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皇帝制度
由元世祖忽必烈確立的皇帝制度,是蒙古統治機制與中原王朝傳統政治制度相結合的產物,包括年號、國號、帝號、印璽、詔旨、朝儀、都城及巡幸、歲賜、怯薛、忽里臺等內容。
忽必烈即位伊始,即宣布“稽列圣之洪規,講前代之定制,建元表歲,示人君萬世之傳;紀時書王,見天下一家之義”,建元“中統”,以承繼中原王朝的正統自命;中統五年(1264)八月,忽必烈又改中統年號為“至元”[38]。從此之后,每個皇帝即位時,都與其他王朝一樣,改用新的年號。
原來的“大蒙古國”國號,不足以顯示正統中原王朝形象。至元八年(1271)十一月,忽必烈下詔改國號為“大元”,在詔書中,對采用新國號作了如下說明:“誕膺景命,奄四海以宅尊;必有美名,紹百王而紀統。肇從隆古,匪獨我家……我太祖圣武皇帝,握乾符而起朔土,以神武而膺帝圖,四震天聲,大恢土宇,輿圖之廣,歷古所無。頃者,耆宿詣庭,奏章伸請,謂既成于大業,宜早定于鴻名。在古制以當然,于朕心乎何有??山▏栐淮笤?,蓋取《易經》‘乾元’之義?!?a id="w39">[39]關于大元國號,當朝人士還有進一步解釋:“世祖皇帝初易大蒙古之號而為大元也,以為昔之有國者,或以所起之地,或因所受之封,為不足法也,故謂之元焉。元也者,大也。大不足以盡之,而謂之元者,大之至也。嗚呼,制作若此,所以啟萬萬年之基。”[40]
大蒙古國時期,官制簡樸,“自上至下,只稱小名,即不曾有姓,亦無官稱”[41]。蒙古大汗有時有尊號,除成吉思汗外,如窩闊臺汗即被尊稱為“合罕”。忽必烈即位后,有人向忽必烈建議:“陛下帝中國,當行中國事。事之大者,首惟祭祀。祭祀必有清廟?!?a id="w42">[42]忽必烈乃命人規劃、設計,在上都、大都建太廟,并按照中原王朝的傳統做法,于至元三年(1266)十月對祖宗世數、尊謚廟號、祭祀儀式等做出了明確規定。[43]元朝的廟號采用雙重制,即從忽必烈起,每個皇帝死后都既謚一個“國語尊號”(蒙古語廟號),又謚一個漢語廟號。國語尊號行用于元朝及諸藩國,也就是以元帝為宗主的整個蒙古汗國,漢語廟號則僅僅用于元朝。實行廟號制度后,避諱規定應運而行。至元九年八月規定:“不揀甚么田地里,上位的大名字休題者。那般胡題著道的人,口里填土者?!蔽渥谥链笤辏?308)正月又重申“多人每犯著上位名字的教更改了有來”[44]。仁宗時再次明確規定,在表章文字中,“御名廟諱,必合回避”[45]。元朝皇帝廟諱可列為表1-1。
表1-1 元朝皇帝廟諱

印章的使用,在蒙古國時期已很普遍,并受到人們的重視,“然初制簡樸,位號無稱,惟視印章,以為輕重”[46]。由于制度不明,印章混亂,有的蒙古宗王和大汗一樣用“玉寶”。忽必烈即位后,嚴格印章等級制度,以印章的質地和文字來確定君臣名分。至元元年(1264)七月,“定用御寶制,凡宣命,一品、二品用玉,三品至五品用金,其文曰‘皇帝行寶’者,即位時所鑄,惟用之詔誥;別鑄宣命金寶行之”[47]。至元六年四月,又制玉璽十紐。[48]蒙古宗王不得再使用玉寶,均用金印或銀印,其物料分寸、金銀成色、印紐形狀各因諸王等級而異,共分為金印獸紐、金印螭紐、金印駝紐、金鍍銀印駝紐、金鍍銀印龜紐、銀印龜紐六等。[49]官員的印章亦因品級不同而有所差別,“一品衙門用三臺金印,二品、三品用兩臺銀??;其余大小衙門印,雖大小不同,皆用銅。其印文皆用八思麻帝師所制蒙古字書”[50]。印章等級分明,顯示皇帝的尊嚴;不用前朝舊璽,亦顯出元朝的特殊性,故后來有人評價道:“古者合信于天下皆用玉焉。至秦得和氏璧刻為皇帝璽后,有天下者傳之為寶,或不得則仿而作之……我朝懲歷代之謬,雖得秦刻及前世之器,皆藏而弗用。爰制大寶,質兼金玉之貴,文列古今之宜,以成一代之制度?!?a id="w51">[51]掌管寶璽的官員,原置符寶郎二員,至元十六年(1279)設符寶局,十八年改為典瑞監,大德十一年升為典瑞院,設院使四員(正二品),下轄官員有同知、僉院、同僉、院判等。[52]
