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杏仁殼的紋路不對。“沈棠的鎏金護甲挑起盒飯里的碎屑，孔雀藍戲服掃過群演休息區的長凳，“尋常苦杏仁該有八道溝紋，這些足足十二道。“

周野的警棍撥開堆成小山的泡沫飯盒，茉莉茶香勉強蓋住餿味：“沈小姐對杏仁倒是頗有研究。“

“去年拍《甄嬛傳番外》，我嘗過七十六種杏仁。“她突然俯身，護甲尖戳中某個龍套演員的鞋底，“勞駕抬腳——您鞋縫里卡著的杏仁殼，和死者耳后刺青用的顏料同源呢。“

群演哆嗦著后退，撞翻了角落的保溫桶。靛藍液體汩汩漫出，在水泥地面暈開工尺譜的符號。周野的瞳孔驟縮——這分明是林家班配制的顯影藥水。

“都別動！“沈棠的水袖卷住欲逃的場務，“勞煩解釋下，給群演喝雄黃酒是幾個意思？“

場務的工牌在掙扎中掉落，背面黏著的戲票殘片讓周野眉頭一跳。他彎腰拾起時，拇指蹭過票面暗紋：“民國三十七年臘月廿八，丹桂戲院封箱戲——沈小姐，這日子可眼熟？“

“家母失蹤前最后登臺的日子。“沈棠的護甲突然刺入保溫桶內壁，勾出團發霉的戲服殘片，“喲，這不是《目連救母》里鬼差的戲裝？領口還沾著硝石粉呢。“

周野的橡膠手套撫過布料：“這針腳是林家班的手法，鎖邊用雙股金線......“話音未落，影視城上空炸響驚雷，暴雨傾盆而下。二十米外的道具棚突然傳來尖叫，成箱的塑料骷髏頭滾落斜坡，某個骷髏的眼窩里竟塞著帶血的杏仁。

“讓開！“周野拽著沈棠退后三步。雨水沖刷著骷髏頭，靛藍顏料在積水里暈開，漸漸拼出“丑時當歸“的血篆。沈棠的繡鞋碾過水洼，孔雀藍戲服下擺吸飽了污水：“周隊長不妨查查，這批道具的采購單......“

“上個月從林家老宅收的舊貨。“道具組長顫巍巍遞上清單，“說是民國時期的戲班遺物。“

周野的警棍突然壓住某行小字：“三十七把青銅刀，附贈雄黃五十斤——沈小姐，這數字聽著耳熟？“

暴雨中傳來金屬碰撞聲。沈棠的水袖卷住飛來的物件，竟是半把銹蝕的柳葉刀。刀柄纏著的褪色紅綢上，“丹桂“二字被雨水泡得發脹：“周隊長，咱們怕是捅了杏仁窩了。“

申時三刻，刑偵支隊解剖室。

無影燈下，老法醫的鑷子尖在顫抖：“死者胃容物里檢出超量苦杏仁苷，但蹊蹺的是......“他剖開腫脹的胃袋，數十粒完整杏仁滾落托盤，“這些杏仁殼內壁刻著微型編號。“

沈棠的護甲挑起一粒：“ST09-15，第九批道具的第十五把刀。“她忽然將杏仁按在周野的殘佩上，牡丹紋路的凹槽正好卡住刻痕，“周隊長，令祖當年雕玉佩時，可想過能當密碼盤用？“

周野的茶缸往不銹鋼臺面重重一磕：“沈小姐不如解釋下，為何死者指甲縫里的靛藍顏料——“他舉起證物袋，“和你戲服上的金線褪色后的模樣分毫不差？“

“民國扎染技法，烏桕葉混朱砂浸染九遍。“沈棠突然扯開戲服束腰，孔雀藍布料在燈光下流轉暗紋，“周隊長若懷疑我，不妨把這料子送去化驗。“

解剖室的門轟然洞開。實習生小陳渾身濕透地沖進來：“周隊！影視城地宮淹了，漂上來好些......“他懷里的證物袋裂開，腐爛的戲服殘片散落一地，每片領口都別著青銅紐扣——正是綜藝現場傀儡身上的同款。

沈棠的護甲刺入某片布料：“看這針腳，林家班的手法。“她忽然將布料按在驗尸臺上，雄黃酒潑上去的瞬間，暗紋顯現出日軍731部隊的菊花徽記，“周隊長，令祖這出無間道唱得妙啊。“

