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在積水的柏油路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姜穗的高跟鞋踩碎水洼里的月亮，鞋跟沾著KTV走廊粘膩的口香糖。她抓住李小游的袖口時，嗅到他身上沾染的女士香水味——是宋瑩瑩常用的雪松混著晚香玉的氣息。

“松手。“李小游甩開她，袖扣崩飛進下水道柵欄。金屬碰撞聲讓他想起結婚第三年，姜穗摔碎的那套骨瓷餐具。

程朗朗撐著傘追過來，傘面刻意向姜穗傾斜：“婉兒，雨這么大......“

“滾！“姜穗突然搶過雨傘砸向李小游。傘骨擦過他顴骨，在耳后劃出道血痕。程朗朗的白襯衫瞬間濕透，隱約透出胸口紋身的輪廓——是姜穗名字的縮寫。

李小游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姜總監這是要家暴？“

“你也配提家這個字？“姜穗攥緊拳頭，美甲深深掐進掌心，“當著所有人的面和宋瑩瑩摟摟抱抱，唱那種下三濫的歌......“

“比不得姜總監。“李小游掏出煙盒，打火機連按三次才點燃，“上個月16號，程先生在你辦公室待到凌晨三點。“他吐出的煙圈飄向程朗朗，“監控拍到百葉窗上有兩個影子。“

程朗朗突然劇烈咳嗽，手指死死揪住濕透的襯衫下擺。姜穗盯著他鎖骨處暈開的紋身墨水，突然想起那晚程朗朗說“空調太熱“解開了三顆紐扣。

“那是......在核對投標文件。“程朗朗的聲音發虛，“云海集團搶了我們三個供應商......“

“需要我調取走廊監控嗎？“李小游亮出手機，“程先生抱著兩瓶香檳進電梯的畫面，保安室備份了三十天。“屏幕幽光照亮程朗朗慘白的臉，他腕間仿表滲出渾濁的污水。

姜穗突然搶過手機砸向地面。屏幕在積水里亮著最后的畫面——程朗朗舉杯時露出澳門賭場的籌碼。

“偽造證據誰不會？“她渾身發抖，分不清是冷還是怒，“上周你還偽造和宋瑩瑩的床照......“

“那張照片是你用書房監控截圖P的。“李小游踩滅煙頭，“攝像頭藏在《百年孤獨》書脊里，需要我把存儲卡找出來？“

雨越下越大。程朗朗悄悄后退半步，皮鞋碾過掉落的婚戒。銀圈內側“LY&W“的刻痕沾了泥濘，像極了他們結婚時被雨淋花的蛋糕字。

“夠了！“姜穗突然抓起路邊的碎石，“你以為這樣就能抹黑朗朗？他為我跑遍建材市場的時候，你在家煮那些難喝的養胃粥！他替我擋酒喝到胃出血的時候，你只會說'少喝點'！“

李小游突然笑出聲。他扯開襯衫領口，鎖骨下方有道蜈蚣狀的疤：“三年前你被綁架，綁匪說只要現金不要轉賬。我抱著兩百萬在爛尾樓等到凌晨，這道疤是翻墻時被鋼筋劃的。“

程朗朗的傘“啪嗒“掉在地上。姜穗記得那天自己蒙著眼罩，聽見程朗朗在電話里說“千萬別報警“。后來李小游背她去醫院時，血浸透了襯衫后襟。

“不是的......“程朗朗突然抓住姜穗的手，“婉兒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怎么用賭場流水做假賬？“李小游從錢包抽出張皺巴巴的當票，“還是解釋你抵押姜氏股份換賭資？“

姜穗奪過當票的手在發抖。泛黃的紙張上赫然是她父親的私章，日期正是程朗朗說“去外地考察“的那周。她突然想起財務總監欲言又止的表情，和保險柜里消失的房產證。

“假的！都是假的！“程朗朗突然撲向李小游，“你嫉妒婉兒信任我......“

拳頭擦過李小游耳際的瞬間，姜穗看見他后頸的舊傷——是替她擋酒瓶留下的。程朗朗的第二拳被李小游反擰住手腕，腕骨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

“三腳貓功夫。“李小游將他摜在水洼里，“當年在體校教你的防身術，都喂狗了？“

姜穗突然想起大學時的暴雨夜。程朗朗說遇到搶劫，是李小游徒手制服三個歹徒。后來她在李小游衣柜發現染血的跆拳道服，程朗朗卻說“我怎么可能要情敵救“。

“婉兒你要相信我......“程朗朗蜷縮著去夠她的裙角，“他在離間我們......“

“我們？“李小游踩住他手指，“姜氏股價暴跌35%的時候，你在葡京賭場VIP室。“他亮出手機銀行流水，“用姜穗的生日當密碼，程先生真是癡情。“

姜穗感覺天旋地轉。她扶住路燈桿，冰涼的金屬貼上滾燙的額頭。上周程朗朗說“需要資金周轉“，她偷偷挪用了項目保證金。

“不是這樣的......“程朗朗突然跪著爬向她，“我可以解釋......“

“解釋你怎么用姜氏的錢養小三？“李小游踢開腳邊的碎磚，“需要我請那位懷了你孩子的秘書過來？“

雷鳴炸響的瞬間，姜穗看清程朗朗眼中的慌亂。她突然彎腰干嘔，昨晚程朗朗送的燕窩粥在胃里翻騰。那個說“我親手燉的“男人，此刻像條喪家犬癱在污水里。

出租車碾過水坑濺起泥浪。李小游拉開車門時，聽見姜穗嘶啞的喊聲：“站住！“

“姜總監還有指教？“

“把這些偽造的證據銷毀。“她挺直脊背，雨水順著下巴滴進領口，“否則我告你誹謗。“

李小游怔了怔，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他扯下脖子上的紅繩——串著枚褪色的子彈殼，是當年替姜穗擋災留下的。

“知道當年綁匪為什么選你嗎？“他將子彈殼扔進下水道，“程朗朗欠了他們八十萬賭債。“

車門關上的瞬間，姜穗看見后座放著宋瑩瑩的珍珠發夾。那是她昨天扔進垃圾桶的，此刻卻在車窗上折射出冷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