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海神祭
- 從行腳小販肝成萬法神君
- 霸氣饅頭
- 2452字
- 2025-05-10 12:00:00
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天就不下雨了。
莊稼一壟壟地枯萎,牲畜一批批死去,尸骸堆積成山。
最開始,還有井水能勉強湊付度日,可漸漸地,木桶打上來的就只剩下污濁不堪的泥漿。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絕望悄然蔓延。
旱災(zāi)、蝗災(zāi)、瘟疫接踵而至,越來越多的人病倒死去。
朝廷的賑災(zāi)糧,經(jīng)過州、縣,一層一層盤剝下來,到手里只剩下難以下咽的谷殼。
存糧越來越少,留守村民們開始搜捕草根樹皮以果腹。
只有餓過肚子的人才知道,沒有稻谷,吃魚只會越吃越餓。
長期營養(yǎng)不良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疾病,瞎眼的、浮腫的、潰爛的,喘口氣都變得無比艱難。
餓的受不住的時候,王家人來了。
一碗稀粥就能買走一畝良田,二塊烙餅就能帶走一個黃花大閨女。
你不賣,就只能而死。
很多人離開村子,去城里謀一條生路,賣身也好,乞食盜搶也罷,只要能有一口吃的就行。
但,故土難離。
也許是出于固執(zhí),或者對于山外世界的恐懼,大部分人還是沒有離開,留在了村子里,靠著捕魚艱難維持生計。
許謙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愿望并不過分,他只想要一個家,想要給辛勞一生,從沒欺負過別人、老實巴交的爹娘一個安逸的晚年,起碼有口飯吃。
旱災(zāi)的第二個秋天,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氣若游絲的老母親頹萎地躺在炕上,雙眼含淚,輕微呼喚他的乳名。
“兒啊……兒啊……”
許謙每一聲呼喚都像刀子一樣割在許謙的心上,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娘親咽下最后一口氣。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絕望之際,一個身穿長袍的外鄉(xiāng)客來到村子里。
外鄉(xiāng)客告訴他們,只要請來海神,每季供奉九個活人祭祀,就能保證雙樹村得到雨水。
那天夜里。
他們聽從安排,布置了復(fù)雜的召喚儀式。
外鄉(xiāng)人海邊跳了一整夜邪異的舞蹈,終于喚來海神。
可是說好了是九個活人祭品,外鄉(xiāng)人怎么只帶了八個人來?
鮫人沖上海灘,外鄉(xiāng)人長跪不起,以淚洗面。
“求雨!”
他以自身為祭,連同八個隨他而來的流民,換來一場傾盆大雨。
從那天起,全村人都開始信奉“海神”。
海神要血食,他們就給血食。
海神要祭祀,他們就給祭祀。
不就是抓些人供奉嗎,既然總要有人死,為什么死的要是我們?
也許是出于心底最后一絲愧疚,也許是受到那個外鄉(xiāng)人的震撼。
村子里形成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每次祭祀,必須有一個本村的人成為祭品。
不久,一場大雨過后,王四爺?shù)募叶『脱瞄T的人一同出現(xiàn)在村里。
這次他們收斂起貪得無厭的嘴臉,反而像菩薩一般慈眉善目。
“根本沒有所謂的海神!都是鮫人,是邪魔,是必須要剿滅的!”
可是……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雨水。
他們非說海神是妖邪。
是不是鮫人,是不是邪魔,世代依海而生的漁民們能不知道?
大旱三年,人都活不下去了。
現(xiàn)在只需要祭祀幾個活人,就能換來雙樹村的雨水,海神索要的多嗎?
許謙舉著刀,淚珠簌簌地落下。
今天主持海祭的,正是他年邁的老父親。
父親以身祭海,海神死了,這群耀武揚威的武師卻活了下來。
憑什么?
就憑他們投了個好胎!
面對搬山倒海的武師,他當然害怕,可是……
從此以后,再也不會有雨水。
反正早晚是死,這口惡氣怎么能咽的下!
許謙淚如雨下,挺刀怒喝:“償命來!”
