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馬車突然停下,車夫跟她說去解手,去了良久,實在是沒有等到人,她下車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到了南郊的樹林。
四周竹子樹葉枯黃,但是枝干高高聳立,周邊看不見人煙。
她在腦子里盤算了一圈,這到底會是誰干的。
鐘如舒經(jīng)長孫宗華在餐桌上那么一說,估計不會再下手。
長孫書歸家以來,膽子向來都很小,自然是不會動手。
那便是剩下長孫卿卿了。
但是現(xiàn)如今最重要的是,怎么去倚梅園。
等車夫回來是不可能了,就算回來只怕宴席早已開席,屆時還得被說什么眼高于頂,不尊皇室。
現(xiàn)下,她也只能是走回去,畢竟不會駕馬。
走一段到城內(nèi),再找家馬行,弄輛馬車。
雖然不知道那會弄到什么時辰,也好過現(xiàn)下在此處等著。
“尋冬,你武功好,先行一步去城內(nèi)弄輛馬車,我和問夏步行往城內(nèi)去,中間……”
“月盈,你這是?”
長孫缺話還沒說完,便是看見有輛馬車從城外方向來,停在她們面前,掀開簾子,對著她們說話。
是濯滄王。
她之前在宮里做公主伴讀的時候,和這些皇子們都接觸過,后來年紀(jì)漸長,公主沒有再去和皇子們一道上課,她也自然而然地回來了。
后來她和皇子們的見面次數(shù)就越來越少了。
百里弦見的次數(shù)不多,但是她能夠感受出來對她的感情。
這一切的源頭都要感謝她逝去的娘親給了她一副好皮囊。
“見過殿下。月盈的車夫去解手了,至今未歸,想來也是不可能歸來了吧。”
百里弦坐在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長孫缺,“月盈此番是打算去哪里?”
“梅花宴,趙王殿下給長孫府遞交了帖子,邀請一同過來賞花。”
聽見自己弟弟的名號,百里弦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長孫缺看見百里弦臉色,心里拉起了警報。
真是做了孽了,這百里弦向來難哄,自己這又是踩了他哪個禁忌了?
百里弦開口問:“你很喜歡去我那弟弟的梅花宴。”
哦,原來是提到了他弟弟。
“自然,若是濯滄王殿下也舉辦宴會,臣女也自然會歡迎鼓舞去參加。”
百里弦瞇起眼睛看著她,“當(dāng)真?”
長孫缺笑著說:“當(dāng)真。”
她在心里估摸著,百里弦已經(jīng)在想著借什么名義來辦個宴會了。
“我記得,”百里弦繼續(xù)說,“以前,我們感情很好,都不會這么生疏。”
長孫缺一聽,感情牌?
她順著百里弦的話往下說,“確實,那段時光確實美好,只是彩云易散琉璃碎,往日之事不可追。”
“那往日里的那些情感呢?”百里弦看著她。
長孫缺:?
她之前和百里弦有什么牽扯嗎?
她讓別的皇子幫她抄書時,里面也有百里弦的一份?
還是說她和昭明公主裝扮出去游玩,需要皇子幫忙打掩護的時候,其中也有百里弦的一份?
她細(xì)細(xì)回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有。
百里弦原本是游離在人群之外,不太愛和他們湊一塊玩耍,但是她每回從宮外回來,帶東西也都會給他順路帶一份。
說不得多貴重,畢竟每個人都有一份。
長孫缺心里對百里弦的印象說實話并沒有多少,但是人家都這么說了,她還是得象征性多接幾句。
“往日里的那些情感,都埋在月盈心底,縱使千年萬歲見不得光,但是知道就好。”
長孫缺故意沒有看他,裝出了一副“心底有你,但是這份感情今生不能實現(xiàn),所以只能深藏心底”的樣子。
長孫缺眼角慢慢滑落了兩滴淚。
百里弦見狀,伸手,念及兩人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不是宮中同窗的那段時光,手便是懸在空中,不敢觸及她的臉。
再者,他早也知道,自己的弟弟,百里熙,對于長孫缺的感情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態(tài)。
依父皇對于百里熙的喜愛程度,長孫缺遲早成為趙王妃。
只是尚書府庶女,于皇家來說,正妃不太可能。
可是……
可是,他如果現(xiàn)在再不敢觸摸她的臉龐,那么日后,他便是更不可能有機會再觸及自己眼前這個人——在自己心中深埋多年的人了。
他的手隨即不再停頓在半空,慢慢向前,觸及到溫?zé)岬募∧w。
拂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別哭了。”
長孫缺沒有想到百里弦的手會伸了出來,下意識頭往后縮。
她抬起頭,看著自己眼前的人,
他半蹲在地上,眼中滿是心疼,連帶著聲音和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殿下……”
她的話并有并沒有說完,百里弦也知道她想說什么。
百里熙此舉的確有些越界了。
百里熙恍若大夢初醒,悻悻地收回手,“抱歉,是我唐突了。”
坐回自己的座位之后,指尖一直在摩挲,回味之前留下的溫?zé)幔旖遣蛔杂X上揚。
長孫缺心里盤算,如果倚梅園前,她和百里弦一起出現(xiàn)又不知道會引起多少閑言碎語,“殿下,為皇家聲名考慮。不如快到倚梅園時,我先下車吧,”
百里弦原本癡癡看著她,聽到聲音,才回過神來,“不必。本王和你一同出現(xiàn),有誰會多嘴?”
“可是……”
“不必多說,我知你顧慮,可是你也要相信,我能做得到。”
長孫缺還想再多說什么,但是直接被百里弦打斷。
在接下來,便是兩人一同出現(xiàn)于宴會之上。
現(xiàn)在回想起來,百里弦原本答應(yīng)她的事情,也沒有做到。
也不知是不能還是不愿。
經(jīng)那一事,她也明了濯滄王對她的心思,如若他們倆的事情能在京中盛傳,至少,她嫁給趙王的事情就沒那么順利,正中了他的下懷。
“殿下,你食言了。”
百里弦愣了一下,輕笑,“本王食什么言了?”
“你答應(yīng)我的,上京城中,不會有人多嘴。”
“的確,可是你看,他們談?wù)摰氖虑椋囊粯丁⒛囊患清獪嫱酢②w王還有你——長孫小姐呢?”
長孫缺一時間啞口無言。
的確,現(xiàn)在上京城中的談資,皆是金公子,還有源小姐。
句句不提她,卻又句句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