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刀未涼,又接妖差
- 鎮收妖魔,蕩盡邪祟!
- 巧克力rata
- 3311字
- 2025-04-03 11:00:00
晨曦透過半掩的窗欞灑進屋中,光線斜斜落在屋角,一抹淡金鋪在地板上,像是給昨夜的腥風血雨鍍了層溫吞的假象。
陸羽睜開眼,天光已經亮得不算淺。他靜靜地躺了一息,沒立刻起身,而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
肌肉線條比昨日更清晰些,血脈隱隱浮動,像是被什么東西在緩慢熬煮著,體表皮膚泛著淡淡紅光。
“……哈。”
他低聲嗤笑一聲,翻身坐起,背脊筆直,骨節在動作間發出細微炸響。
“玄元煉體訣這玩意兒,倒是吃得比我想象的還快一點。”
他下床,赤腳踩在微涼的青磚地面上,順手掀開窗戶。
屋外是小院,院子不大,卻打掃得干凈。
昨夜回來的時候太晚,天色暗得看不清,這會兒天光一照,那根插在院中角落的木人樁竟還留著他之前劈出的刀痕。
傷口不深,但透勁沉穩,每一道痕跡都像是釘進了樁子骨子里。
陸羽瞇了瞇眼,重新看向自己掌心,曲指、握拳、撐掌,每個動作都帶著一股細微的撐裂感,仿佛血肉之間多了一層筋膜般的硬實感。
“身體這層殼子,的確是比昨天硬了不少。”
他轉了轉脖子,發出喀啦一聲脆響,低聲嘀咕:
“玄元煉體訣……我起初以為是啥內功心法,結果是個越打越猛的外掛。”
“還得打,打得越狠,漲得越快。”
相比那套一股煞氣砍翻全場的“閻煞刀法”,這煉體訣明顯是走“慢工出細活”的路子,像是用戰斗磨出來的殼。
昨晚鼠巢里那一通廝殺打到血翻墻、刀斷骨,玄元煉體訣不聲不響地運了一整夜,如今看這勁道,倒是比任何靈丹妙藥都來得實在。
陸羽活動了下肩胛骨,伸手抓過屋角的外袍穿上,身形挺拔,氣血鼓蕩之間,整個人比昨夜還多了分厚重沉勁。
他望了眼晨光灑在院墻上的斑駁痕跡,抬手順著刀柄輕輕一抹。
“繼續這么殺下去,不出幾個月,我得把這殼子練成鐵人了。”
“也好——”
“老天都把我塞進這副身體里,總得讓我把它用出點花樣來。”
他低頭看了眼胸口,噬心蠱依舊沉眠在心脈深處,安靜得近乎不存在。
可他知道,它不過是吃飽了,懶得動。
等下次餓了,指不定還會搞出什么幺蛾子。
院門響了三聲,不重不輕。
陸羽剛收刀,那熟悉的腳步聲一響,他就知道今天怕是又吃不成早飯了。
他起身,開門,果然是杜明。
對方面色蒼白,雙眼泛紅,黑眼圈像是墨染過,衣擺上還沾著未洗干凈的血跡,眼神也沒平日里精神。
“昨晚怎么,去送喪了?”陸羽懶洋洋靠在門框上,隨口一問。
杜明站得筆直,沒回嘴,只略微頷首,語氣干凈利落:
“昨晚通宵處理后續。”
他頓了頓,像在回憶,語速平穩但明顯透著疲憊。
“孩子們陸續送回去了一些,有的沒人認領,就暫時安排去孤兒坊。”
“樓里那些人也交了代,編口供,封后廚,和坊衛協調口風……快天亮的時候我才剛歇下。”
“結果剛合眼,林統領就叫我帶話,說有事找你,事關昨夜之亂。”
陸羽看著他那張寫滿“認真”兩個字的臉,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嘖,這小子還真是好用到極致的年輕人典范。
人瘦了,眼圈黑了,腰還挺得直,連句怨言都沒有。
活像從執法司手冊里刻出來的標準模范。
年輕是真年輕,就是腦子不太靈活。
陸羽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轉身回屋,拎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袍披上,一邊系扣子一邊道:
“他老人家倒是勤快,還沒等我把老鼠味洗干凈呢。”
杜明沒搭話,只在門口站著等他。
陸羽轉身出來,刀掛好,令牌系穩,整個人又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所以,是要我立刻過去?”
杜明點頭:“林統領說盡快為宜。”
“好吧。”
陸羽聳聳肩,走出院門,順手把門關上。
“本來想吃口早飯的,看來這頓又得泡湯。”
他側頭看了杜明一眼,笑道:
“你這人就不會變通一下?什么話不能等我吃完了再說?”
杜明眉頭微蹙,卻沒有回嘴,只道:“時間緊急。”
“成成成,照顧你這張正義臉。”
陸羽背手而行,晨光灑在他身后,腳步穩得很,眼里卻帶著幾分懶散的涼意。
“希望林重山這次真是找我談事,不是又想讓我去掏哪個妖窩。”
......
