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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情緣暗許

紫宸殿的龍涎香混著血腥氣,謝韞洲跪在青玉磚上,聽著大理寺卿顫抖的奏報:“北疆王子...在永巷被割斷喉嚨,血染錦被...”

皇帝突然捏碎了手中的玉扳指,碎玉扎進掌心,血珠順著明黃龍袍滾落,在寂靜的大殿里砸出細微的聲響。

“十年,整整十年啊。”皇帝的聲音就像是淬了冰:“北疆王把他的庶子送來為質十年,現在你告訴孤,他...他成了一具尸體?”

他的目光掃過跪了滿地的臣子,最后定在了謝韞洲的身上:“謝卿,你鎮守北疆多年,可有話說?”

“回陛下,臣自請為王子扶靈。”謝韞洲重重叩首,金磚冷意滲進額頭:“三萬玄甲軍扮作送葬隊伍,過陰山時換白衣為戰袍,待北疆王開城門迎棺槨——”

皇帝猛然站起,垂簾撞出輕響:“你要孤失信天下?”

“陛下何曾失信?”

謝韞洲抬手指向三月仍然飄雪的天空:“王子暴斃乃天災,陛下仁厚送骸骨歸鄉,待玄甲軍破城之日,史書只會記載,北疆王痛失愛子,悲痛而亡。”

在朝臣們的抽泣聲中,皇帝緩緩走下御階,他的手緊緊按住謝韞洲的肩頭:“謝三郎,你可知,此計若敗...”

暮色漫進紫宸殿時,照亮了謝韞洲眼底跳動的幽火。

片刻功夫,皇帝便將虎符擲在謝韞洲膝前:“三日后啟程。”

青銅燭臺上三支白燭同時爆開燈花,將皇后鬢邊的金鳳的陰影透投在青磚地上,她垂眸轉動腕間的血玉鐲:“陛下這步棋下的妙啊。”

懷遠大將軍崔虎的玄鐵護腕磕在檀木椅扶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北疆王庶子暴斃本就蹊蹺,陛下偏要謝家三郎千里扶靈。”

皇后崔昭笑的陰險:“宋侯爺是貴妃的親哥哥,而太常卿則是賢妃的爪牙,相國家無子,不堪重用,那就只能是撫國功臣,且還是三朝元老的謝家了。”

崔虎的鷹目掃過跪在地上的裴玄:“待謝三郎過了陰山關,就是馬匪橫行的斷魂峽。”

裴玄猛然抬頭,杏黃蟒袍前衣襟已滲出冷汗:“舅舅是說...”

“那謝家三郎箭術卓絕,可惜暴雨夜,山道濕滑。”崔虎解下腰間的彎刀,刃身映著燭火在墻面投出森冷的寒光:“這小子上次命大,這次,就不會這么走運了。”

崔昭忽然輕笑出聲:“聽聞北疆有種毒箭木,中者渾身潰爛,連太醫署都驗不出端倪。”

“真是可惜了謝家三代忠良了。”崔虎笑著搖搖頭。

暗室窗外忽起狂風,卷著沙粒拍打著窗欞,裴玄靜靜的望著案頭將熄的燭火。

戌時三刻,侯府水榭的琉璃燈在春夜里亮起第三盞。

宋貴妃宋染蕪的狐裘掃過青石階,帶起一陣細碎的冰晶,她身后跟著的二皇子裴衡解下玄色大氅,腰間的玉玨與佩劍相撞,在寂靜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兄長可知,那北疆質子死的實在是蹊蹺。”貴妃的護甲劃過檀木案幾。

宋侯爺宋雁卿倚著纏枝蓮紋的憑幾,手中把玩著一枚和田玉貔貅,茶盞里的茶湯已冷,水面倒映著他眉目間的那道舊疤:“陛下親賜虎符,這事兒,刻不容緩。”

裴衡霍然起身:“舅舅,若我們拉攏謝家...”

“二殿下。”宋侯爺截斷他的話,玉貔貅在掌心轉了個圈:“謝家祖訓,只認玄鐵令,不認人,當年謝老將軍能為先帝擋十二支羽箭,今日他謝三郎就能為陛下屠盡北疆。”

他突然壓低聲音:“但皇后娘娘的永寧宮里,昨夜請了太醫院判。”

貴妃的護甲猛地扣進木紋:“那個老不死的,若不是有裴玄這個養子,她有奪嫡的資格?”