和歷代中原王朝的皇帝一樣,忽必烈亦推行了詔旨、制書和公文等文牘制度?!皣試Z訓敕者曰圣旨,史臣代言者曰詔書。”[53]圣旨中依然使用“長生天氣力里、大福蔭護助里、皇帝圣旨”的套語,并使用皇帝的“國語尊號”(漢文詔書多用皇帝廟號)。圣旨多被機械地翻譯成漢文,于是出現了一種特別的“硬譯公牘文體”[54]。在一般來往公文中亦可經常看到這種文體。詔旨用于國家大事,官員的任免則均有宣敕。“元之宣敕皆用紙。一品至五品為宣,色以白;六品至九品為敕,色以赤”[55]。宣敕由皇帝派出的使者前往有關官員處“開讀”,當事者需按規定迎送。[56]宗王,官員的封謚、旌表,多用制書名義。
蒙古汗廷中的禮節,不同于中原王朝皇室的“朝儀”。耶律楚材在窩闊臺汗即位時,引進了中原的跪拜禮,此后宗王、群臣都要向大汗跪拜。[57]世祖忽必烈即位后,“宮闕未立,朝儀未定,凡遇稱賀,臣庶無問貴賤,皆集帳殿前。執法者厭其多,揮杖擊之,逐去復來,頃刻數次”。漢人儒臣頗不以為然,翰林學士兼太常少卿王磐于至元八年(1271)向忽必烈建議:“按舊制,天子宮門不應入而入者,謂之‘闌入’,由外及內,罪輕重各有差。宜令宣徽院籍兩省而下百司官姓名,各依班序,聽通事舍入傳呼贊引,然后得進。有敢越次者,殿中司糾察罰俸;不應入而入者,宜準闌入治罪,庶望朝廷禮肅?!?a id="w58">[58]徐世隆亦上言:“今四海一家,萬國會同,朝廷之禮,不可不肅,宜定百官朝會儀。”[59]忽必烈采納了他們的建議,命劉秉忠、許衡確定朝儀制度,并設立侍儀司,任命了左右侍儀、左右侍儀使等官員,專掌肅正朝儀之事。朝儀所用儀仗、樂器、服飾等,很快措置完備。當年八月,忽必烈誕辰,群臣按新定儀式參加慶典,“初立內外仗及云和署樂位”[60];“自是,皇帝即位、元正、天壽節,及諸王、外國來朝,冊立皇后、皇太子,群臣上尊號,進太皇太后、皇太后冊寶,暨郊廟禮成、群臣朝賀,皆如朝會之儀。而大饗宗親、賜宴大臣,猶用本俗之禮為多”[61]。也就是說,從這時開始使用的朝儀乃是漢、蒙混合的儀制。以皇帝即位為例,原來汗位繼承時的祭天、宴賜等儀式,依然保留,同時亦按朝儀舉行登基儀式。
蒙古國時期,以哈剌和林為都城。忽必烈即位前,有人向他進言:“幽燕之地,龍蟠虎踞,形勢雄偉,南控江淮,北連朔漠;且天子必居中以受四方朝覲。大王果欲經營天下,駐蹕之所,非燕不可。”[62]忽必烈登基之后,很快確定了兩都制度的規劃。中統四年(1263)五月,升開平府(今內蒙古正藍旗東北)為上都。次年八月,改燕京為中都。至元九年(1272)二月,又改中都為大都。兩都之中,大都為正都,上都為陪都。在“宮室城邑,非巨麗宏深,無以雄視八表”思想的指導下,[63]都城殿庭的設計主要參考了中原王朝都城的模式,并加以發展,以顯示帝王的威嚴。忽必烈大興土木,建造都城,曾遭到來自蒙古族內部的非議。西北蒙古宗王特別遣使詰問:“本朝舊俗與漢法異,今留雙地,建都邑城郭,儀文制度,遵用漢法,其故何如?”[64]這些責問并沒有動搖忽必烈實行兩都制度的決心。將大都定為首都,不但可以加強蒙古政權在中原的統治,還為實現統一全國的政治愿望準備了條件。以上都作為陪都,保持蒙古舊俗,聯系蒙古宗王和貴族,亦為蒙古民族的發展提供了較好的條件。
