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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城南亂象

清晨的碧落城還未徹底熱鬧起來,城南小巷里卻已飄出熱騰騰的豆香。

陸羽和杜明坐在一家臨街的小攤邊,桌上擺著兩碗豆腐腦,一碟咸菜,幾個油乎乎的炸饃。

杜明埋頭猛吃,三口兩口便將半碗豆腐腦下肚,仿佛這碗里裝的是命。熱氣撲在他臉上,眼圈熬得發紅,動作卻不帶絲毫遲疑。

陸羽則慢條斯理地舀著湯,吹得比喝得多。

“動作別這么快。”他托著腮打量杜明,語氣懶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話聽過沒?”

“……你不著急?”杜明抬頭看了他一眼,眼里是藏不住的焦灼,“昨晚之后,誰知道城里還有多少妖邪沒被挖出來?”

陸羽“嘖”了一聲,將一塊炸饃掰開,蘸著豆腐腦慢悠悠塞進嘴里。

“現在連個線頭都沒有,尸體找不到、妖氣不顯,咱們連是人是妖都不清楚。”

他說得云淡風輕,甚至還有空舔了舔手指頭上的油漬。

杜明眉頭擰了一下,沒有作聲,但那眼神明顯不太認同。

不是不信陸羽的判斷,而是單純看不慣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明明昨晚才從血窩里爬出來,現在卻跟吃早茶一樣悠閑。

這種不當回事的態度,落在杜明眼里,就跟他從小信奉的“為民除害、伸張正義”格格不入。

陸羽瞥了他一眼,心中卻沒露聲色,反而更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地掃向街頭的晨霧與市聲。

他敲了敲桌面,隨口一問:“我說,周啟那人,你熟么?”

杜明一愣,隨即抬起頭,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連他都不認識?”

但下一瞬,他似乎又釋然了:“也是……你平常只負責殺人,那種管后勤撥款的,你接觸不到也正常。”

說著,他開始解釋起來:

“周啟是執法司的錢袋子,主要負責撥款、后勤、賬務這些活兒,算不上差事第一線。”

“不過這人混得開,跟上頭打得火熱,跟我們這些人也能說上話。”

“偶爾也能在青樓、賭場之類的地方看見他——不過沒人在意,他這種職務,在哪出現都合理。”

“人倒是油,但不太討人厭。”

陸羽低頭把最后一口豆腐腦吃完,輕輕“嗯”了一聲。

他眼神沉了沉,腦中浮現出昨晚那只鼠妖臨死前的模樣。

原來如此。

白玉堂要跟妖對接,自然不可能自己出面。

周啟這種人最合適,混得開,嘴皮子溜,能讓妖怪安心,又沒人追問他去哪兒做什么。

就像放個皮球下水,怎么漂都不會沉。

“你問他干什么,最近缺錢花嗎?”

杜明似乎想起來什么似的,追問了一句。

陸羽擦了擦嘴,感覺還是沒吃飽,于是一邊揮手又要一碗豆腐腦,一邊漫不經心的回應:“我覺得林重山老不給我發錢,怕是被他吃了回扣了。”

“之后找他要賬去。”

杜明撇了撇嘴,臉上分明在說這件事希望不大。

在他的印象里,周啟可是出了名的鐵公雞,想從他身上拔出錢來?門都沒有。

當然,陸羽是不可能為了錢去找這人的,他希望的是順著這根線找到白玉堂的命根。

說到底,杜明這小子還不知道昨晚鼠六九臨死前說了什么。

更不知道,那個整天吊兒郎當地打錢、笑臉迎人的老油條——周啟,早就和鼠妖勾結多年。

陸羽沒打算告訴他。

倒不是信不過,而是太了解這小子的性子。

他一根筋,太年輕,熱血一上頭,轉頭就可能自己去查——可這世道你一查,就等于把腦袋擱在案頭。

陸羽不怕,他有噬心蠱,有刀,也有人命在手。

可杜明沒有。

這執法司啊,能活下去的,向來不是講道理的那一撥人。

陸羽正準備掏錢結賬,街口忽然一陣混亂傳來。

“快去請執法司的人!”

“死人了!尸體自己動了!”

一道慌亂的喊聲打破了清晨的平靜,沿著街道一路奔來。

攤主臉色一白,立馬把鍋蓋蓋上,端著盆子就往后躲。

杜明臉色一變,噌地站起身。

“是城南的方向!”

他來不及多說,腳步一錯,整個人已經朝街口飛掠而去,腳下步伐穩準有力,顯然是動了真格。

陸羽慢悠悠抬頭,正要吐槽“你是真能跑”,心臟處卻忽然微微一跳。

噬心蠱動了。

他眉頭微皺,低頭看了眼裝著豆腐腦的碗,里頭還剩半口。

“……嘖。”

他嘆了口氣,摸出幾枚銅錢放在桌上,又順手把攤主嚇掉在地上的小布碗拾了起來。

“多給你點錢,碗我就端走了。”

陸羽一邊嘀咕,一邊端著碗追著杜明的方向晃晃悠悠跟了上去,腳下卻不慢。

巷子轉過兩條街,便見一群坊衛在前方一戶人家的門口拉起了圍擋,門前血跡斑駁,幾個百姓被驅趕在外,議論聲亂哄哄的。

“就是這兒!”