裴衡看著宋雁卿將冷茶潑入銅盆,看著墨色茶湯在冰水中暈開,他轉頭望著水榭外結著薄冰的池塘:“侄子知道怎么做了。”

翌日。

西廂房的鎏金銅爐騰起裊裊青煙,姜禾扯著紗簾的流蘇穗子,指尖被勒的發白:“那匹馬鼻孔里流黑血的模樣你又不是沒看見,那分明就是...”

“二姐姐慎言。”姜綰將青玉茶匙輕輕擱在茶盞上,清脆的碰撞聲截斷了未盡之言。

窗外的蟬鳴忽遠忽近,姜禾忽然輕笑:“三妹妹倒是沉得住氣。”

“不過,父親晨起往九門提督的府上遞了拜帖,我瞧那禮單,寒酸的很呢。”

茶湯泛起細微的漣漪,姜綰注視著盞中沉底的君山銀針,她終于開口,聲音輕的像茶煙:“聽說那位次公子已經被送去了隴西軍營,這婚約,怕是得明年秋后了。”

姜禾壓低聲音:“真是可憐了那嫡公子,幼年兒時驚馬落了殘疾,城北濟世堂的孫大夫上個月還往提督府送安神湯了呢,好好的婚事,就這樣被他弟弟攪黃了。”

“再怎么說,嫡公子的父親也是侯爺,婚事是不會差到哪里去的。”姜綰笑了笑。

暮春的風卷著海棠花瓣撲進窗欞,姜綰腕間的玉鐲與青瓷相撞,發出泉水般的清音。

“半月后簪花宴,禮部要考校琴畫雙絕,大夫人特意請了蘇州的繡娘來給姜雪裁衣,聽說那件百蝶穿花的披帛,用的還是先帝賞給祖母的霞影紗。”

“好妹妹,你說若是鳳凰沾了泥,還飛的上九重天嗎?”姜禾將金簪往硯臺里輕輕一蘸,朱砂順著鳳尾金絲蜿蜒而下,在宣紙上拖出血色的痕跡。

陽光忽然被云翳吞沒,就好像悄無聲息的纏上所有未出口的嘆息。

寅時的梆子已敲過三巡,謝韞洲仍坐在青玉案前,燭火將窗欞上的紋路映成蛛網。

“洲兒。”楠木門軸輕響,沈知蕓披著玄狐大氅立在風口,她目光掃過硯臺邊的畫卷,那是一幅《雪竹圖》上面的女子眉目一喜一嗔,十分清麗。

窗外傳來壓斷枯枝的輕響,謝韞洲望著畫上他剛剛提筆的‘共歷歲寒’四字,忽然想起上元節前夕,姜綰裹著薄衫站在梅樹下,提著花燈,呵氣成霜的沖著他笑。

“兒啊,北疆路遙。”

沈知蕓將鎏金手爐擱在謝韞洲手上:“你三日后啟程,你父親已打點好使團,派了數十名死士護你周全,只是,這差事原是幾位皇子要搶的,如今倒成了燙手山芋。”

“母親放心,我不會讓我自己身處險境的。”謝韞洲輕輕拉過沈知蕓的手。

“好,洲兒啊,明日隨我去趟相國府。”沈知蕓起身時,驚得燭火一跳:“你姨母新得了幾株綠萼梅,說是要請各位夫人和子弟品鑒。”

她行至門邊又回頭,大氅領口的明珠映著眼底的笑意:“記得帶上那幅《雪竹圖》。”

謝韞洲忽然想起畫上未寫完的詩句:共歷歲寒,待卿共繪春山。

——

春日朝露為晞,西墻院的喧鬧聲順著春風飄進來,姜禾的銀針猛地戳進絹帕,在雪緞上暈開一點朱砂紅,姜禾扯著姜綰的袖子指向東邊:“三妹妹,你聽!”

西廂院的石階上落滿了被風卷來的綠萼梅,粉白花瓣沾著晨露,姜禾盯著地上的那些花瓣,耳邊又傳來前廳的絲竹聲,琴弦撥的她心口發顫。

“定是侯府和太常卿家的馬車到了。”姜禾將繡繃往藤蘿里一擲:“真是氣死我了,去年的重陽詩會,姜雪連《九辯》都背不全,今日倒是能品鑒綠萼梅了?”