自從兩都制度確立以后,皇帝每年“北巡”上都,逐漸形成了一套正規巡幸制度。正如當時人所說:“皇朝建國之初,四征不庭,靡暇安處。世祖皇帝定兩都以受朝貢,備萬乘以息勤勞,次舍有恒處,車廬有恒治,春秋有恒時,游畋有度,燕享有節,有司以時供具,而法寓焉。此安不忘危,貽子孫萬世之法者也。故列圣至于今率循而行之?!?a id="w65">[65]“每年四月,迤北草青,則駕幸上都以避暑,頒賜于其宗戚,馬亦就水草。八月草將枯,則駕回大都?!?a id="w66">[66]皇帝前往上都,除了后妃、太子和蒙古宗王隨行外,“則宰執大臣下至百司庶府,各以其職分官扈從”,“文武百司,扈從惟謹”[67]。每年跟隨皇帝北上、南下的人員,數量頗大,返回大都之時,“都城添大小衙門、官人、娘子以至于隨從、諸色人等,數十萬眾”[68]。
每年皇帝離開大都后,“各行省宣使并差官起解一應錢糧,常典至京又復馳驛上京飛報”[69],重要的公文奏表和軍情報告都通過急遞鋪轉送。跟隨皇帝巡幸上都的各中央機構官員,在上都繼續輔佐皇帝議辦朝政,“或分曹厘務辨位考工,或陪扈出入起居供張設具,或執橐鞬備宿衛,或視符璽金帛尚衣諸御物;惟謹其為,小心寅畏,趨走奉命,罔敢少怠,而必至給沐更上之日,乃得一休也”[70]。御史臺殿中司的官員最為辛苦,“大駕行幸,則畢從于豹尾之中,而非若它官可以更休”,“臣僚有所敷奏,無不與聞”[71]。每年夏季,上都乃國家大政的議決場所。
元代有人說:“國朝大事,曰蒐伐,曰搜狩,曰宴饗,三者而已?!?a id="w72">[72]搜狩和宴饗與兩都制度有著密切的關系。每年春季,皇帝常到大都東南的柳林,“縱鷹隼搏擊,以為游豫之度,謂之飛放”[73]?;实鄣缴隙急苁?,也要舉行一系列狩獵活動心。“上京之東五十里有東涼亭,西百五十里有西涼亭。其地皆饒水草,有禽魚山獸,置離宮。巡狩至此,歲必獵校焉”[74]。狩獵作為固定的宮廷生活內容,主要是為了保持蒙古人“騎射”的舊俗,起到鍛煉隨從軍隊作戰能力的作用。
蒙古統治者極重視宴會?!皣谐瘯c典,宗王大臣來朝,歲時行幸,皆有燕饗之禮。親疏定位,貴賤殊列,其禮樂之盛,恩澤之普,法令之嚴,有以見祖宗之意深遠矣”[75]。在各種宴會中,規模最大、費用最多的是詐馬宴,也叫質孫宴。質孫,一譯只孫,蒙古語jisun的音譯,意為顏色。皇帝舉行宴會,出席者要身著皇帝頒賜的金織文衣,每次一種顏色,按貴賤親疏的次序各就其位,“凡勛戚大臣近侍,賜則服之;下至于樂工衛士,皆有其服。精粗之制,上下之別,雖不同,總謂之質孫云”[76]。詐馬是波斯語jamah的音譯,意為外衣、衣服。詐馬和質孫一樣,指的都是宴會上穿的一色衣服。元朝人士對詐馬宴的印象頗深,留下了不少記載,以上都詐馬宴為例,“國家之制,乘輿北幸上京,歲以六月吉日命宿衛大臣及近侍服所賜濟遜(質孫)珠翠金寶衣冠腰帶,盛飾名馬,清晨自城外各持彩仗,列隊馳入禁中。于是上盛服御殿臨觀,乃大張宴為樂,唯宗王、戚里、宿衛、大臣前列行酒,余各以所職敘坐合飲,諸坊奏大樂,陳百戲,如是者凡三日而罷。其佩服日一易。大官用羊二千,嗷馬三匹,它費稱是,名之曰濟遜宴。濟遜,華言一色衣也。俗呼曰詐馬筵”[77]。
