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勝不在?”洪達觀瞇起眼睛,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指揮臺。
副官立正報告:“是的,他和他小隊的三名隊員都不在營地。需要派人進山搜索嗎?”
洪達觀擺擺手:“不必了,你先下去吧。”等副官離開后,他立刻申請聯系上級,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陰冷的笑意。
“聽說代千衛長這是在找我?”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
洪達觀渾身一顫,他猛地轉身,正對上戎勝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嘟——”通訊器突然接通,傳來高層聯絡官的聲音:“洪代千衛長,請匯報情況...”
洪達觀迅速關閉通訊,臉上的肌肉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哎呀,我還以為你被困在山里了!”他親熱地拍了拍戎勝的肩膀,“正準備向高層申請增援進去救你呢!”
戎勝撣了撣制服上的灰塵,輕描淡寫地說:“勞代千衛長掛念,我剛帶著隊員偵察周邊地形,回來得晚了些。”他抬眼看了看正在集結的部隊,“沒耽誤返程吧?”
“哪里哪里!”洪達觀哈哈大笑,聲音卻干澀得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正好趕上!”他轉身對傳令兵吼道:“全體集合,準備返航!”
戎勝目送洪達觀的機甲逐漸遠去,裝甲縫隙間噴出一股白色的冷卻蒸汽,仿佛是他終于松下的那口氣。不由得想著:“還好趕上了,看洪達觀剛剛那樣子是準備向上級匯報?”
走在隊伍最前端的洪達觀,總感覺好像被人盯著,他強忍著回頭的沖動,液壓系統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就差那么一點,”他在心里咬牙切齒,“算他小子運氣好,不然就給他按一個溝通叛軍的罪名,讓他做這次敗退的替死鬼了,看來王猛還是保不住,可惜。”
“得找個機會弄死他!”戎勝,洪達觀同時想到。
-----------------
“老大,咱們就這么答應他了?”老趙拽著金得彪的胳膊,把他拉到溶洞深處的陰影里。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咱們其實沒有選擇。”金得彪蹲下身,撿起一塊碎石在地上胡亂劃拉著。看著出口的方向,“老趙,你知道嗎,其實我有一個遠大的想法,或者說不切實際的想法。”
老趙也跟著蹲下:“啥想法?那天你帶兄弟們站起來反抗軍團的時候,你好像說了啥來著?是那時候說的不?”
“不是。”金得彪笑了笑:“那天晚上我說的是要帶兄弟們走一條新路,走一條被人當人看的路。”
“好像是,但是沒這么文縐縐的。”老趙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不確定的說道。
“哈哈哈哈,你還記得?我好像說的是掀了這個鳥要塞,以后這狗屎天狐軍團要把咱們兄弟當個人物看,看誰還不把咱們當人看!”金得彪突然笑了。
“這個對味了!”老趙一拍大腿,十分的肯定。
“但是啊,這卻不是我真的想說的,或者說,不全是我想說的。”金得彪的笑容漸漸消失,拍了拍沾滿塵土的褲腿,
“那你想說的是啥?”
“我想說的是……”金得彪站了起來,認真的說了起來:“我要推翻了西錘星的所有軍團,我要西錘星再也沒有這種軍團的統治,我要西錘星的人都能成為一個人,一個真正的人!我要每頓飯都能吃飽,我還要……”金得彪說的自己有點面紅耳赤,他其實也是第一次在他人面前說這些:“我還想要,回去,回到地球去。”
“回地球?哪啊?”老趙一臉茫然。
“人類的母星啊!”金得彪仰起頭,仿佛能透過厚厚的巖層看到星空,“傳說那里有蔚藍的海洋...所有人類的祖先都來自那里...”
“啥?咱們人類都是來自同一個星球?那為啥他們那些軍團的外星球人,說咱們西錘星就是卑賤的種類,當兵的時候,他們那些人連跟咱們坐一塊吃飯都不愿意。”老趙激動了起來,他忍受白眼多年,結果搞了半天都是一個祖先?
“是啊,為什么呢?”金得彪喃喃自語到:“明明都是人,為什么我們卻像牲口呢?而且這個事情,那些其他星球來的人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們一樣的不把咱們當人看!所以我叫你們這些人多讀書,最起碼得知道咱們來自地球吧?”
老趙也是無語的笑了笑:“咱們西錘星人連飯都吃不飽,有幾個能認字的?也就你家里以前還算富貴……”他突然頓住:“等等!你少給我打岔!老子問的是機甲的事!”
“原因很簡單,他跟我說,他也無法忍受這些不公,他也想要掀翻整個軍團。”
“莫不是騙人的吧?”老趙嗤笑一聲:“你不愿意說就不說,何必說這些話來哄騙我?”
“老趙啊...”他隨手將手里的石子扔進黑暗的隧道深處,碰撞聲在巖壁間回蕩,“要是這輩子真能看到軍團完蛋...“他轉頭看向溶洞出口處,“我這條命搭進去又算什么?我愿意試一下,反正這段時間我是看明白了,這件事我是辦不到的,那不如跟著他干,拼一把!”
老趙突然沉默下來,過了良久,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你他媽就是個瘋子...”他的手臂無力地垂落,“不過老子跟定你了。”
-----------------
指揮室內,昏暗的燈光在金屬墻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洪達觀和三名指揮系的軍官圍成一圈,中央跪著面色猙獰的王猛。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機油味和某種說不清的腥氣。
此時只有王猛一人半跪在地上,洪達觀和3個指揮系的人站著,審視著王猛。
“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嗎?”左側的指揮系軍官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
“無法挽回了!”右側的軍官立刻接話。
“可惜,差點可以找到一個替死鬼!”洪達觀煩躁地扯開領口。
“那就開始吧?找到替代者了嗎?”站在最后的指揮系軍官突然開口。
“差不多了,我那個副官不錯。”洪達觀瞇起眼睛,笑了笑。
“那就可以,不過不能超過一天!否則子體會死去……”戴著眼鏡的指揮系軍官神叨叨得開口。
“不必你多說,明天安排我那副官去偵察,讓他重傷再植入就可以了。”洪達觀不耐煩的擺擺手。
“那快開始吧,飛艇落地前要處理好!”五個人突然齊齊開口,仿若一人。
-----------------
“什么?王猛被嚇死了?”戎勝剛踏下飛艇的舷梯,就看到李嘉德急匆匆地跑來,帶來了這個驚人的消息。
“我也是剛聽到消息。”李嘉德小聲的說。
“是不是洪達觀……”戎勝做了個手勢,示意是被滅口的。
“說是要送軍事法庭,結果直接嚇死了。”李嘉德做了個夸張的表情,“我去看了尸體,沒有外傷,但那表情......”他打了個寒顫,“像是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戎勝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腿側的裝甲板。他想起指揮室里那幾人的詭異同步,想起洪達觀和王猛之間不自然的配合。太巧了,巧得令人不安。
“先別聲張。”戎勝壓低聲音,“帶我去看看尸體。”他望向飛艇指揮室的方向,那里的窗戶后似乎有人影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