執法司的衙署坐落在碧落城中心,青磚灰瓦,高墻森森,門匾下懸著一口血槽未干的銅鐘,鐘下石獅爪下還壓著兩個石刻的賊人首級。
清晨時分,大門緊閉,僅留側門通行,往來的差役個個步履如刀,沉默寡言,臉色冷硬。
陸羽走進去時,院中原本低語的幾人瞬間噤了聲,腳步下意識往外繞。
有差事小頭悄悄朝他這邊看了一眼,眼神剛接上陸羽那懶洋洋一瞥,整個人頓時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似的,匆匆轉身,灰溜溜地走遠。
“嘖。”陸羽收回目光,笑了笑:“我又沒在門口砍過人,怕成這樣。”
杜明在旁低聲道:“你上次來,確實是在門口提著人頭進去的。”
陸羽一愣,隨即“啊”了一聲:“噢——那回啊。”
“也不怪我,是那人跑得太慢。”
他吊兒郎當地往里走,刀在背后碰得哐哐響,活像大清早來散步的屠戶。
杜明跟在他身后,心里嘆了口氣。
這家伙在執法司的名聲,大概就跟“瘟神”差不多。
出刀狠、下手快,眼里不揉沙子,連上頭派來的老差頭都吃過他一記反手刀鞘。
外人見了他繞道走,同僚對他敬而遠之,連老堂頭都私下提醒過幾句“別跟陸羽走太近”。
也算他倒霉,林重山兩次都讓他給陸羽帶話,看來是不打算放過他了。
林重山的屋子在內院。
門口的守衛早收到消息,兩人通報姓名便被帶進去。
屋內陳設一如既往整潔寡淡,書桌上的茶水剛換不久,墻上掛著一張詳細的碧落城地圖,幾處坊間被淡紅朱筆圈起,似乎是標記了重點區域。
林重山站在地圖前,背對著他們。
“來了。”他不回頭,聲音低沉。
“坐吧。”
陸羽直接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刀靠在身邊,“哐”地一聲落地。
杜明卻規規矩矩站著抱拳行禮。
林重山轉身,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點了點頭,語氣平靜:
“昨晚之事,你們兩個,做得不錯。”
“鼠妖窩點多年未清,一夜斬凈,確實是功勞。”
他抬了抬手。
旁邊伺立的一名執事應聲上前,抬手放下一柄布包長匣。
“內庫重刀,新制,玄鐵為骨,刃厚鋒銳,專為斬妖設計。”
“你原先的刀……聽說都卷了三口。”
陸羽一挑眉,拆了布包,果然是一柄沉穩厚重的大刀,刃口開了雙槽,重心偏低,一看就是殺妖用的硬家伙。
他摸了摸刀柄,語氣有些復雜:
“行了,終于給我換了。”
“之前那些個破鐵,一天兩戰,卷口卷得能削蘿卜,這年頭干執法司的,裝備都得自己打鐵不成?”
林重山不接話,隨口道:“以后小心點,這柄夠你用一陣子。”
“接下來還有新差事。”
他聲音一頓,目光看向地圖最下方,手指輕輕敲了敲南坊附近的街區。
“昨晚我們清理完鼠妖后,坊衛那邊傳來消息——城南出現不明騷動,坊民夜里聽見啃咬、哀嚎,不敢開門。”
“附近已有數人失蹤。”
“你們兩個,今日開始,負責此事。”
杜明一愣,眉頭下意識皺起:“就我們兩個?”
他的聲音沒有情緒,但語氣明顯難以置信。
“若真涉及妖邪,是否應再配幾位同僚?好歹也得湊個小隊,輪替協查才穩妥。”
陸羽這時候也開口了,懶洋洋地抬頭:“就這規模,也不派點人給我擋擋刀?”
“我還以為斬鼠一戰之后,你老人家終于舍得給點配置。”
林重山坐了下來,十指交疊,目光淡淡望著他們。
“因為不能。”
“昨夜善后的那些人,是執法司內部,唯一知道城中妖邪確實存在的一批人,屬于我最親近的手下,不被外界所知。”
這句話一出,兩人也明白自己現在是什么身份了。
陸羽早有預料,作為統領,要跟其他高層掣肘,沒有自己的私兵怎么能行。
杜明臉上則精彩的多,像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一樣。
林重山目光掃過兩人的臉,接著說道:
“多一個人,風險多一重。”
“執法司從來都不‘明面處理妖邪’。這點,你們都清楚。”
“一人出刀,一人善后。”
“你們兩個已經磨合過,有經驗、有能力。”
“你們不去,還有誰能去?”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靜威壓。
杜明咬了咬牙,沒再說什么,只低頭領命。
陸羽則是靠著椅子,摩挲著新刀刀柄,語氣半真半假地道:
“你這安排,真是有點意思。”
“我就知道,天下苦差,最后都得落我手上。”
他站起身,語氣輕松得像是要去喝早茶。
“成吧,那我就去看看——這次,老鼠窩清完了,別再蹦出來什么亂七八糟的蟲子蛇精。”
林重山沒有再說話,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陸羽輕輕一挑眉,轉身提起靠在墻邊的重刀,將刀背搭上肩膀,順勢邁步朝門外走去。
腳步依舊那副不疾不徐的節奏,刀鞘碰在肩胛處,發出低沉的金鐵震響。
杜明看著陸羽的背影,眉頭微蹙,似是還有話想問,剛抬了抬腳,便見陸羽頭也不回地朝他一揮手。
像是在說:“走了。”
杜明喉頭一動,終究沒再出聲。
他抬步快走幾步,跟上前者的步伐。
兩人身影一前一后,掠過執法司陰沉肅冷的長廊,黑袍輕擺,背影被晨光拉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