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時辰。
期間,也有茶博士更換茶具,送來一些糕點。
而經過這番聚會,馮紫英、史宗朝、夏承烈三人,于朱仲安那是愈發敬佩!
肅王世子不僅低調智謀,而且博學多識,待人寬厚,眾皇孫之中,少有能及也!
見火候差不多了,朱仲安放下紫砂壺,抬首思量道:“紫英兄、宗朝兄、承烈兄,還有……仲良,皆是赤誠之人。說來我正有個生意規劃,不知幾位有沒有興趣入股?”
聞此,馮紫英等人,各自對視了一眼,皆有些好奇。
當然,他們都不怎么缺錢的,只覺肅王世子這般說來,怕是這生意路子有些不普通!
原有些無聊的朱仲良,也坐直了身子,笑道:“過去數年,十三哥整天琢磨火輪機等物,莫不是想做這些生意?”
盡管過去一月間,堂兄變了不少,但多年間的“技術男”形象,一時難以扭轉。
而火輪機就是蒸汽機,前明的《天工開物》等書籍中,已有水轉大紡車等畜力機械。而今,于大明朝的開放胸襟下,經過幾十年發展,加上同洋人的溝通交流,民間一些匠工逐漸總結,正逐漸形成體系化的蒸汽機理論。
如果繼續發展下去,想來距離更廣泛的實踐應用,不算遙遠!
朱仲安并沒有在意堂弟拆臺,他默思片刻,說道:“火輪機的發展潛力,不可忽視,甚至將來,很可能成為舉國重器!”
“不過,我這次的生意事,乃是關乎碼頭建設……”
將永濟碼頭的建設方案,還有未來的服務業定位,悉數講了一遍,末了補充道:“若是一切順利,半年之內,大抵就能見到成效!”
“我肅王府可以先期投入兩萬兩,諸位則根據入股的相應比例,每半年獲得一次利潤分成。一年之后,若是未能盈利,這些投入,我將原數奉還!”
后面這句話,直讓馮紫英等人,全都肅然起敬。
單是肅王世子的這種氣魄,就讓他們自愧不如!
回想中秋宮里時,那番仗義執言,更使人信重。
而聽聞兩萬兩的大手筆,朱仲良反應過來后,卻是驚叫了一聲。
他隨即眼神飄忽,顯得有些心虛,輕咳道:“十三哥,你來的這么多錢,該不會背著肅王大伯,把家里的東西給賣了吧?”
家里的父王不在京里,這些時日里,往錦香院等地,尋一些好妹妹做游戲,他倒是偷偷倒賣了不少府里的寶貝……
瞥見堂弟一驚一乍模樣,朱仲安搖了搖頭,笑道:“這些嘛,十四弟倒不必憂心了。過段時間,大抵又有些收入……”
這般高深莫測之態,讓幾人都遐思連連。
片刻后,馮紫英摸著下巴,沉吟道:“世子爺的為人,及能力氣魄,馮某自是相信的。這樣吧,我入股五千兩。投資有風險,即便虧本了,世子爺莫要還回來,否則就是不認我這個朋友!”
史宗朝跟在后面,一笑道:“成國公府,到底沒有神武將軍府產業多,但三千兩還是拿得出手的,就如馮兄所言,我等信任世子爺,無論虧盈,可莫要說還回來的事。”
夏承烈則是拿出了兩千兩,全然是攢下來的私房錢。
但見三人一口氣就拿出了萬兩銀子,朱仲良眼珠亂轉,他一咬牙道:“既然十三哥信得過我等,那我就拿出五百……一千兩!”
見此,朱仲安心里一松。
此皆神京權貴子弟,可見各府皆是底蘊豐厚。
他忙是道了聲謝。
旁邊,馮紫英蹙著濃眉,最后又補充道:“此外,若重新開發碼頭,前期投入比較大。世子爺若是同意,我去尋幾個摯友,都是爽朗性子,也入股一部分如何?”
此言一落,史宗朝和夏承烈亦有頷首。
而這正符合朱仲安的想法,擴充社交圈子,織造一張大網。
聽得此話,他眸光一動,大笑道:“那就有勞了!”
談及碼頭,旋即又把津門幫的事,粗略提了些……
兩炷香后。
五人離開廂房,出了大門。
這邊廂,就注意到臺階處,有幾個錦衣男子,正好上了轎子。
朱仲良見了其中一人,嘿笑道:“怎么三爺家的老五,還有這水溶,竟也有閑情逸致,來此飲茶?那旁邊跟的又是哪位小白臉?”
朱仲安也注意到了前面的大胖子,正是前番宮里見過面的五皇孫,理王世子朱仲喜。
此人也算是天家龍孫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年近二十五。至于前面五個皇孫,大部分沒活到成年,就全部夭折了。
而那位北靜王,宮中的就近相逢,只覺生得儒雅。
史宗朝看了眼后方的俊朗男子,也是朱仲良口中的“小白臉”,他轉頭朝向朱仲安,壓低聲音道:“世子爺明鑒,方才談到津門幫背后,同江南甄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而這位呢,就是甄家嫡系子孫!名喚甄瑛!”
“大前天的時候,甄家的人倒是來拜訪家父,家父只讓我接見了!”
“據說呢,甄家此次入京,一個重要目的,是為了同北靜王的婚事!”
三爺,甄家,北靜王……
按照紅樓里的發展,依他前番猜測,真是四爺奪了位。那甄家與北靜王府,若是選擇押注在三爺身上,最后被清算,倒也解釋得通了。
……
王府街。
回程途中,朱仲安坐在轎子里,將神京各勢力,再度捋順了些。至于肅王府接下來的拓展重點,同樣更為明確了。
就當轎子拐了彎,距離王府大門,僅有百余丈時,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寧國府賈蓉,請見世子爺,有要事相告!關乎我家老爺的大事!”
寧國府的蓉哥兒?
十幾天前,南城發生之事,不禁于腦海浮現。
經過下人跟蹤打探,誰知是這小蓉大爺親自做起了暗樁,后面落得那般慘……
朱仲安掀開簾子瞧了眼,只見一個身影,穿著斗篷,包裹的嚴嚴實實。
想到賈府,又關系到那寧府老爺賈珍,他倒有些好奇,這蓉哥兒想說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陳虎臨近后,掀開斗篷一看,轉身臨近道:“主子,是寧府的人。”
朱仲安點頭道:“將此人帶往后門,然后往偏廳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