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初的指甲摳進方向盤裂開的皮革縫隙,腐臭的棉絮沾著黏稠黑血。記者證上的照片正在變化,女兒的笑臉被蠕動的符咒覆蓋,妻子懷表上的時間永遠停在00:44。擋風玻璃倒映出雙生路口站牌,銹蝕的鐵桿上竟纏滿妻子最愛的藍格圍巾。
“下車后立刻燒掉圍巾!“秦雪殘存的右眼突然淌出血淚,她腐爛的左手攥著半張黃符,“這是雙生縛,活人戴過的織物出現在陰站,說明...“話音未落,掃帚劃過車身的刺響打斷了她。環衛工老頭佝僂著背,鐵桶里的眼珠正齊齊轉向夏明初。
車門自動開啟的瞬間,車載廣播沙沙作響:“雙生路口到了,請攜帶遺物的乘客在本站輪回。“夏明初的脊柱竄過寒意——站臺長椅上堆滿骨灰盒,每個盒蓋都貼著失蹤乘客的照片,而最中央的骨灰盒上,赫然印著他妻子的婚紗照。
老頭突然扯開環衛服,露出布滿縫合線的胸膛。心臟位置嵌著塊公交站牌,LED屏顯示“44路支線往生站 444米“。他拔出插在肋骨間的掃帚,沾著腦漿的帚尖指向夏明初:“該還債了,周師傅。“
記憶碎片如鋼針刺入太陽穴。夏明初看見二十年前的雨夜,自己穿著周正陽的制服,將銅鈴鐺焊進車底。電焊火花中,十二個維修工被鐵鏈鎖在輪胎上,他們的慘叫與此刻車廂里的嬰啼重合。
“我不是周正陽!“夏明初嘶吼著扯開衣領,北斗紋身已蔓延到喉結。秦雪突然將手術刀刺入他的鎖骨,挑出條纏繞著頭發絲的尸蟲:“認知污染到第三階段了,你的腦灰質正在被替換成周正陽的。“
老頭發出砂紙摩擦般的笑聲。他剖開胸口的站牌,掏出一把沾著腦髓的鑰匙:“看看你藏了什么。“鑰匙插入骨灰盒的瞬間,夏明初的視網膜上浮現出重疊影像——盒內既是妻子的骨灰,也是自己躺在駕駛座的尸體。
“爸爸!“
清脆的童聲讓所有人僵住。夏明初的女兒從站牌后探出頭,她穿著失蹤那天的草莓連衣裙,腳踝的銅鈴鐺發出清響。可當她跑近時,瀝青路面突然裂開,無數只骨手抓住她的腳腕。女孩的身體像摔碎的瓷娃娃般裂開,每個碎片都映出夏明初腐爛的不同階段。
夏明初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猛打方向盤。公交車撞飛站牌,碾過老頭的身體。骨骼碎裂聲中,車載廣播癲狂大笑:“雙生認證通過!“擋風玻璃上的血漬匯聚成DNA螺旋,顯示他與周正陽的基因相似度達到99.9%。
秦雪的白大褂突然燃燒,露出焦黑的尸身。她撕開胸口的皮膚,抓出跳動的心臟——上面刻著北斗第四星的坐標。“去機務段找我的尸體...“心臟爆裂前,她將沾血的記憶卡塞進夏明初的喉管。
公交車沖入隧道,后視鏡顯示老頭正用掃帚拼接自己的殘軀。女兒的笑聲從車載空調出風口滲出,通風管道開始滴落帶著奶香的尸油。夏明初的牙齒一顆顆脫落,在儀表盤上拼出經緯度:北緯44.44°,東經144.44°。
手機自動導航到坐標位置,衛星地圖顯示那里是廢棄的44路機務段。但實時街景中,建筑外墻正在滲血,每扇窗戶都映出夏明初駕駛公交車的模樣。倒數第二扇窗里,秦雪的腐尸正在給嬰兒尸體佩戴銅鈴鐺。
隧道盡頭亮起刺目白光,夏明初的皮膚在強光下碳化剝落。副駕駛座浮現出半透明的周正陽,他的右手小指戴著夏明初的婚戒:“歡迎來到第四十四重真相。“兩人同時踩下油門,公交車在劇烈震顫中分裂成兩輛——一輛駛向1998年的暴風雪,一輛沖向妻子失蹤的暴雨夜。
當光明消散時,夏明初站在機務段倉庫。眼前是44具蒙著白布的尸體,每具尸體的右手小指都系著銅鈴鐺。最末位的白布被掀開,下面躺著秦雪與他的女兒,她們的胸腔內埋著微型車載黑匣子。
黑匣子屏顯開始倒計時:44小時。第一幀監控畫面就讓夏明初跪地嘔吐——二十年前將銅鈴鐺焊入車底的,正是穿著維修工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