酉時正，刑偵奶茶店密室。

八角宮燈在穿堂風中搖晃，沈棠的鎏金護甲劃過滿墻藥柜。她突然甩出水袖卷滅燭火：“周隊長可聞到當歸的味道？“

黑暗中，周野的警棍擦出火星。微光映出“紫菀“抽屜的異常凸起——三十七粒杏仁整齊碼放，每粒都刻著青銅刀編號。他捏起ST09-01號杏仁：“沈小姐的奶茶配方里，怕是沒有這味猛藥。“

“周隊長說笑了。“沈棠的孔雀藍戲服拂過藥柜，暗格應聲彈開，“這當歸是林家班配'七步倒'的主料，遇雄黃則......“她突然揚手，雄黃粉灑向暗格。靛藍煙霧騰起，在空中凝成戲臺平面圖，觀眾席位置標著七個紅點。

暴雨拍打著雕花窗欞。周野的殘佩突然發燙，牡丹紋路在煙霧中投射出光斑，正指向平面圖的瑤光位：“這是......濱港大劇院！“

沈棠的水袖卷起桌案上的奶茶杯，奶蓋上的肉桂粉遇濕暈開，竟顯現出林九爺的筆跡：“丑時三刻，當歸于臺。“她忽然將殘佩按在杯壁，牡丹紋路與奶漬重合處，浮出個帶血的“沈“字。

“周隊長可知，“她指尖拂過杯沿裂痕，“家母最后一出戲，唱的就是《目連救母》？“

戌時初，濱港大劇院廢墟。

沈棠的繡鞋踩過焦黑的懸橋殘木，孔雀藍戲服下擺掃落星點火屑。周野的強光手電掃過第七承重柱，新糊的水泥正在暴雨沖刷下剝落，露出底下血紅的“卍“字符。

“林家班倒是戀舊。“沈棠的護甲刮下水泥碎屑，“這符咒和當年日軍倉庫里的一模一樣。“

周野的匕首突然插進裂縫：“里面有東西。“他手腕發力，鋼筋水泥中竟撬出個鎏金匣子。匣內整捆的膠片遇潮膨脹，畫面里的沈月如正在懸橋鋼索中穿行，身后是林家班焚燒尸體的沖天火光。

“令堂這步棋埋了三十年。“周野的橡膠手套撫過膠片齒孔，“借排戲之名在懸橋藏硝石，就為炸毀日軍運輸線......“

驚雷炸響的剎那，三十七把青銅刀自廢墟各處升起，刀柄紅綢在暴雨中獵獵如幡。沈棠的水袖卷住飛來的ST09-37號刀，護甲擦過刀身迸出火星：“周隊長，這最后一味藥引子，可算找齊了？“

暴雨如注，沈棠的孔雀藍戲服緊貼在身，鎏金護甲在青銅刀陣中擦出串串火星。她旋身避開ST09-37號刀的突刺，水袖纏住刀柄猛地甩向周野：“接著！這刀柄刻著林家班的暗門方位！“

周野凌空接住刀身，警服袖口被雨水浸得發沉：“西偏北十五度，第七承重柱！“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橡膠子彈精準擊碎懸橋殘骸的某處銹釘。鋼筋崩裂的剎那，成捆的硝石粉袋從混凝土夾層滑落，在積水中騰起嗆人的白煙。

“小心！“沈棠拽著周野的腰帶后撤三步。硝煙中浮現個佝僂身影，林家班特有的靛藍短打早被雨水泡得發黑。老者顫巍巍舉起銅煙槍：“沈姑娘，令堂當年就是在這......“

“吳師傅的腰腿倒是利索。“沈棠的護甲突然刺入他鞋跟，扯下半片扎染布，“暴雨天穿林家班的九浸九曬棉布鞋，也不怕得風濕？“

老者踉蹌著跌坐在硝石堆上，煙袋鍋里的紫莖澤蘭被雨水澆滅：“三十七年了......當年你母親往橋墩塞硝石時，我就蹲在這根橫梁上。“他枯槁的手指摳進混凝土裂縫，“她唱《目連救母》那段反二黃，聲震得我手里的雄黃粉直往下掉......“