杜明已經沖到最前,攔住了要往外亂走的坊民。

“別亂動!我們是執法司的!”

陸羽拎著碗走到他身邊,低頭一看屋內景象,微微挑眉。

屋子不大,布置簡單,桌椅東倒西歪,地上有一道拖行血痕,一直延伸到角落。

墻角躺著一具尸體,已經面目全非,面容猙獰,嘴角撕裂,像是曾極度掙扎過。

最詭異的是——那尸體的指甲明顯變長了數寸,指骨甚至已經裂開,關節呈現出不正常的角度,像是臨死前還在撕咬什么東西。

地上還有一塊塊濺落的碎肉,但表面干凈,沒有鼠咬痕跡。

杜明看到這一幕,臉色猛地一白,喉頭一緊,腦子里突然閃過自己剛才吃的那碗豆腐腦,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嘔——”

他強行咽下那股惡心感,卻還是忍不住退了一步,伸手捂住口鼻。

可一轉頭,就看到陸羽站在那具尸體旁邊,一手提著碗,一手拿著勺子,舀得干干凈凈,還時不時掃一眼屋里,像是在欣賞一件作品。

“喂……”杜明喉頭發緊:“你、你能不能別在這時候吃……”

陸羽沒回頭,只是淡淡開口:

“我都跑這趟了,總不能浪費早飯。”

“而且我殺了那么多人,尸臭怎能擾我食欲?”

他嘴里還咬著炸饃,像在評估一件戰損武器般打量現場,然后隨口朝一旁的坊衛問:“死的是誰?什么時候的事?”

坊衛早嚇得臉色煞白,強忍著道:“是……是今早剛發現的,據說昨晚他還在鄰居家喝酒,早晨家人來找,才看見他已經……已經變成了這樣。”

陸羽點點頭,又朝地上的尸體掃了一眼。

不是鼠咬。

妖氣卻有殘留。

噬心蠱躁動不是因為這尸體,而是……空氣中殘留的某種東西?

陸羽目光一收,隨手將空碗朝地上一丟。

“哐啷——”

清脆的破裂聲在靜默的巷口炸開,瓷片四散。

他站起身,懶得理會旁人的眼神,步子穩而緩地踏進屋內那片殘留的血痕里。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悶而壓抑的鐵銹氣味。

他緩緩蹲下,指尖輕點地面,沿著血痕一點點滑過,那是尸體拖行時留下的印記——帶著極端的掙扎與不甘,歪歪扭扭地爬向屋外,就像臨死前的本能逃命。

“掙得挺狠啊。”陸羽低聲道。

他順著血跡一路往外,看到了那道滲著暗紅的延長線,在青石板上斑駁交錯,一直蜿蜒到了街口。

那里,立著一口舊井。

石井年久失修,井蓋歪斜,青苔附著在井口邊緣。

風從井底緩緩吹出,帶著霉味、腐味,還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腥臭,撲面而來,直沖腦門。

陸羽站在井前,眼神一凝。

心口的蠱蟲動了。

不是劇烈的那種躁亂,而是……細微的、粘稠的、像是蠕動著的某種共鳴。

就像井底有什么東西,在引誘它張口。

他面色不變,眼角卻輕輕跳了一下。

——這井,不干凈。

“陸兄!”杜明快步跟上,捂著鼻子,一臉難受地開口:“這味道不對,這井底恐怕藏了什么。”

他聲音低了幾分:“我看,得馬上封鎖周邊——”

“封什么。”

陸羽搖了搖頭,瞇著眼看井口,語氣仍舊懶散,像在聊早飯是否加咸菜一樣隨意:

“我下去看看。”

杜明一愣:“你一個人?能行嗎……”

陸羽扭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嘴角卻揚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

“昨晚斬一窩老鼠你也看見了,下來不過再撈幾只。”

“你呢,守好這口井,也守好嘴——”

他轉身解下刀鞘,將重刀背在身后,雙腳輕輕一踏,踩上井沿。

“想想林重山今早讓你負責什么。”

杜明一怔,抿了抿唇,沒說話。

那一瞬間,他腦中浮現昨夜那群鼠妖、童尸、血肉翻滾的畫面,背脊一涼,連腿都發僵了半瞬。

他咬牙點頭:“……我明白。”

一轉眼,陸羽半個身子已經探入井口。

霉氣翻滾,濃得像水一樣往外倒,他卻仿佛什么都聞不到似的,動作干凈利落。

杜明下意識攥緊了腰間的佩刀,目光死死盯著那口井,心臟跳得極快。

他不自覺后退一步,仰頭望著那天還沒完全亮透的晨光,嘴唇微動。

這回可別鬧出個尸山血海,讓他再忙上三天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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