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殺局落子,狐貍露頭
- 鎮收妖魔,蕩盡邪祟!
- 巧克力rata
- 3650字
- 2025-04-07 11:00:00
殘廟后頭,雜草齊膝。
荒野的風吹動干草沙沙作響,掀起滿地灰塵與枯葉。斷裂的神像半埋于土中,只剩半張面孔裸露在外,石面風化,殘痕斑駁,唯有那只殘存的石眼,死死盯著前方,像是千年不化的怨魂。
陸羽站在草坪邊,雙手負背,目光一寸寸地掃過這座早就被歲月拋棄的神像。
他沒動,胸口卻在輕輕跳動。
不是心跳,而是——噬心蠱躁動了。
它不鬧騰,卻在一點點爬,一寸寸地伸展,像條被火點著的蛇,纏繞著血管慢慢向上蠕動。
那感覺又熱、又癢,像是有人拿燒紅的鐵絲,在他心口一寸寸地劃。
陸羽低頭,目光落在那尊斷裂的廟神石像上。
石像本是一尊高坐神祇,雕刻古拙厚重,但臉已經碎了,只剩半邊輪廓。那張殘臉不是風化斷裂的,斷口極新,像是被什么尖銳的利爪硬生生撓掉的,連眼窩都被摳得只剩個黑洞。
“嘖。”陸羽咂了下舌,摸了摸心口,“動靜還挺大……”
他順著碎石走了一圈,在廟后殘壁上找到了更多抓痕,像是某種野獸曾在這里瘋狂撲咬,試圖摧毀一切人形的東西。
——牛妖的氣息,不是。
但也不陌生。
陸羽皺起眉頭,噬心蠱這會兒倒沒之前那么躁動,反而像是嗅到了什么惡心的味道,縮回心口,慢吞吞地貼著心壁裝死。
“怎么了?”他低頭看著胸口,譏誚笑了聲:“尸氣不夠香啊?”
蠱蟲沒動靜。
陸羽搖搖頭,眼中卻閃過一絲凝重。
“這地方,不干凈。”
不是單純的妖氣,也不是尸氣,而是……某種被“人為壓制過”的氣息,一種讓人本能厭惡的力量,在這廟里曾經蔓延、肆虐,然后被什么壓制、封存起來。
陸羽腦中浮現出噬心蠱記憶碎片中,一片模糊的山林影像。
一只通體漆黑、眼生五瞳的怪猴,正圍著某種圖案不停地旋轉,發出嘶啞而尖利的笑聲。
他瞇了瞇眼,輕輕摸了摸石像破裂的神眼,低聲呢喃:
“猴子……?”
蠱蟲微微一顫,像是給了個含糊不清的回應。
“行吧,不是牛肉,那就猴頭湯。”
他甩甩手掌,轉身朝廟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順手扯了根枯草在嘴里叼著,權當打發無聊。
他確實在等。
等周啟把“該說的話”都說完,最好再添點料,把自己說成什么“林重山的死士”,順帶再“好心提醒”袁明鏡一通:“最近可得小心點,這瘋子干活沒輕沒重,林大人派他來可不是只為跑腿。”
然后他再配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等這倆人互相猜疑、自相殘殺——完美。
但計劃是一回事,現實是另一回事,如果周啟的嘴比他想象的更厲害,又或者是袁明鏡沒他想象的那么蠢,他就得想別的辦法了。
從陸羽這角度,剛好能看到廟墻那邊兩人的背影。周啟腰桿挺得老直,顯然火力全開;袁明鏡倒是沒說什么,只是臉上的笑,比他佛珠都沉。
“嘖,嘴皮子是挺利索……可惜銀子沒我多。”
陸羽眼神一閃,嘴角微勾。
說到底,袁明鏡是個生意人,信不信人是一回事,相不相信銀子,才是真標準。
更何況,他那番“跳槽白玉堂”的說辭雖半真半假,破綻也不少,可聽上去太像真話了——畢竟火燒倉庫、土匪作亂那一套手段,也確實是執法司慣用的遮丑布。
還有就是,周啟這人,的確是可能做出殺人平賬這種事的人,袁明鏡肯定不意外。
