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肉氣息灌滿鼻腔,夏明初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正在滲出尸液。后視鏡里,右臉顴骨刺出森白骨茬,北斗紋身在皮下蠕動成蛆蟲隊列。車載空調噴出冰碴,擋風玻璃上的裂縫滲出膠狀黑血,將雨刷器黏成琥珀里的昆蟲。
“乘客們請注意,44號班次第二趟即將發車。“
廣播雜音中混著骨節錯位的脆響。夏明初的腳踝突然被冰冷的手抓住,低頭看見紅衣女孩從油門踏板里爬出,她的左臂缺失處插著根冰錐:“哥哥,借個火。“斷裂的聲帶摩擦出笑聲,點燃的冰錐爆出綠焰,將時速表燒出焦黑的44刻度。
公交車駛入隧道瞬間,頂燈全部爆裂。應急燈亮起時,車廂坐滿裹尸袋般鼓脹的乘客。穿貂皮大衣的胖女人正在啃食自己的手指,斷指在座椅上爬出蝌蚪狀的血痕。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摘下眼球擦拭鏡片,空眼眶里鉆出蜈蚣狀的神經束。
夏明初的脊椎突然彎折成90度,腐爛的右手自動掛擋。隧道墻壁浮現熒光涂鴉,全是不同字體的“44“,有些是用指甲抓出來的,有些則是用腸子編織的。后視鏡里的秦雪變成腐尸模樣,白大褂里伸出十二只嬰兒手臂,正在撕扯防護欄的符咒。
“別對視!“
秦雪的一只嬰兒手突然戳爆自己眼球,粘稠液體濺在擋風玻璃上。被腐蝕的玻璃顯現出真實景象——隧道早已坍塌,公交車正在骸骨堆里穿行,車輪碾碎的顱骨發出此起彼伏的慘叫。
車載時鐘跳至00:44,隧道盡頭亮起猩紅站牌。銹蝕的金屬桿上纏滿臍帶,LED屏顯示“44號站臺“,每個字都在滴落帶著胎毛的血漿。站臺長椅上堆著鼓脹的孕婦尸體,她們的腹部規律搏動,傳出指甲抓撓子宮壁的聲響。
四個半透明的乘客飄上車。夏明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們穿著1998年的棉襖,手里攥著燒焦的車票。最后上車的孕婦突然扯開肚皮,胎盤裹著的死胎爬向投幣箱,臍帶在掃碼器上勒出血色44的條形碼。
車速驟然提升。孕婦尸體們集體臨盆,車廂地板上滾落數十個血嬰。它們用乳牙啃咬座椅,金屬支架在咀嚼聲中化作骨粉。紅衣女孩的冰錐突然插進夏明初的頸椎:“哥哥,該驗票了。“
劇痛讓夏明初的視野分裂。左眼看到血嬰們正在組裝人骨方向盤,右眼看到秦雪的腐尸在操控臺輸入密碼。北斗紋身鉆出皮膚,七條尸蟲順著血管爬向心臟,每移動一寸都留下潰爛的軌跡。
“驗證通過。“
機械女聲響起時,所有車窗變成顯示屏。夏明初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產房外踱步,妻子難產的慘叫與此刻車廂里的嬰啼重合。監控畫面突然雪花閃爍,新生兒的襁褓里伸出只長滿尸斑的手,腕部系著銅鈴鐺。
方向盤突然反向旋轉。公交車沖出路基,在懸崖邊傾斜成45度。夏明初的腐手死死扳住操縱桿,看到深淵里矗立著由44輛公交車堆砌的巨塔,每層都亮著血紅尾燈,最頂層的駕駛室里坐著不同腐爛程度的自己。
血嬰們發出歡呼,爭先恐后跳下懸崖。它們在墜落中迅速衰老,撞上公交塔時已變成干尸,碎骨自動拼成下一層的鋼架。紅衣女孩貼在后視鏡上,冰錐在玻璃畫出函數圖:“y=44sinx,當x=44π時...“
隧道出口突然出現在頭頂。公交車垂直沖上巖壁,夏明初的內臟因重力顛倒擠向喉管。擋風玻璃映出北斗七星,第四顆星爆出強光,將他的影子釘在車頂。影子掙扎著撕開皮膚,鉆出個戴藏藍帽子的無面人。
“還剩42趟。“
無面人用周正陽的聲音低語,指尖滴落的尸油在車頂畫出輪回陣圖。夏明初的喉管鉆出尸蟲,被迫重復道:“還剩42趟。“
當公交車沖回公路時,晨光如硫酸般灼燒著腐肉。夏明初癱在駕駛座,發現雙手恢復如常,只有無名指第二關節留著環形尸斑。后視鏡里的秦雪正在縫合自己爆裂的眼球,腳邊堆著七具血嬰尸體。
手機自動播放語音郵件最后五秒:“...找到雙生站牌的...“背景音里有熟悉的鈴鐺聲,與此刻車廂地板下傳來的共鳴完全同步。
雨刮器突然刮開一團血肉。擋風玻璃顯現出新的血色站牌:44號支線雙生路口 444米。站牌下蹲著個穿環衛工裝的老頭,正在用掃帚清掃自己脫落的內臟,腳邊鐵桶里泡著44顆眼珠。
夏明初的記者證突然振動。翻開看到最新報道:《年輕記者揭露公交黑幕遭報復,妻女離奇失蹤第44天》。配圖是妻子抱著女兒站在44路站牌下,兩人腳踝都系著銅鈴鐺,拍攝日期顯示是他首次值乘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