元朝皇帝承繼了蒙古國時期的忽里臺制度。新皇帝即位,重大事務的決定,依然按照舊有的做法,舉行蒙古宗王、貴族和朝廷大臣一同參加的忽里臺。忽里臺的內容形式等亦與過去相差不多。如宣讀先朝祖訓,“故事,天子即位之日,必大會諸侯王,讀太祖寶訓”[78];“世臣掌金匱之書,必陳祖宗大札撒以為訓”[79]。在忽里臺上宣讀大札撒的“世臣”,一般都是皇帝的親信,借此立威。成宗鐵穆耳在上都即位時,“親王有違言”,大臣伯顏“按劍陳祖宗寶訓,述所以立成宗之意,辭色俱厲,諸王股栗,趨殿下拜”[80],就是很典型的一例。但就其作用而言,忽里臺進入元朝以后,已經蛻化為形式上的軍國大事議決會議,由于有中書省、樞密院、御史臺等常設中央機構總管全國民政、軍事、監察諸事務,重要決策(包括皇位繼承)往往在皇帝與中央各機構官員中內定后,拿到忽里臺上宣布,與會者即使有反對意見,亦不能像過去那樣進行平等地討論,只能表示服從。尤其到了元朝后期,忽里臺更是流于形式,甚至成為權臣篡政的工具。
除了為新皇帝即位而舉行的忽里臺外,皇帝每年在上都駐夏時,大多數蒙古宗王、貴族都要前來朝覲,各行省的主要官員,也要定期面見皇帝,由此形成了一套朝覲制度。朝覲地點定在上都,但有一些人破壞制度,前往大都覲見皇帝。故仁宗延祐元年(1314)六月,中書省官員上奏:“在先諸王、妃子、公主、駙馬、各千戶每朝覲的,并不揀甚么勾當呵,夏間乘青草時月來上都有來。如今推稱著緣故不商量了,入大都去的多有?!?a id="w81">[81]仁宗乃特別下令:“諸王、戚里入覲者,宜乘夏時芻牧至上都,毋輒入京師,有事則遣使奏稟。”[82]
元朝皇帝每年按定額頒發給宗王、后妃、公主、駙馬等人金、銀、鈔、緞以及絹、綿、絲等物的賜賚,稱之為“歲賜”。此外,新皇帝登基,則另行賚賞。皇帝登基時的賞賜,也有額例,比歲賜額大得多,并往往因為大規模賞賜而造成國家財政緊張,儲不敷賜。如成宗即位后,“比先例,賜金五十兩者增至二百五十兩,銀五十兩者增至百五十兩”,并確定了太祖后妃、后裔宗王等賜金千兩、銀七萬五千兩,世祖后妃、后裔宗王等賜金各五百兩、銀二萬五千兩。元貞二年(1296)二月,中書省即上報:“陛下自御極以來,所賜諸王、公主、駙馬、勛臣,為數不輕,向之所儲,散之殆盡。”[83]盡管如此,后繼諸帝大多依然照例頒賜,因為此舉符合“太祖皇帝初起北方時節,哥哥、弟弟每商量定,取了天下后,各分地土,共享富貴”的原則。[84]皇帝通過頒賞使宗王、貴族共享國家利益,換取他們的擁戴,亦是保證皇權的一項措施。
元朝皇帝亦與宗教人士保持密切關系,尤其是忽必烈尊吐蕃薩斯迦派教主八思巴為帝師后,累朝皇帝皆有帝師之設,而且“累朝皇帝,先受佛戒九次,方正大寶”[85];“百年之間,朝廷所以敬禮而尊信之者,無所不用其志。雖帝后妃主,皆因受戒而為之膜拜。正衙朝會,百官班列,而帝師亦或專席于坐隅”[86]。但是忽必烈并沒有把朝政置于帝師影響之下,除了吐蕃事務外,帝師不宜過問其他政務,[87]只是和其他宗教領袖一樣,為皇室的宗教活動服務。
為保證皇帝的人身安全和日常生活的需要,過去的怯薛組織依然保留,繼續實行四怯薛番值制度,怯薛長還是由幾家功臣的后裔充任。[88]怯薛歹的額定數量原為1萬人,但由于不少人為享受優厚待遇,想方設法“投充”怯薛歹,使得怯薛歹的數量遠超于1萬人之上。朝廷經常下詔“沙汰”宿衛士,首先是要把漢人、南人清除出怯薛;如大德十一年(1307)十二月頒發的《至大改元詔》中明確宣布:“近為漢人、南人軍、站、民、匠等戶,多有投充怯薛歹、鷹房子等名色,影占差徭,濫請錢糧,靠損其他人戶,已自元貞元年為始分揀。今后除正當怯薛歹蒙古、色目人外,毋得似前亂行投屬,其怯薛歹各枝兒官員,亦不得妄自收系,違者并皆治罪?!?a id="w89">[89]但是,盡管禁止漢人、南人投充怯薛的禁令一再重申,[90]怯薛歹的數量卻沒有減少。文宗至順元年(1330年)八月,中書省、樞密院、御史臺官員合奏:“臣等比奉旨裁省衛士,今定大內四宿衛之士,每宿衛不過四百人;累朝宿衛之士,各不過二百人。