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年兩口子聽到這里,已是目瞪口呆,望著自己女兒,好像是第一天認識她一樣。
她不但指使人謀害他八拜之交的兒子,自己還偷偷學了令人聞之色變的邪惡苗疆蠱術?
這……這是自己女兒?
還有什么……貓妖?
許星野望著希羽軒,問道:“你說,這一切都是貓妖指使的,它跟我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
希羽軒聽了,潸然淚下,道:“還不是因為咱倆的親事,那貓妖想要獨自霸占我,不許我跟你成親,就要殺了你?!?
聽到這里,希伯年兩口子臉一下子綠了。
希夫人道:“羽軒,你……事關女兒家清白的事,你別瞎說。”
希羽軒卻不在乎,反正許星野早知道了,她繼續哭著道:“那貓妖如此強大,豈是我一個弱女子能抗衡的?就是我爹也……我怕連累到我爹娘,因此一直也不敢說?!?
許星野道:“這么說,全都怪那貓妖。”
希羽軒道:“是啊。只可憐我一個弱女子,每日只能獨自傷心流淚,竟無一人能夠訴苦。幸好公子殺了它,其實當時也是為你自己報仇了……”
“傷你媽個頭——”
就在這時,一個憤怒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
只見一陣妖風吹過,連帶著一股黑霧,守在門口的府兵和七星門弟子,同時栽倒在地上。
黑霧散后,一只渾身血紅、沒有毛皮的大貓站在門口,一雙眼睛瞪視著希羽軒。
“啊——”
看見它,希羽軒臉色瞬間大變,驚呼一聲,失聲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貓妖瞪視著希羽軒,四只爪子上前邁出兩步,口吐人言道:“你這個卑鄙無恥下流的婊子,你……”
“當初是誰苦苦的哀求我,讓我教你修行?”
“我冒著生命危險,去偷來玄妙觀的功法來給你修煉,你自己開不了天竅,修煉不成,又來哀求我,我才四處搜尋秘方,到處抓孩子來給你吃,你……你……你現在倒反咬一口,都是我的錯了?”
希羽軒登時慌了,對許星野道:“公子,你別聽它瞎說,全都是一派胡言。它一只妖,說的話怎么能信?”
說罷,希羽軒扭頭瞪視著貓妖,道:“大膽貓妖,金仙觀的上仙在此,你還敢來造次?”
這貓妖也是急昏了頭了,這時才看到許星野坐在一旁,臉上登時露出畏懼之色。
當初那一道雷,直接要了它半條命,現在再來一下,它這條小命決計不保了。
沒想到,它一個修煉數十年的貓妖,今天竟要栽到一個凡人女子手中了!
想到這里,貓妖不禁悲從中來,狠狠地瞪著希羽軒,道:“我先殺了你這個賤人。”
說罷,猛地朝希羽軒撲去。
“啊——”
希羽軒大驚,急忙后退。
“嗤啦”一聲,一個瓷瓶和一本古書從她衣懷里掉了出來,瓷瓶落地,直接跌得粉碎。
一些極細、約有手指長的小蟲,從碎裂的瓷瓶里爬了出來,立刻向貓妖和附近的人爬去,爬得速度飛快。
“許公子,上仙救我——”
聽見希羽軒的喊聲,貓妖沒敢再行攻擊,而是有些畏懼的看向許星野,等一條白蟲爬到自己面前時,才一揮貓爪將其拍死。
許星野屈指一彈,數朵火焰飛出,將四處爬的蠱蟲燒死。
希羽軒一連退到母親身旁,見貓妖沒有繼續攻擊她,才松了口氣,連忙攏起衣襟裹住自己。
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母親、父親,還有許河川,不知何時全都已經站起身來。
他們全都望著許星野,滿臉震驚——和恐懼!
就連許河川,此時看著自己兒子,都是一臉恐懼之色!
一時間,房間里沒有一個人說話,蠱蟲燃燒后散發出的氣味,逐漸彌散開來,仿佛臭雞蛋一樣。
但誰都沒在意,他們只是呆呆的看著許星野。
終于,許河川渾身先哆嗦了一下,才開口問道:“你……你真的……是……金仙觀……上仙?”
許星野皺起眉頭。
看樣子,希伯年夫婦、許河川,他們全都知道金仙觀。
可是這么多年,許河川為何從來都沒跟他提過呢?
而且——
希伯年夫婦怕他也就罷了,許河川可是他親爹,現今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應該高興才是嗎,為何反會怕他?
希羽軒站在母親身前,目光灼灼的望著許星野。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許星野如今也只能道:“是……”
等回家了,再跟許河川解釋也就是了。
撲通——
希伯年夫婦、許河川,在聽到一個“是”后,竟同時向許星野跪下,驚惶地道:
“民婦彭若汐——”
“下官希伯年——”
“草民許河川——”
“叩見上仙大人——”
“未知上仙大人身份,多有冒犯,罪該萬死!”
