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元城,刺史府,后院。
廣元刺史希伯年的夫人,坐在房間里,看著哭成個淚人的女兒,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
“你說說你,叫我怎么說你才好,???”
“你爹雖說是個刺史,但現今這么亂的世道,他一個刺史又濟得什么事?這些年要不是老許的七星門在暗中幫襯著,你爹的官能做得這么穩,啊?”
“老許手握著七星門,統治著黑道;你爹是朝廷命官,掌管著白道。咱們這兩家要是結了親,那今后別說一個廣元郡了,整個益北都是咱們說了算了。你說,這多好的事啊,?。俊?
“人老許年輕的時候模樣就俊,星野他娘更是萬里挑一的美人,你說這倆人生出來的孩子能難看得了嗎?你當我跟你爹就只是為自個、不考慮你的嗎?”
“人老許自己人品就正,家教又嚴,他教出來的孩子,品行又能差到哪兒去?”
“你說,星野這孩子相貌好,家世好,品行好,自己還爭氣,小小年紀在武道上就有那么高的成就。這樣的男人你都不滿意,你說你還想要什么,???你還想上天啊?”
“我們這做父母的,還真能害你不成?”
“啊?”
說到這里,希夫人又嘆了口氣,話鋒一轉,道:“咱們退一萬步說,你實在是真不樂意這門親事,那也就算了。大不了叫你爹豁出去這張老臉,去給人老許道個歉,賠個不是,兩家的關系就算是不如以前近了,那也不過就那樣了?!?
“你呢,我們高低也能給你再尋個婆家?!?
“可你……可你……你你你……你鬧的這一出,真是把我們老希家的老臉都給丟盡了!”
“唉——”
母親越說,希羽軒趴在床上就哭得越厲害。
等她不說了,漸漸的,希羽軒止住了哭聲,爬了起來,伸手抓住了母親的手,道:“娘,你去跟我爹說,叫他再去跟許叔叔說說。我……我此生,非星野不嫁!”
希羽軒此時,大約心里也已經想明白了許星野為何不愿娶她了,估計跟那晚他在馬車上看到的那一幕有關,接著說道:“他……他要是實在不愿意娶我,那我去給他做妾,做奴婢也行……”
希夫人一瞪眼,罵道:“你休想!你爹那么要臉的一個人,要是知道了你整這一出,非殺了你不可!”
希羽軒見說好話不行,脾氣也上來了,一扭臉道:“我不管,我死也要死在牛斗山。你們要是不去,我……我就死給你們看。”
“你……你……”
希夫人雙眼一翻,直接氣得昏了過去。
“夫人……”
“娘……娘你怎么了。”
“快叫大夫……”
見夫人昏倒了,身后兩個丫鬟急忙搶過來扶住。
就在這一團忙亂之中,一個丫鬟突然從外面跑進來,道:“夫人,小姐,七星門許門主跟他的公子來了?!?
“真的嗎?”
希羽軒一聽,一臉驚喜的抬起頭,撇下自己的親娘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道:“他們在哪?”
丫鬟回道:“在前堂跟老爺說話呢?!?
希羽軒聞言更喜,就要跑出去,前腳剛剛跨出門檻,突然間才想到了什么,又轉身回來,來到希夫人身邊,道:“娘,你怎么了娘,你好點了沒?”
被丫鬟灌了一口水,希夫人才睜開了眼,緩緩的順氣。
希羽軒見娘醒了,立刻說道:“娘,許門主和……他的公子來了,咱們……咱們過去瞧瞧?”
希夫人望著女兒,滿眼的無奈之余,似有些心灰意冷下來。
這時,又一個丫鬟跑了過來,道:“小姐,老爺叫你去一趟呢。”
“真的嗎?”
希羽軒驚喜地道:“嘻,還得是我爹?!?
希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站起身來,道:“走吧?!?
“娘……”
母女兩人領著幾個丫鬟,走到前院。
遠遠的便看到,大門口外,來了許多人,看裝束似乎都是七星門的弟子。
許河川來廣元城,有必要帶這么多人嗎?
希夫人看見這一幕,隱隱便覺得事情不太對。
前院正堂前,有府兵把守著,還有七星門弟子也站在那,兩邊的人,竟隱然有對峙之勢!
見此,希夫人心中,更是“咯噔”了一下。
走進正堂,只見希伯年坐在首位上,一臉陰沉。
右側的椅子上,坐著許河川跟一個年輕人、顯然就是他的公子許星野了。
兩個人的臉色,同樣是不大好看。
看見他們母女進來,許河川起身道:“希夫人?!?
許星野也跟著站起來,抱拳道:“見過伯母。”
兩人客氣之中,卻透著疏遠。
希夫人還沒回禮,便見希伯年一擺手,對眾丫鬟道:“你們都下去。”
等丫鬟退走了,他又瞥了自己夫人和女兒一眼,道:“你們也坐?!?
希夫人看了許河川一眼,將到嘴邊的話咽回去,領著女兒到對面坐下。
希伯年目光一厲,盯住自己女兒,厲聲道:“我問你,四年前,你有沒有叫人去殺星野?”
聽到這句話,希夫人大吃一驚,噌的就站起來。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今天的陣勢看著不對了。
原來,老許父子來,不是來跟他們論親的,是興師問罪來了!
但自己的女兒殺人?
知女莫若母,自己的女兒雖然任性了些,脾氣暴躁了些,行為乖張了些,但是……總得來說……還是個好女孩……是吧?
退一萬步說,她也絕不會去殺人!
希夫人望著許河川道:“老許,你們是不是搞錯了?羽軒再怎么著,也沒有殺人的膽子,更加不可能去殺星野了,你們是不是……”
許星野沒去看她,雙眼只望著希羽軒,臉上還帶了些笑意道:“希姑娘,你心里應該明白,我怎么會活下來的。更應該清楚,既然有人要殺我,我一定是能夠查清楚的。整件事情的全部經過,包括每一個細節,我都已經一清二楚了?!?
說到最后,許星野輕描淡寫地道:“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看你的面子,也得看你父母的面子,誰叫咱們兩家的關系那么好呢?但是你要是連做過這事都不敢認……是吧?”
聽見父親的話,希羽軒臉色就已經變了。這時聽到許星野這般說,神色才轉好了些。
希夫人看著自己女兒,眉頭一皺,道:“羽軒,你……”
希伯年突然打斷道:“你叫她自己說!”
希羽軒戰戰兢兢的站起來,垂著頭道:“是……是我指使劉錦程下毒害你的?!?
撲通——
希夫人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
希伯年的臉上,也露出了難以置信之色。
許河川,望向她的目光也冰冷了下來。
唯獨許星野,仍舊是一副和顏悅色、仿佛事不關己的模樣。
希羽軒“噗通”跪在地上,對許星野道:“許……許公子,您……您是知道的,這事……這事并非我的意愿,都是那個貓妖,都是它逼我干的。你說我一個弱女子,又能怎樣呢?”
“弱女子?”
許星野笑了笑。
許河川“嘿”了一聲,道:“大侄女,你一手苗疆蠱術使得出神入化,你要是弱女子,我們這些人的臉都沒地擱啦?!?
希羽軒道:“許叔叔,你說我一個弱女子,學點苗疆蠱術來防身,也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