鷹坊萬四千二十四人,當裁者四千人。內饔九百九十人,四怯薛當留者各百人。累朝舊邸宮分饔人三千二百二十四人,當留者千一百二十人。媵臣、怯憐口共萬人,當留者六千人。其汰去者,斥歸本部著籍應役?!蔽淖陔m規定怯薛歹定額為1萬名,但實際數額仍有超出。至順三年四月,中書省官員上報:“去歲宿衛士給鈔者萬五千人,今減去千四百人,余當給者萬三千六百人?!?a id="w91">[91]怯薛歹無俸祿,依然由各蒙古千戶提供馬匹鎧仗等物品,但享有朝廷的歲賜。至大四年(1311)四月,“定四宿衛士歲賜鈔二十四萬二百五錠”。泰定元年正月,“定怯薛臺歲給鈔,人八十錠”[92],此后成為定例。另外,朝廷還發給怯薛歹衣糧和馬匹草料等。
元朝雖仿效中原制度建立了宣徽院,但此司實際上是怯薛的管理機構,[93]宣徽院的官員多為怯薛歹和怯薛執事;宣徽院的職能,“凡稻粱牲牢酒醴蔬果庶品之物,燕享宗戚賓客之事,及諸王宿衛、怯憐口糧食,蒙古萬戶、千戶合納差發,系官抽分,牧養孳畜,歲支芻草粟菽,羊馬價值,收受闌遺等事,與尚食、尚藥、尚醞三局,皆隸焉”[94],亦是原來怯薛組織為汗廷日常服務的主要工作;宣徽院所轄各機構人員,全由本院自行選擇,更表明了它獨立于中央行政機構之外的特征;至于各朝皇帝怯薛歹的增選和推薦,亦由宣徽院負責。制度化之后,宣徽院設院使六員,從一品,與中書省平章政事和實掌樞密院事務的同知樞密院事,掌御史臺的御史大夫品級相同。院使之下,置同知宣徽院事(正二品)、宣徽副使(從二品)、僉書宣徽院事(正三品)、同僉書宣徽院事(正四品)等職。宣徽院下設的主要機構有:
光祿寺,掌酒麹制造、供應諸務,即前答剌赤、哈剌赤等所掌事務,設光祿寺卿(正三品)、少卿(從四品)等職,統領設于大都與上都的尚飲局、尚醞局(局均設提點、大使、副使等職)、醴源倉等機構;
尚舍寺,掌宮帳陳設、牧養駱駝、制造乳酪等務,即前阿察赤、帖麥赤、燭剌赤所掌事務,設太監(正四品)、少監(正五品)等職;
闌遺監,掌不闌奚(亦譯為孛闌奚,指官府收留的流散人口和牲畜)事務,設太監、少監等職;
尚食局,掌供御膳事務,即前博爾赤所司之務,設提點、大使、副使等職。
除宣徽院及其下屬機構外,元廷還設有一些專門的內廷服務機構,亦與怯薛組織密切相連,如侍正府,掌內廷近侍之事,領速兒古赤400人,并統領拱衛直都指揮使司。府設侍正14員(正二品)及同知、僉府、侍判等職。元廷亦有太醫院、將作院等機構,為皇室成員服務。[95]
元朝宮廷中亦有宦官為皇帝、后妃服務,當時譯稱為“火者”。由于有怯薛更值、服務于內廷,宦官的作用被大大抵銷。元代較少出現宦官干政現象,只有過兩次“宦禍”,一次在中期,一次在后期,[96]所以后人評價道:“前世宦者之禍嘗烈矣。元之初興,非能有鑒乎古者,然歷十有余世,考其亂亡之所由,而初不自閹人出,何哉?蓋自太祖選貴臣子弟給事內廷,凡飲食、冠服、書記,上所常御者,各以其職典之,而命四大功臣世為之長,號四怯薛。故天子前后左右,皆世家大臣及其子孫之生而貴者,而宦官之擅權竊政者不得有為于其間。雖或有之,然不旋踵而遂敗,此其詒謀,可謂度越前代者矣?!?a id="w97">[97]
元朝皇帝制度,既是蒙古大汗制度的發展,又吸收了中原王朝集權、專制的皇權內容與形式,把二者糅為一體。除了上述內容外,通過常設中央機構的活動,實施皇帝對國家的有效控制和管理,確立皇太子制度以期解決帝位問題等,亦應是皇帝制度的組成部分,我們將在后面專節論及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