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今晨已穩,昨夜未了
- 鎮收妖魔,蕩盡邪祟!
- 巧克力rata
- 3204字
- 2025-04-16 11:00:00
夜色散盡,薄光從窗欞縫里透進來,像細細一條銀線,悄無聲息地爬上屋內的墻面與地板。
陸羽睜開眼,眼神清明,一點惺忪都無。
他并不是被什么驚醒的,只是單純地——睡夠了。
甚至連他自己都微微有些錯愕,眉心挑了一下。
過去這段時間,修煉、吞妖、煉丹、殺敵,每天都是刀口舔血的折騰,真正能讓他一覺睡到天亮的夜晚,寥寥無幾。
可今夜——他不僅睡得沉,醒來時甚至帶著一種久違的“充盈感”。
他靜靜躺了幾息,然后翻身坐起。
骨節微響,像是什么被輕輕擦亮,一寸寸力道從筋骨深處滲出來,不是暴力沖擊,而是一種沉穩的強度。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手背線條更加分明,骨節邊緣隱隱有種“壓不下去的力量感”。
這并不是單純的開竅帶來的變化。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丹瓶上,眼神一頓。
練體丹。
昨晚他試煉完兩枚丹藥后,抱著試試看的心思,服下了那枚偏烈的煉體丹。
原本他以為這種低階丹藥頂多和喝幾壇烈酒、泡一桶藥湯差不多。可沒想到——這一覺醒來,身體的反饋竟出奇地明顯。
不像玄元煉體訣那種“氣血炸裂”“骨膜重塑”的強硬強煉,這顆煉體丹是潤物無聲地改造,幾乎沒有任何副作用,卻將他的感官和反應……拉到了一個新的層級。
最明顯的是聽覺——
他閉上眼,片刻之間,整座宅子的聲息便像被放進耳畔:
屋外風擦樹葉的細響,庭院角落鳥雀理羽時偶爾落下的一枚枯葉,墻根老鼠啃嚙磚石時牙齒交擊的碎聲……
太清楚了。
清楚到讓他有些不習慣。
他伸出一根指頭,輕輕在床沿敲了敲。
聲音很小,可在他體內,反震上來的回音如漣漪般回蕩在骨骼內側,一層一層,層層分明。
體內的“感知界限”,正在擴大。
陸羽垂眸,手掌慢慢握緊又張開,骨節噼啪作響,似有雷聲回蕩指間。
“煉體丹啊……”他輕輕嘀咕一聲,嘴角挑起一抹像笑非笑的弧度:“還真挺出人意料的。”
雖比不上玄道開竅那種本質性的躍遷,但這種全方位的小幅強化,對他這種已步入戰斗核心區域的“實戰修士”而言,極其實用。
敏銳的聽覺、精準的震感、更快的反應時間——這幾乎意味著他的下盤穩定度、格斗時機與閃避極限都被硬生生拔高了一截。
尤其是配合噬心蠱的嗅覺追蹤能力,簡直可以做到“人尚未近身,殺意已先入骨”。
他起身走到窗前,推開半扇窗。
早春的風有些涼,吹進來時帶著些許濕意,卻不寒不刺。
昨夜雨痕尚在,泥土清潤,天光淺淺,一切都像剛從一場不為人知的風暴中安然醒來。
陸羽站在窗前,目光掃過庭院。
昨夜的血跡早已不見,殘磚亂瓦也被收拾得干干凈凈,唯有地面泥痕深淺,還能依稀辨出搏殺痕跡。
他微微挑眉,眼底浮現一絲滿意之色。
林重山的人,效率比他預想得要高。
妖奴死得干脆,那枚殘余的妖丹也已吞下。照理說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但他心中并沒有放松。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臂,那條曾因煞氣沖體而暴突的青筋如今沉靜如水,血線歸位,氣機勻稱。
踏入第一境之后,他的身體第一次徹底穩住。
不再是那種隨時可能炸開的、狂暴的異種力量,而是“屬于他”的力量。
陸羽輕輕吐了口氣,目光掃過這干凈如新的庭院,眼底卻沒有一絲留戀。
“收得這么干凈……那我也該去收點‘報酬’了。”
他轉身披衣整束,提刀推門而出。
……
執法司大門正開著,青磚鋪地,日光沿著門檻落進來,切得筆直。
陸羽大步走進來時,門口兩個執事原本低聲閑談,見著他,立刻噤了聲,齊齊低頭行了個不咸不淡的禮。
他沒理,徑直入內。
沿路數人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到他身上——有的只是掃一眼便飛快移開,有的則刻意多看幾息,眼神里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復雜。
警惕、探測、狐疑、敬畏,甚至隱約還有點壓抑的畏懼。
從他一身煞氣,到昨夜未完全擦凈的外袍殘痕,再到那神色淡然、步伐從容的樣子——
這些氣息加在一起,讓這個原本他們早已看穿、早已打定主意疏遠到底的“瘋狗”,忽然變得陌生起來。
“聽說是他一個人沖進飛玉樓的。”
“斬蛇妖……真的假的?”
“他那口破刀不是斷了嗎?這把好像是杜明的,他倆關系這么好了嗎?”