姜禾直接將茶杯摔在門外:“前日夫子還夸我《詠梅》作的好,今日她便說我們上不得臺面,分明是她見不得她那寶貝女兒姜雪被比下去。”

“二姐姐你瞧,這墨綠萼片繡的可還像?”姜綰將繡繃往光處偏了偏。

姜禾瞥見廊下閃過李嬤嬤的藏青裙角,瞥了一眼:“左右繡的再像,也比不得前頭活色生香。”

話音未落,外頭就傳來丫鬟們慌亂的腳步。

窗外的喧鬧忽然高漲,夾雜著瓷器碎裂的脆響,姜綰抬眼望去,見幾個婆子端著朱漆托盤匆匆跑過垂花門,領頭的李嬤嬤裙角還沾著幾點猩紅。

“姑娘們仔細些!這綠萼梅汁染了可洗不掉。”尖銳的嗓音刺破晨霧。

姜綰指尖撫過繡了一半的綠萼梅:“二姐姐你當真想去?”

“二姐姐,可還記得去年的上元節?”她突然提高聲量:“你做的那盞琉璃走馬燈轉起來時,滿堂賓客都說燈影比真花更妙。”

說話間姜綰已起身理好裙裾:“這件繡品上足足沾了三倍的沉水香...”

話未說完,姜禾已會意的捧起繡籃,兩人轉過垂花門時,特意避開了看家的仆從,正看見姜雪再廊下撫琴,姜禾撇了撇嘴:“她那惺惺作態的樣子給誰看呢。”

春陽透過茜紗窗欞,將姜雪鬢邊的那支翡翠梅花簪映的鼻影瑩的。

忽有彩蝶自她們身后翩翩而過,竟繞著姜雪的發髻打轉。

“呀!大姐姐今日莫不是要效仿壽陽長公主作梅花妝?”姜禾故作驚訝。

話音未落,更多彩蝶從花叢中涌出,在姜雪周身織成一片流霞,賓客們紛紛離席張望,不知是誰驚呼一聲:“綠萼招蝶,這可是祥瑞之兆!”

姜禾在姜綰的示意下趁亂往石階邊緣挪了半步,繡鞋輕輕蹭過青苔,當沈知蓉疾步而來時,姜禾正好不慎跌坐在鵝卵石的小徑上。

散落的繡品中,那方綠萼梅帕子正正好好落在眾人的眼前。

“母親恕罪。”姜禾垂首露出頸后淡青色的舊疤:“女兒只是想...想給大姐姐添件繡品,禮已送到,女兒這就從母親的意思,回去閉門思過。”

沈知蓉保養得宜的面皮微微抽搐,她正要發作,忽聽姜雪的琴弦錚的一聲斷了一根,彩蝶受驚四散,竟不自覺的飛到姜禾的身上。

“原來這祥瑞的不是姜大姑娘,而是另有其人呢。”太常卿夫人隨后笑了笑道。

院內瞬間就傳來陣陣喧嘩,侯府夫人瞧著一側不動聲色的姜綰,淡然的笑之:“這側室的女兒也應該長長世面,大夫人可不能厚此薄彼了,你們兩個也一起來前廳吧。”

早春的雪剛化,相國府的白玉欄桿還泛著濕漉漉的水光。

姜綰提著素衣跨過垂花門,姜禾安安靜靜的在她身側,她們倆正聽見姜憐在前頭笑:“阿姐快瞧,這綠萼梅果真是稀罕物,花蕊竟透著碧玉色呢。”

姜雪的藕荷色斗篷被風吹的獵獵作響,她仰著臉看那層層疊疊的玉色花瓣,呵出的白氣在眉睫凝成細霜:“都說綠萼梅要配著白雪才好看呢。”

她仰頭望去,只見琉璃瓦下懸著一盞盞絹燈,將滿樹梅花映的剔透如冰,風吹過處,細碎的花瓣撲簌簌地落在姜綰鴉青的鬢間,倒像是簪了滿頭的翡翠珠鈿。

春分后的相國府花事正濃,綠萼梅綻開如雪,暗香浮動,姜禾眼見姜綰又往西墻根的海棠樹挪了疾步,忍不住輕笑:“那垂絲海棠還沒打苞呢,也值得你巴巴的瞧著?”