換位思考一下。
“要我是袁明鏡,就算不信我的說法,心里頭也該掂量掂量周啟這人可不可信。”
“我不指望讓他信我,但只要別信周啟就行。”
陸羽吐掉枯草,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灰,繞過廟墻,從后門慢悠悠走進來。
他步子不快,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對方心頭。
果然,剛轉進前殿,就撞上從另一頭走來的袁明鏡與周啟。
袁明鏡看見他,果真露出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嘴角那點冷笑都沒藏住;而周啟……臉色黑得像鍋底,眼神深處卻不止是惱怒,眉梢微挑、掌心一緊,似是有拔出什么的沖動。
陸羽余光一掃,心里冷笑一聲:
“來了,這才是我想看的那張臉。”
達到目的陸羽決定開始行動,他轉身吩咐商幫那邊的護衛:
“人挑一半,帶上趁手的家伙,我領你們去探前路。”
“其余的——”他偏頭看向袁明鏡,眼神落在對方身后那批老實站著的護衛身上。
“留下陪袁掌柜。”
袁明鏡心頭一震,瞬間會意,眼神閃了閃,隨即躬身一禮:
“那就多謝陸爺費心了。”
這“爺”字叫得特別響,叫得周啟臉皮直抽抽。
陸羽手一擺,當自己什么都沒聽見,隨后挑起刀鞘,在地上“咔”地一頓,聲音清脆。
“走嘍——日頭當頭了,再不收拾前路,那妖也該埋伏好咯。”
一幫護衛默默提起刀槍,陸羽踱步在前,邊走邊在心里盤算。
——這波要是打得好,不僅能把牛妖收拾干凈,說不定還能給周啟這個老油條添點“小驚喜”。
……
這片山林地勢起伏不平,藤蔓雜草比人還高,林子深處有股濃得化不開的濕腐味,一腳踩下去,鞋底黏著一層腐泥。
陸羽走在最前,手里拎著刀,刀刃拖著地面劃出一道輕響。
“牛妖啊……”
他低聲呢喃,語氣像是在感嘆,又像是在嘮嗑,“講究點的,能化形還能做生意;不講究的,就變得和你們一樣了,只能當個護衛,干點體力活。”
背后幾個“護衛”默不作聲,腳步甚至比剛才更輕了些,似乎真打算好好扮演這個角色。
陸羽卻頭也不回地冷笑一聲:“走路都不會走了,牛腳沒練過武?”
這話像是在開玩笑,可幾個護衛腳下卻下意識一滯。
下一刻!
陸羽猛然停住,手腕輕抖,刀光自地面彈起,如猛蛇出洞!
“當啷!”
第一刀,削斷了身后最近那名“護衛”半邊脖頸,血箭直噴,一聲怒吼隨即炸響!
“動手!”
剩下三人不再掩飾,體表肌肉炸裂、血肉翻涌,頃刻間化作半人半獸的姿態,牛角倒鉤、四肢粗壯,妖氣騰起,竟是實打實的妖修!
“呵,還真是塊牛肉。”
陸羽獰笑一聲,腳下連踏,身形如颶風掠入敵陣,閻煞刀法轟然催動!
氣血灌刀,刀勢如雷,一刀將一頭牛妖肩胛劈碎,連帶著臂骨都炸裂成骨粉。
另一妖吼聲震天,蹄腳如錘砸來,陸羽側身避開,順勢一刀橫斬,將它膝彎砍裂,接著一腳將其踹翻在地。
“就這點力氣?我見過的凡人屠戶都比你們狠。”
他反手一刀封喉,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半邊林地。
最后那頭牛妖眼見勢頭不對,竟欲遁逃,身形猛地躍起,撲向密林。
“還想跑?”
陸羽冷哼一聲,雙腿一蹬地面,身形竟在半空中強行拔高一步,仿佛整個人踩著氣浪而起!
“死!”
一聲低語落下,猩紅刀光驟閃。
“噗!”