說罷,三人直接匍匐在地,來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三人趴在地上,渾身顫抖,一動都不敢動。
希羽軒沒有跪,目光垂視了他們一眼,一抹小得意從臉上飛快閃過。
許星野望著他們,臉上非但沒有絲毫得意之色,反而更加凝重。
他的內心中,竟隱然生出一絲恐懼。
他們,一定知道金仙觀。
從希伯年自稱“下官”來看,他們非但知道金仙觀,甚至還很了解。
他們,竟對金仙觀怕成了這樣!
尤其是,連許河川這樣的漢子,面對著自己的兒子,竟然都驚懼到渾身顫抖!
這背后的原因,細思極恐。
許星野呆了一會,才回過神來,蹲下身子,雙手扶起許河川,道:“爹,你何必如此呢……”
許河川在許星野的攙扶下,才顫巍巍的站起來,仿佛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他望著許星野,咽了口唾沫,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恭謹地道:“多謝上仙?!?
許星野皺了皺眉,又道:“希伯伯……伯母,你們都起來吧。”
希伯年夫婦雙手掌心按著地板,緩緩跪起身,又磕了個頭,開口道:“多謝上仙天恩?!?
言罷,才緩緩站起身。
起身之后,夫妻倆不自覺的湊在一起,滿眼畏懼地看了許星野一眼,又趕忙垂下頭。
隨后,希伯年一拉自己媳婦,向后退開,道:“上仙請上座?!?
望著這一幕,許星野感覺有些無奈,只能走過去坐在首座上。
此刻,他只想盡快了結這件事,回到七星門去,好好問清楚有關金仙觀的事。
當初,許星野在五臟觀憋屈了將近四年,直到手刃了師父,心里一塊大石頭才算落了地。
而如今,那塊石頭仿佛突然間又回來了,重新壓到自己心上。
而且——
似乎更加沉重了!
許星野剛一落座,希伯年夫婦,又齊刷刷的跪下,道:“小女冒犯天顏,下官愿一同受罰,請上仙降罪。”
許河川見狀,也跟著跪了下去。
希羽軒聞言,頓時愣住了,微垂著頭,抬起雙眼,一臉忐忑地望向許星野。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仿佛從九天之上,飄落下來。
那聲音略帶了些戲謔地道:“現在的人,當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居然連我們金仙觀的弟子都敢冒充?!?
貓妖聞言,立刻不顧一切的架起妖風,向外逃遁。
它剛飛出去,突然凌空有一個白衣人落進院子里,一巴掌將其拍飛了出去。
白衣人落地,大修飄飄的朝屋里走來。
許星野抬眼一望,只見這人四十來歲年紀,白凈面皮,頜下無須,儼然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許星野施展“望氣術”一看,心中大駭。
筑基境,中期!
白衣道人走進屋里,望著冷笑道:“就你這點微末道行,也敢出來招搖撞騙?!?
許星野急忙站起身,剛欲解釋,還沒開口,便見那道人忽然一抬手。
一道流光,從他袖中飛出,直向許星野刺來。
許星野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覺心頭一痛。
他低頭一看,便見自己左胸被刺穿了。
鮮血涌出,心臟也被刺破了一個大洞。
許星野身子一晃,栽倒在地上。
他背后的中堂上,掛著一副“松鶴延年”的水墨畫,畫上被噴了大片血跡。
流光從許星野背后轉了個彎,又飛回去,沒入道人袖中。
這時,許河川和希伯年三人才反應過來,跪地轉了半圈,朝道人跪下,道:
“民婦彭若汐——”
“下官希伯年——”
“草民許河川——”
“叩見上仙大人——”
“我等有眼無珠,錯認上仙,請上仙大人降罪?!?
道人輕描淡寫地道:“既知有眼無珠——”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
許河川第一個顫抖著抬起右手,伸出中食二指,倏地挖進了自己的雙眼,摳出兩顆眼珠子來。
希伯年夫婦,也緊跟著做出同樣的動作。
六顆眼珠落地,沾上了灰塵。
道人見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目光一轉,瞥向了站在一邊的希羽軒。
希羽軒呆呆的看著他。
道人望著她道:“見了我,為何不跪?”
希夫人急忙伸手一拽女兒的褲腳,連連叩頭道:“民女無知,上仙恕罪。民女無知,上仙恕罪。”
她叩了幾下,額頭上便是一片血肉模糊,地磚上留下一片圓圓的血跡。
希羽軒身子一晃,跪了下去。
道人上前兩步,一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仔細端詳了兩眼,點了點頭。
這一刻,希羽軒突然心靈福至,叩首道:“民女希羽軒,叩請進入仙門?!?
希夫人聽了,渾身頓時一顫。
道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加入我門,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倒能收你做我的侍女,你可愿意?”
希羽軒道:“我……民女愿意。”
道人點了點頭,道:“那起身,跟我走吧?!?
希羽軒趕忙站起身來,跟在道人身后。
才沒走出兩步,道人突然頓下腳步,問道:“你可有父母?”
希羽軒一怔,道:“有的?!?
道人道:“欲入我門,須先殺父母,了無牽掛。你可愿意?”
希羽軒一聽,瞬間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