“這花枝垂的極妙。”姜綰仰著頭望向海棠枝干。

“若是滿開時,倒像緋云垂瀑...”話音未落,忽聽得身后傳來簌簌聲響。

“三姑娘好雅興。”忽有人喚她,她回身正撞進一雙含笑的鳳目里。

海棠樹影里轉出個青竹紋錦袍的公子,宋景霖執著一支新折的綠萼梅,玉冠下的眉眼比春水還要溫潤三分,他指尖沾著未化的雪,卻把花枝遞的極穩。

“聽說你素來畏寒,怎么穿的如此單薄?”

話音未落,姜綰便聽見環佩叮當,侯府夫人扶著丫鬟的手款款而來,云錦披帛拂過她腕間的翡翠鐲子,發出清越的聲響:“我說景霖怎么一直不見人影?”

“好個標致的小娘子。”夫人執起姜綰的手:“今年可有十八了?”

姜綰屈膝行禮時,鬢間那只素簪子忽然顫了顫,侯府夫人伸手替她扶正珠花,指尖若有似無的劃過少女光潔的額頭。

“回夫人的話,明年開春才及笄。”

北風卷著梅香掠過檐角,宋景霖握著折扇的手緊了緊,耳尖泛起淡淡的紅。

侯府夫人笑吟吟的握住姜綰的手,剛要開口,前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朱漆大門外駛來三輛鎏金馬車,領頭的那位公子披著墨狐大氅,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冷光。

“撫國夫人,謝小公子到——”

“長姐,我可有來遲啊?”沈知蕓清越的嗓音驚起梅梢的積雪,幾點殘紅落在了姜綰的繡鞋上。

沈知蓉望著沈知蕓的笑臉,徑直走到她跟前:“哪里的話,妹妹肯來我這兒,就是賞臉了。”

少年轉身的剎那,他的目光掃過花叢時突然頓住,唇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倒像是尋著了失而復得的珍寶。

春風卷著玉蘭香撲進花廳時,姜綰正數著青磚上的海棠紋,她的月白裙裾掃過第九片花瓣,忽聽得金鐲相擊的脆響,抬頭便見沈知蓉的裙擺掠過眼前。

“都說相國府的四個女兒一個賽一個,今日我可有眼福了。”沈知蕓捻著青玉佛珠輕笑,目光掠過屏風外還沒來得及盛放的海棠花苞。

沈知蓉涂著丹蔻的手立刻攥住姜雪的手腕:“這是我家大姑娘雪兒,這是幺女憐兒。”她將兩個錦衣少女往前推了推:“快給姨母見禮。”

姜雪和姜憐紛紛有禮的假笑道:“給姨母請安。”

可沈知蕓含笑點頭,眼神卻掠過她們望向屏風后一抹水青色裙角:“還有兩個呢?”

花廳霎時靜的能聽見熏爐吐煙的簌簌聲,姜綰見沈知蓉的護甲深深掐進掌心,侯府夫人卻在此時突然從錦凳上起身:“這兩個丫頭躲懶,倒叫謝夫人見笑了。”

“這是姜禾。”侯府夫人將杏眼桃腮的姑娘往前推了推。

“旁邊是姜綰。”被點到名的少女微微抬眼。

沈知蕓指尖的佛珠忽地頓住,她昨日看見自家兒子畫卷上的女子,原來就是她。

“見過謝夫人,我叫姜禾。”姜禾的杏眼彎成新月。

正當姜綰要開口時,忽覺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眸撞進沈知蕓身后的謝韞洲的眼里,他執扇的手懸在半空,白玉扳指映著窗外的海棠。

“綰兒?”侯府夫人的輕喚驚得她回神。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浸了春霧:“姜綰見過謝夫人。”

沈知蕓忽然笑出聲來:“好個清水芙蓉。”她的目光在兒子與姜綰之間轉了個來回:“真真是比那滿園的真花還要惹人憐愛啊。”

“生的如花骨朵一般。”沈知蕓執起姜綰的手,翡翠鐲子順勢滑到姜綰腕間:“好孩子,我與你投緣,這個你就戴著,權當賞玩了。”

沈知蓉手中的茶盞當啷的撞在案幾上,濺出的茶水在衣裙上暈成暗痕。

正午,窗外忽然一陣疾風,卷著梅花花瓣撲進雕花窗欞。

“三妹妹發什么呆?”姜禾笑著折了支綠萼梅別在姜綰的鬢邊:“謝夫人方才賞你的碧玉鐲呢?怎得不戴?”