那牛妖脖頸連同半邊肩膀被生生劈開,殘軀撞斷三棵大樹,墜落在泥沼中。
林中寂靜了。
陸羽站在原地,輕輕吐出口濁氣,眼神卻越來越冷。
“什么護衛……就這點水準?”
林間血霧未散,牛妖殘軀橫陳泥水中,陸羽拎著刀,肩膀輕晃,把最后一滴血甩在地上。
“真是不經打。”
陸羽隨手用樹葉擦了擦刀,系好背鞘,折身往回走。
……
一踏入殘廟,陽光透過破敗屋頂斜灑下來,落在滿地尸骸上,血跡干涸泛黑,氣味腥臭灼鼻。
陸羽眉頭一皺,剛欲俯身查看——
“咻!咻!”
兩道寒光猛然襲來,劃破空氣,破風聲凄厲如鬼啼!
陸羽眼神一凜,反手一揮,重刀“當”的一聲擋在身前,火星四濺,兩枚銅錢精準地撞在刀面上,力道不輕,震得他掌心微微發麻。
“嘖。”他收刀落地,低頭一看,刀身上多了兩道極淺的劃痕,像是被細絲硬生生割開。
陸羽面不改色地將刀斜搭回肩頭,撿起那兩枚銅錢把玩,嘴角卻慢慢挑起一個冷笑。
“這手法……倒是夠準。”
破廟陰影中,一道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依舊是那身皺巴巴的執法司官袍,袖口還撩著,卻掩不住那雙笑得格外溫柔的眼睛。
“原來是陸老弟啊。”
周啟捻著第三枚銅錢,笑瞇瞇的模樣看不出半分殺意。
“我還以為你是那群牛妖呢,嚇壞我了。”
陸羽沒有接話,只是低頭看了眼自己刀上的痕跡,心中已經有了個大致判斷。
快、狠、準。力道藏鋒不露,打擊點卻極致精準——
這不是隨便誰都能練成的手法,至少不是他印象中那個只會嚼舌頭、混青樓賭場的油滑管事。
他早就覺得,這種和妖攪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是嘴皮子混飯吃?借此機會,陸羽只想試探這個人的實力如何。
好在,周啟的身手……還遠遠沒到能威脅到他的地步。
陸羽把刀往地上一杵,順勢坐在一塊倒塌的石柱上,懶洋洋看著前方。
“眼睛擦亮點,周兄,我長得和那些牛頭可不一樣。”
他眼神掃了圈地上的尸體,大多喉骨斷裂,一招斃命,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陸羽唇角一勾。
這些人死得干凈利落,根本不像是妖之間的廝殺,更像是單方面的獵殺。
“動手了?”他看向周啟,語氣輕得像是在聊天氣。
周啟聳聳肩,繼續轉著手里的銅錢:“他們想對袁掌柜不利,我才出手的。”
“咱們執法司,有責任保護證人不是?”
他嘴角笑著,眼神卻沒一點笑意。
陸羽沒說話,目光慢悠悠轉向廟門口——
袁明鏡就坐在那里,滿臉灰敗,雙手撐膝,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臉色蒼白得像死人,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
他親眼看著那群他信任的“護衛”被周啟一個接一個殺得連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在他印象里,周啟不過是個笑臉迎人、見誰都低聲下氣的老滑頭,做事圓滑、處處留退路。
可那一刻的周啟,像是換了一個人。
出手如電,落手如雷,殺伐果決得讓他渾身發冷。
——這一下斬得不是妖,是信任。
陸羽看著這場景,眼底笑意更濃。
這時候,他才站起身來,活動了下肩膀,語氣輕快得像是隨口一說:
“不過嘛……”
“人還是先留著。”
他看向周啟,玩味地一笑。
“要不然……這一路上誰給咱們帶路?”
周啟挑眉,輕輕一彈指,手中銅錢收回袖口里。
“行,聽陸老弟的。”
兩人相視一笑,嘴角皆帶溫度,眼里卻是殺氣未退、鋒芒暗藏。
風吹過廟門,灰塵卷起,地面上的銅錢輕輕滾動。
而袁明鏡,依舊像個泥塑木雕一樣,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