陸羽沒回頭,只當那些碎語是春風吹草,掠過耳畔,不值得記。
他徑直走進內院,步伐平穩,神情淡漠。
剛踏進正堂,就看見林重山正歪在案后,正拿著一顆果子慢悠悠地啃,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堂右還有一人,站姿筆直,卻并不放松。
——是杜明。
陸羽的目光在他身上一頓。
杜明也正好抬眼,兩人目光對上,短短一息,杜明便低下了頭,裝作在整理袖口,眼神閃得極快。
不像是回避,而是……不知怎么面對。
陸羽沒叫他,只像是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心中卻已經有了點猜測。
他走到堂中,抱拳站定,語氣不急不緩:“昨晚救人救到一半,刀也砍斷了,命也差點沒了——林統領,我是不是該來討點賞?”
林重山正剝著一顆橘子,聽他這句話笑了笑,頭也不抬地回:“你自己要的,就別扯什么賞不賞的。”
說著,他從桌邊隨手抄起一樣東西,朝陸羽一扔。
陸羽抬手一接——是把沉甸甸的九環大刀。
刀身修長,刃厚脊重,刀環撞擊間發出“哐哐”輕響,沉得讓人一聽就知道不是裝飾之物。
握在手中時,刀柄還有微弱的余溫,顯然是剛剛才有人仔細擦拭過。
他微微挑眉,將刀隨手一揮,氣流劈開堂內一絲風線。
“成色不錯。”陸羽淡聲開口:“可惜不如我那口破的趁手。”
林重山樂呵呵道:“那口破的都砍斷了,哪還能趁哪門子手?”
說罷,神情一轉,懶洋洋地擺擺手:“昨晚是穩住了局面,給了個說法。”
“可人還是死了,死的還是韓家家主。”
他語氣拖得很輕:“現在韓家面上不說,心里可憋著火——你得過去,起碼得擺出‘在查’的樣子。”
“誰叫蛇妖是你殺的?你不去,他們找誰?”
陸羽挑了挑眉,沒有立刻答話。
他當然知道,蛇妖早已被他一刀斬了,只是沒留下尸身,沒人信罷了。
韓家這波發難,根本不是為了真查個妖,而是借題發揮,試探執法司的底線。
他沒拆穿,只順手拎起一旁的大刀,扛到肩上:“查是可以查。”
“只怕我一去,那鍋都得我背。”
林重山笑了笑,沒說話,只朝一旁努了努嘴:“帶上杜明,他認路。”
杜明聽到名字,應了聲“明白”,語氣不高不低,但尾音微沉。
陸羽側頭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靜,看不出什么情緒,隨后將刀扛到肩上,轉身便走,腳步干脆利落。
杜明猶豫了一下,也邁步跟上,步伐不快,像是刻意在與他拉開半步距離。
堂內再度歸于沉寂。
林重山站起身,踱到窗邊,目送兩人身影離去,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收斂。
他沒轉頭,只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低聲說了句:
“……一轉了啊。”
“呵呵,是不是比你們想的要快了啊?”
“別急,還能更快呢。”
他望著遠處陽光灑落的街道,神色不知是冷是涼,良久才回身坐下,手指落回桌案,卷宗啪的一聲展開,卻久久沒有翻下一頁。
……
執法司外,天色已亮。
陸羽單手提著那把九環大刀,陽光下刀環輕響,沉聲如鐘。腳步一如既往地平穩,但步伐之間,有種久違的清明從容。
他走到臺階下,腳步略頓,轉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杜明。
“林重山跟你說了什么?”
語氣不輕不重,只像隨口一問。
杜明顯然沒料到他會問,肩膀微微一緊,過了幾息才搖了搖頭:“……沒什么。”
他說得敷衍,連眼神都不敢和陸羽對上,目光低垂,一直盯著自己靴尖下的石磚縫。
陽光打在他臉上,卻顯得格外沒精神。
陸羽瞥了他一眼,沒有多問,只抬手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像拍灰,又像安撫。
“別悶著。”
“除了給你找老婆這件事我辦不了以外,其他的我都能考慮考慮。”
杜明怔了一下,像是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半晌才抬頭看他一眼。
那一眼里藏了點苦意,也藏了點不甘,還有點說不清的惶然。
他想說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搖了搖頭:“不打緊,陸兄,我們快走吧。”
“韓家那邊等急了,我們又要受氣。”
看著什么都不愿意往外抖摟的杜明,陸羽也只好嘆了口氣。
“行吧,那就自己解決吧。”
這句話在他的心里一閃而過,隨后便恢復往常那副模樣,一邊買吃的一邊往韓家走。
韓氏大宅坐落于碧落城南,紅墻碧瓦,占地極廣。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走到宅前,才緩緩停下。
大門緊閉,門前懸掛著一對白燈籠,墨筆手書“奠”字半暈,風一吹便輕輕搖曳。
宅外靜得出奇,連往日守門的仆從都不見了,只在門內隱約傳來低低的誦經聲與鐘磬之音。
一張靈幡橫跨門梁,紙灰還在飄,白布隨風卷起邊角。
守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