“我瞧著怕是要給謝小公子相看媳婦呢?”姜禾壓低聲音,眼中閃著八卦的光。

姜綰剛要答話,忽地聽假山后傳來金鈴似的冷笑,姜憐提著裙裾轉出來:“二姐姐你糊涂了,三姐姐的生母只是一個揚州歌姬,戴的穩那碧玉鐲嗎?”

隨后姜雪裹著銀狐裘緩步而來,姜雪捏著絹帕掩唇而笑:“二妹倒是會討巧,可惜這身蜀錦再金貴,也蓋不住你骨子里的寒酸氣。”

姜憐的指尖輕輕劃過姜綰的衣衫:“謝家世代簪纓,怎會要個姨娘養的當主母?”

“到底是姨娘肚子里爬出來的,伺候人的本事倒學了個十成十。”姜雪的丹鳳眼斜看姜綰。

梅枝上的冰霜簌簌而落。

可姜禾卻將姜綰護在身后,直面對上姜雪的笑臉,姜禾輕笑:“我倒是忘了,四妹妹私會外男,被迫嫁給了侯府的庶子,能染指九門提督也是四妹妹的福氣了。”

“啪!放肆!誰許你編排嫡妹?”姜雪揚起的鎏金護甲狠狠的扇了姜禾一巴掌。

滿園的貴女屏息:“二妹越發的不知規矩,明日便去祠堂跪著抄《女誡》吧。”

“至于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姜雪的護甲輕輕劃過姜綰粉嫩如桃花的臉蛋。

姜綰向前一步,她仰起臉,目光掠過遠處的玄色衣角:“大姐姐教訓的是。”她福身時繡鞋紋絲未動:“只是今日母親做東,若傳出姜家女兒當中掌摑姊妹...”

她的尾音輕飄飄的散在梅香里,卻讓姜雪瞬間白了臉。

假山后突然傳來擊掌聲,謝韞洲披著墨色大氅轉出梅林,眼底映著雪光:“好個‘寒梅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倒是應了此情此景。”

他身側的宋景霖把玩著白玉折扇,目光掠過姜綰:“謝兄說的是,這般剔透心思,可比某些張牙舞爪的有趣多了。”

“下雨了,都回吧。”宋景霖笑著望向周遭的人,他總是這樣溫潤如玉的對待每一個人。

暮春的微雨沾濕了姜綰的裙角,她望著被謝韞洲攥住的手腕,他的狐裘還帶著校場操練的塵土氣,驚得梅樹上的鳥兒飛散,抖落一肩胭脂色的花瓣。

“小公子,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可謝韞洲卻將她的手攥得更緊:“現在倒要裝作陌路?”

謝韞洲的掌心滾燙,她數度想要掙脫,卻被少年武將的力道禁錮的動彈不得,西園的海棠開的正好,層層疊疊的胭脂色在暮色里翻涌。

他終于停下腳步,兩人的呼吸間盡是零落的花瓣。

姜綰踉蹌地撞上海棠樹干,發間玉簪勾住一縷青絲:“小公子莫要玩笑,我很感謝小公子那日救了我,可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了。”

海棠花簌簌落在謝韞洲肩頭,他松開了姜綰的手,玄色大氅上沾著幾點朱砂似地海棠蕊:“兩日后啟程,圣旨昨夜到的撫國將軍府。”

姜綰低頭整理揉皺的披帛,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今晨聽二姐姐說起過。”

他突然逼近半步:“你不想同我說什么嗎?”

“小公子,一路順風,平安回京。”姜綰踉蹌著后退,后腰抵住粗糙樹干時,她才驚覺已被困在少年與花樹之間。

“你就用‘一路順風’來打發我?”謝韞洲身上沉水香混著鐵銹氣,那是昨校場比武留下的傷。

“待我歸來,便去相國府下聘。”少年將軍的聲音混著遠處傳來的暮鼓。

姜綰偏過頭:“小公子慎言,姜氏雖是望族,但我...”

“撫國將軍府要的從來都不是嫡女,而是能執掌中饋的當家主母。”謝韞洲抬手截住一片飄落的花瓣,輕輕按住她顫抖的唇上:“阿綰,你逃不掉的。”

姜綰猛然抬頭,撞進那雙映著晚霞的眸子,她不禁又憶起了三個月前那個月華如水的夜晚:我叫崇厭,字子野,記住我的名字。

“你...”姜綰在鋪天蓋地的緋色里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謝韞洲轉身離去時,她才發現自己掌心已經被指甲掐出鮮明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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