絡,細想之下又覺確有幾分道理。
此事需得嚴加篩選,可不能送些心思不正的丫鬟過去。
……
次日。
眾姊妹聚在元春處,吟詩作對,彈琴下棋,縱享閨閣之樂。
賈寶玉獨坐門邊,任姐妹再怎么邀他過去,都是不肯的。
這兩天仔細聞聞,他還真隱隱約約嗅到了自己的濁臭。
失落之余,連丫鬟嘴上的胭脂也不愛吃了。
清的和清的在一塊兒,濁的自然也該和濁的一起。
是以,同茗煙等小廝相處時反而覺得隨性兒自在。
但他卻又偏偏喜歡看姐妹們一起玩耍。
看得正樂呵,一陣香風從面前拂過,賈寶玉連忙后仰,生怕自己的濁臭污了好女孩兒鼻子。
轉眼看時,才知是抱琴從外間回來。
“抱琴姐姐可是帶了些好玩的來?”
抱琴搖頭道:“我是去打探消息了,可沒有好玩的給寶二爺。”
眾姊妹皆放下手中的事,凝神望著這邊。
抱琴走到元春跟前,說道:
“秦家姑娘的事果真在外邊兒傳遍了。”
“怎生傳的?”
“頭一說講侯爺奪了蓉大爺的姻緣;
二說卻道:原系小閣老先奪人娉婷,竟被侯爺仗義截了喜轎。”
探春不禁掩口輕哂:“我料信后者的得占了八成去。”
賈寶玉奇道:“三妹妹何以這般鐵口武斷?”
惜春嘿嘿一笑,搶先答道:
“寶二哥好呆!
街談巷議,自是越離經叛道越教人舌根癢。
尋常強娶故事早已聽慣了,怎比得浪蕩太歲截親在前,護花使者破局在后。
賈寶玉恍然大悟,敲了兩下自個兒的腦袋:“嘿!是這個理兒!若是我不知原委,也更喜歡曲折離奇的故事。”
探春補充道:
“再者說,侯爺在民間是保境安民的大英雄,而小閣老是弄權欺人的浪蕩太歲,傳揚起來自是取信甚廣。”
元春問:“卻不知后話是如何傳揚出來的。”
抱琴笑道:
“說是天蒙蒙亮時,秦府階前早已戳著兩尊面相兇惡的軍漢,戎服佩刀好不威風。
有那膽大的街坊便湊前探問:'何故圍堵命官宅邸?'“
“軍漢叉手回話:'某等奉嘉靖侯之令在此鎮守,防著嚴東樓仗勢強娶!'“
“偏這話經了七八張嘴,待傳到西華門左近,早添油加醋變了光景——“
“竟說侯爺帶人截了嚴府的喜轎,新婦喜極而泣無以為報,竟隨玉鞍同歸侯府去了!“
話音未落自己先撐不住,扶著椅子笑得發顫。
元春亦是樂不可支:“這番編排若教嚴東樓聽見,怕不要暴跳如雷?“
黛玉笑得以帕掩唇,且笑且嗽,一副弱柳扶風之態。
雪雁連忙幫她撫了撫后背,又叫人端來一杯蜜水,喂她喝了,才稍有好轉。
眾人只道她素日嬌怯,卻不知黛玉另有緣由。
那常與爹爹齟齬的鹽運使鄢懋卿,正是嚴黨鷹犬。
如今嚴府吃癟,她心底豈不比眾姊妹更多三分暢快?
……
“你們肚子里的米都白吃了?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養你們何用?”
嚴世藩怒不可遏,偏偏此地又是值房,非暢所欲言之地,只能壓著嗓子低吼。
本欲滅一滅許文若的威風,順便撈個美人,如今人沒了,還助長了許文若的囂張氣焰。
嚴世藩常自詡才智卓絕,此番竟載在了小兒手里,這讓他如何不怒?
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思索接下來該當如何應對。
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值房的門被砰的打開。
嚴嵩面沉似水的走了進來。
“嚴世藩,我再強調一遍,此事到此為止了!”
“你已年近不惑,如何要去同一小兒置氣?”
“便是拼光了你那些手下又能傷到他幾分?”
“從長計議,要從長計議!”
嚴世藩捏緊了拳頭,他也不知這無名火從何而來。
許是這兩年勢力逐漸縮小讓自己倍感焦慮,便于此等小事生發。
這時又恍然想起,自己最初的想法不過是摟草打兔子。
事沒辦成就沒辦成,于己又無妨礙。
反倒是現在弄得人盡皆知了,被架在這里。
然而即使被架在這里,退一步又能有幾分損傷?
再與他爭執不休才是陷入泥潭。
嚴嵩見他眼神逐漸平靜。
才緩緩道:
“此事已驚動了天上那兩位,再揪住不放,事情就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了。”
“若事有不諧,你道那些酒囊飯袋當真有那個膽量不成?”
嚴世藩躺在床上,悶聲道:
“任那些愚氓嚼舌去!此番倒坐實我嚴東樓是苦主,嘉靖侯之跋扈也該讓這些蠢蛋們看看了。”
“爾后有機會再加深其跋扈印象,總有他反噬的那天!”
嚴嵩坐在床沿,湊到兒子面前,聲音微不可聞:
“他再怎么得寵也不過是一武夫,國事政務還是得由我等操持。”
“你還是要把精力放在那股子清流那里。”
“不到萬不得已,二圣豈會行那兵刃交割之事?”
“須抓住緊要處。”
嚴世藩沒有回應,似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