費伍舉起斧子,正要動手時,一只手按住費伍的手臂,壓制住他洶涌的殺意。
“費伍……”背上傳來陳奉安虛弱的聲音,“我們是來救人的,不是來殺人的。”
他的憐憫并未換來村民們的寬容,許謙舉起刀,迎面沖了過來。
叮!
柴刀繞著圈飛出去,落在地上,一如許謙將死的靈魂。
陸遠一腳踹翻許謙,腳踩他的胸口,以指向村民,惡狠狠道。
“滾開!”
“再敢上前,今天老子讓你們明白明白,什么叫做償命!”
窮山惡水出刁民。
村民們不進反退,悍不畏死地沖上來。
舉著扁擔的農(nóng)婦,步履蹣跚的耄耋老者,甚至還有少不更事的幼童。
陸遠一瞬間心神恍惚。
穿越而來,苦心習(xí)武,就是為了對付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你不是想成為英雄嗎?
又為何對這些可憐人拔刀相向?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猶豫,一抹倩影從身旁掠過,干凈利落地解決沖在最前面的十幾個村民。
張文倩緩緩?fù)说剿磉叄蝗鐑扇瞬⒓鐟?yīng)戰(zhàn)鮫人的模樣。
她拔出寶劍,冷聲道:“再進一步者,死!”
眾村民舉著草叉躍躍欲試,依然沒有退后。
陸遠定了定神,只感覺心口憋悶,那種滿腔怒火無處宣泄的感覺就好像悶了一座火山在心里。
要不是中了迷藥,怎么會落入這般境地。
可恨!可恨!
他大口呼吸,胸膛起伏,將火山般的怒火克制住,夜風(fēng)為之一靜。
寒芒一閃,殘劍刺入許謙的肩膀,隨即卸掉了整條胳膊。
陸遠手指著一眾村民,眼中怒火升騰,聲音陰森駭人。
“我救了你們村的孩子,你們拿老子祭天?!”
“以人命供奉妖邪求雨,你們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今天,老子就讓你們明白明白,什么是償命!”
陸遠舉起半截殘劍,刺向腳下的許謙。
一個小小的影子從人群中竄出,撲到許謙身上,擋住了迎面而來的劍刃。
“你給我滾開!”陸遠指著狗娃大怒道,“滾開!”
“恩人……”狗娃嗚嗚哭了起來,“許大哥都是為了村里……我給你……償命……”
氣血上涌,陸遠感到喉嚨一陣甜腥,后退了兩步。
錯了嗎?
難道是我做錯了?!
沒有狗娃,他根本等不到陳奉安的營救。
就算再冷血殘忍,要他如何向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下手!
幾個村民壯著膽子將許謙救走,其他人立刻又圍了上來,看這形勢,雙樹村哪怕還有一個人活著,就不會讓他們離開村子。
陸遠的視線掃過一張張溝壑縱橫的臉龐。
畏懼和勇敢,迷茫和堅定……諸多互相矛盾的情緒居然同時出現(xiàn)在眾人臉上。
錯的不是我,也不是這些可憐人。
是老天,是這個吃人的世道!
沉默半晌,陸遠眼中劃過一絲狠厲,沉聲道:“文倩,寶劍能否借我一用。”
沒有村民向后退卻,反而是幾個須發(fā)皆白的老者將眾人護在身后,坦率迎接死亡。
“陸遠……”陳奉安想說些什么,但終究沒有開口。
他可以大度地寬恕斷臂之仇,可他又有什么資格要求陸遠也放下仇恨。
張文倩猶豫了一下,還是遞上了寶劍。
入手冰涼。
陸遠漠然地看著手中綻放藍芒的寶劍,忽然將雮塵珠丟起。
啪。
長劍橫斬,寶珠應(yīng)聲碎裂。
白色煙氣化作一條長龍,直奔天際而去,無比潮濕的氣息瞬間將眾人吞沒。
頓時,陰風(fēng)刮起,飛沙走石,烏云蔽月。
轟隆!
閃電如一條渾身帶火的赤鏈長蛇,飛過天空,照亮了混沌洶涌的云層,發(fā)出震徹天地的鳴響。
轉(zhuǎn)眼之間,雨下如注,滂沱大雨好似要洗去天地污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