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共產主義運動對知識分子革命性的規定

馬克思、恩格斯認為，（廣義上的）知識分子階層在資本主義兩極對抗的矛盾運動中，可能會選擇不同的階級立場。如果無產階級政黨能夠有效地爭取專家、律師和教師等知識分子加入革命隊伍，必將會推動無產階級掌握和鞏固政權。但是，在階級對抗的社會現實中，無產階級革命運動本身又是自覺自為的社會運動，這就決定了知識分子參加革命運動并非是無條件的、自然而然的。尤其是在無產階級革命運動低谷期，某些技術專家、文學藝術家、律師等知識分子也可能會因為對資產階級的習慣性認同與依賴而出賣或者欺騙無產階級，對革命運動造成損失。因此，知識分子作為革命運動的可能性力量，在現實地轉化成為堅定革命力量的過程中，需要自覺地服從共產主義運動對知識分子的規定。

第一，知識分子要有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自覺。無產階級解放運動立足未來，占領歷史制高點，這就意味著要從歷史科學和歷史規律的高度來尋求革命的正當性和道義性支撐。因此，知識分子對革命運動的理性自覺是前提條件，這種理性自覺意味著知識分子要以科學的態度認識、研究和傳播科學社會主義，“必須以高度的熱情把由此獲得的日益明確的意識傳播到工人群眾中去，必須不斷增強黨組織和工會組織的團結”[22]。

這里，“研究”和“傳播”科學社會主義是知識分子與工人群眾之間主體客體化、客體主體化的辯證過程。一方面，知識分子和革命領袖作為主體在此過程中越來越“無產階級化”，這種“無產階級化”指知識分子在情感意識方面克服資產階級偏見、自覺融入無產階級隊伍。另一方面，無產階級作為客體在此過程中越來越“知識分子化”，指無產階級逐漸擺脫資產階級強加給自身的精神符咒，即一無所有、貧窮、野蠻、無知等形象特征。因為在資本主義生產勞動中，資產階級被迫把現代化的科學知識移交給工人。同時，在自覺的工人運動中，無產階級形成了“消滅階級”的階級意識。這說明無產階級作為勞動階級在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打破了剝削階級的文化壟斷，成為有文化、有知識的被剝削階級。無產階級“處處都表現了自己智力上和道義上的優勢，特別是在與所謂‘雇主’發生沖突時，工人證明了他們現在是有教養的人，而資本家則是粗野蠻橫之徒。同時工人們大都是抱著幽默態度進行斗爭的，這種幽默態度是他們對自己的事業滿懷信心并深知自身優勢的最好的證明”[23]。所以，理論上自覺、政治上敏感的知識分子能夠為無產階級自為的革命運動提供思想的啟蒙和理論的指導。

第二，知識分子要無條件地掌握無產階級世界觀。世界觀決定人生觀、價值觀、歷史觀，不同的世界觀代表著不同的理論立場和思想傾向。因此，掌握何種世界觀、堅持何種方法論對于知識分子的理論思維至關重要。馬克思主義批判地繼承人類優秀文化成果，實現了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的統一，成為指導無產階級革命和解放事業唯一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也正是在此意義上可以說，德國工人階級是德國古典哲學優秀遺產和理論興趣的真正繼承者。然而，知識分子不同于其他社會成員的特殊性就在于其階級立場的可轉換性、可選擇性，但只要知識分子選擇參加無產階級革命運動，尤其在選擇加入工人黨的時候，“那么首先就要求他們不要把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等等的偏見的任何殘余帶進來，而要無條件地掌握無產階級世界觀。可是，正像已經證明的那樣，這些先生滿腦子都是資產階級的和小資產階級的觀念”[24]。在德國等小資產階級國家，社會成員在思想深處具有這樣那樣的資產階級或者小資產階級偏見，這無疑是由客觀的社會存在決定的。在一些知識分子那里，就出現了將自己理解得很膚淺的社會主義思想與舊思想舊理論相調和的做法，也有一些知識分子隨意剪裁新科學并炮制私人科學。這種情況不但無助于正確思想的傳播，反而會造成更為嚴重的思想混亂，有多少腦袋就有多少觀點。因此，黨寧可不要這種教育者，像這種歪曲理解的社會主義思想只能在工人階級政黨之外的地方而存在，因為工人階級政黨具有鮮明的組織紀律和黨性規定，工人階級政黨先進性、純潔性的重要表現就是要求包括知識分子在內的所有黨員都要嚴格堅持馬克思主義世界觀、方法論。加入工人階級政黨的知識分子除了具有一般知識分子的身份特征之外，更為重要的就是要無條件地掌握并踐行無產階級世界觀，否則就是混入黨內的“冒牌貨”。因此，是否無條件地掌握無產階級世界觀，就成為衡量知識分子革命性的重要“試金石”。

馬克思、恩格斯在對資本主義社會的睿智研判和對人類歷史發展規律的科學把握中，洞察到知識分子在資本主義社會形態中的歷史使命與現實境遇：一方面，知識分子以追求真理為天職；另一方面，資本主義生產實踐阻礙著科學、藝術乃至人類文明的進步。在資本的私人占有主宰一切的社會里，知識分子的事業追求與資本主義生產實踐之間的對抗關系猶如烙印在社會結構內部、無法自我根除的毒瘤。然而，無論是科學的發展，還是藝術的進步，最終都需要依托代表進步歷史潮流的社會主體，最終都需要社會共同體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合力謀劃。也正是在此意義上，共產主義運動的科學性、崇高性不斷地激勵著知識分子加入革命隊伍，從長遠的歷史進程來看，隨著歷史規律的彰顯，知識分子對無產階級解放事業的支持力量也必將不斷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