周野的警棍壓住他肩頭：“所以你在群演盒飯里摻苦杏仁，是想復刻當年的投毒案？“

“投毒？“老者突然癲狂大笑，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的菊花烙印，“這是昭和十七年烙的！他們拿活人試藥，逼我們戲班往藥材里摻氰化物......“暴雨沖刷著他胸口的疤痕，“沈月如這個叛徒，竟把最后一包硝石藏進我的戲箱！“

沈棠的護甲突然挑起他腰間銅匙：“所以您老在道具刀里刻編號，是要引我們找到這個？“銅匙插入懸橋殘柱的剎那，暗格里滾出個油紙包，發黃的戲折子上赫然是沈月如的筆跡：“明遠親啟：硝石藏于第七柱，望借封箱戲引爆......“

驚雷炸響，三十七把青銅刀突然共振轟鳴。沈棠的水袖卷起油紙包塞給周野：“帶物證先走！“轉身迎向刀陣時，孔雀藍戲服在電光中展開如屏，“林家班的'七星刀陣'，缺了瑤光位可不成！“

周野的橡膠子彈擊碎ST09-01號刀柄，青銅碎片中迸出靛藍藥粉：“沈小姐，刀柄里灌的是雄黃和雷公藤！“

“知道！“沈棠旋身踢飛兩把刀，護甲在雨幕中劃出金色弧光，“七步倒遇水則毒，勞駕周隊長把奶茶潑過來！“她突然甩出鎏金香囊，雄黃粉在空中凝成牡丹紋路。周野會意，擰開保溫杯將茉莉奶茶潑向刀陣，毒粉遇奶凝結成膠，三十七把刀頓時如陷琥珀。

老者趁機撲向硝石堆，顫抖的手掏出火柴：“都別動！當年沈月如沒炸成的橋......“火苗躥起的剎那，沈棠的水袖卷住他手腕，孔雀藍布料遇火即燃，在雨中燒成飄搖的旌旗。

“吳伯！“沈棠突然用戲腔厲喝，“您可還記得《伐子都》里灌醉鄭莊公的那杯毒酒？“烈焰映亮她眉心的花鈿，“當年您給我母親斟的雄黃酒里，摻的就是七步倒吧？“

老者渾身劇震，火柴從指間滑落。周野的警棍精準擊飛火源，橡膠頭撞在青銅鼎上迸出火星：“昭和十七年試藥名單第七頁，吳大有——您裝瘸三十年，就為等今天？“

暴雨突然轉急，懸橋殘骸在雷鳴中轟然垮塌。沈棠拽著周野躍向安全地帶，回頭望去時，吳大有正抱著沈月如的戲折子坐在硝石堆上，任由雨水沖刷著老淚：“月如啊......當年你說戲比天大......“

翌日卯時，刑偵奶茶店。

沈棠的鎏金護甲劃過青瓷杯沿，將一勺苦杏仁粉撒進奶茶：“新品'七步倒拿鐵'，周隊長敢嘗嗎？“

周野的茶缸重重磕在柜臺上：“物證科剛送來報告，吳大有鞋底的硝石成分——“他忽然抽走沈棠手中的杏仁罐，“和三十七年前懸橋爆炸案殘留物完全一致。“

“所以周隊長是來興師問罪的？“沈棠的水袖卷起糖罐，在奶蓋上畫出牡丹紋，“家母若在天有靈，定要笑我比她還會藏東西。“她突然將奶茶潑向墻面，奶漬在晨光中顯現出工尺譜符號，音調恰是《目連救母》的導板。

實習生小陳氣喘吁吁撞進門：“周隊！影視城地宮打撈出一箱膠片......“他懷里的鐵盒銹跡斑斑，封面黏著帶血的杏仁殼。沈棠的護甲挑開盒蓋，泛黃的畫面里，年輕的吳大有正將氰化物倒入藥材箱，鏡頭外傳來沈月如清亮的戲腔：“吳師兄，這箱黨參要送去......“

周野突然按下暫停鍵，橡膠手套撫過膠片齒孔：“令堂這出戲，倒是比刑偵劇精彩。“他轉頭看向沈棠，“沈小姐準備何時解釋，令尊實驗室里的細菌培養記錄？“

暴雨初霽的陽光穿透雕花窗，在沈棠的孔雀藍戲服上投下光斑。她慢悠悠舀起一勺杏仁粉：“周隊長可聽過戲班的老規矩？“鎏金護甲在杯沿敲出《游園》的節拍，“有些戲碼，得等對手接上腔才能往下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