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帝大笑，震得博山爐中香灰簌簌掉落：“有趣！這世道果然是‘勝者為王’。

對了，蘇家的鐵礦……”

“已按陛下吩咐，” 蘇慎行從袖中抽出密折，“三成精鐵運往柳巷堡，兩成調去西南防線。

余下五成……” 他忽然壓低聲音，“藏在祁連山隘口的舊礦洞里，等著北蠻人‘發現’。”

趙景帝捻須點頭，目光落在窗外的九龍壁上。

暮色中，龍身鱗片折射出冷光，像極了蘇瑤鐵騎的銀鷹大旗。

他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另一封密信，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蘇愛卿，你說若北蠻人得知，朕與你在這御書房下棋時，早已在北疆布下天羅地網，會作何感想？”

蘇慎行捋著胡須搖頭：“他們怕是想不到，十年前的青羊嶺之役，不過是陛下與老臣給他們的‘開胃菜’。

如今這盤棋……” 他指尖劃過棋盤上的 “柳巷堡” 位置，“周田這枚棋子，才是真正的殺招。”

趙景帝忽然將棋子拍在 “颶風城” 處，白子大龍頓時被截斷：“王文釗送來的‘玫瑰酥’，朕讓御膳房嘗了。

那糖霜里摻的狼毒，倒與蘇瑤用的箭毒一個路子。”

蘇慎行挑眉：“陛下是說……”

“朕是說，” 趙景帝起身走向書架，抽出一卷《孫子兵法》，“這世上沒有永遠的盟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颶風城想在北疆分一杯羹，就得先學會怎么跟狼共舞。”

……

顯然。

這次二人對北疆之地的形勢發展也是很意外。

之前以為最起碼要打個三五個月，再不濟也要兩個月，才能初見端倪。

卻沒想到，這就結束了？

其中最大的轉折點，就在柳巷堡。

一個破敗不堪，處處雜草，荒蕪無比的地界，竟然在短期內直接變成一座雄城。

饒是這位趙景帝也是始料未及的。

蘇慎行也是如此，他也沒想到自己女兒會全力去幫助去建造柳巷堡。

畢竟，之前他沒給過這方面的指令。

這也就意味著這都是她自己的決定。

那這到底是為了柳巷堡的戰略地位還是為了那位周堡主呢？

思來想去，兩人卻只是對視一眼，哈哈一笑。

“罷了，現在贏了就好，只是，這北蠻是一大危險，目前已經解決，想必五年內不敢再次來犯，接下來可以考慮我們的第二敵人了！”

趙景帝眉頭一挑，語氣都變得冰冷不少。

作為老伙伴，蘇慎行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就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苦笑一聲，隨即道。

“這蜀國在我們對付北蠻的這段日子里，派來的探子比以前多了十倍有余，要說他們么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啊，安逸太久了！”

兩人就這么互相喝著酒，直到深夜。

……

數日后。

柳巷堡，熱火朝天。

除了之前的居民外，還有不少商隊也開始經過此處。

來到此處的商隊，無一不對此處的改變震驚。

“堡主！” 劉凱的算盤珠子撞得噼啪響，“颶風城的糧車到了，這次押車的是王文釗的親弟弟王文遠。”

周田抬頭，看見車隊最前頭的馬車上插著兩面 “王” 字旗，旗角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王文遠身著蜀錦華服，腰間玉佩墜著拇指大的珍珠，與柳巷堡士兵的粗麻布衣形成鮮明對比。

“周堡主！” 王文遠遠遠作揖，笑容里帶著幾分刻意的熱絡，“家兄讓我給您帶了份薄禮。”

他抬手示意，兩名仆從抬著紅綢覆蓋的木箱上前，“蜀地進貢的云錦，給嫂子和侄女做衣裳正好。”

周田挑眉，指尖敲了敲木箱：“王城主太客氣了。

不過劉某記得，上次說好的十車精鐵，似乎少了兩車？”

王文遠臉色微變，干笑道：“路上遇著山匪，劫走了兩車…… 不過家兄已派人追繳，不出十日定能補上。”

“山匪？” 周田忽然輕笑，匕首在陽光下劃出冷光，“巧了，劉某今早收到消息，颶風城的‘山匪’頭子，昨兒還在王城主的酒肆里喝酒呢。”

王文遠的笑容瞬間僵住，喉結滾動著咽下唾沫。

他身后的仆從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卻被張猛的陌刀擋住去路。

“周大哥！” 張猛扛著刀走來，刀刃上還沾著新鮮木屑，“這小子要是再敢耍滑頭，老子就把他的馬車拆了煉鋼！”

“別嚇著王公子。” 周田擺了擺手，目光卻未從王文遠臉上挪開，“劉某也不為難你，回去告訴王城主。”

他忽然湊近，聲音壓得極低，“下次再拿山匪當借口，劉某就把颶風城的通商路線圖送給北蠻人。”

王文遠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上了馬車。

車隊離去時揚起的塵土中，周田聽見仆從們的私語：“這柳巷堡的周田比蘇家小姐還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