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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妖神?(1)毒誓可不興發,這是真毒誓

白楚年帶著清泉踏劍而行,獵獵罡風卷得她發間銀片亂舞。

待劍鋒墜入太虛宗山門,清泉踉蹌跌落在青玉階前,指尖死死絞住袖口,單薄脊背緊貼著朱紅廊柱,垂落的鴉睫在眼下投出細碎陰翳。

林和踏著松影轉過回廊時,正撞見小姑娘倏然抬眸。她跌跌撞撞撲至跟前:“四意……四意可回來了?到底發生什么事了!為何師叔讓我先回來?方才我瞧見妖云籠了半座玄門……”

“妖神現世。”林和喉結急促滾動,掌中佩劍嗡鳴著沁出霜紋,“四意被擄往虐鏡臺,那魔頭揚言要占星鏡來換。”

他看向清泉手腕,忽的冷笑出聲,“可那些走了的玄門余辜,誰舍得拿鎮派之寶換個小弟子?”

清泉踉蹌著倒退半步,杏眼里碎光粼粼:“原是帶我去祭禮的……原該是我……”素白裙裾掃過滿地落英,轉眼便消失在丹桂掩映的門后。

林和緩緩搖了搖頭。

清泉想救方四意,可又不能放棄爺爺拼死保護的寶物。

“孬種!”白楚年暴喝震得檐角銅鈴亂顫,“堂堂七尺男兒,竟讓她獨自被抓走!”狠戾眸光掃過林和蒼白的臉,映得他眼尾洇開薄紅。

林和慢條斯理撫平袖口云雷紋,忽的輕笑:“白楚年,你這般熱血,何不此刻便殺上虐鏡臺?”他指尖劃過,寒光乍現間映出白楚年繃緊的下頜,“那十萬年修為的妖神,正缺個祭劍的活牲呢。”

此刻不如將計就計,將他座下大妖說成是妖神,這樣不論如何也不會有人懷疑他了。

白楚年渾身劇震,骨節分明的指節猝然繃出青白。琥珀色瞳孔猝然縮成細線,仿佛被利刃劈開的琥珀。他死死咬住下唇,喉結艱難滾動數下,終是頹然塌下肩背,像被抽了脊骨的青竹,踉蹌著跌坐在身后青石上。

十萬年妖威如天塹橫亙眼前。他胸腔里翻涌的恨意灼得喉間腥甜,偏生要生生咽下這口血——他不能死,那柄染了至親鮮血的九尾,終有一日要親自斬斷。

思來想去,如今尚且能與那妖神一敵的人,便是白澤了,由他出面,帶回思思,最合適不過。可他如今喬裝入太虛宗,又如何肯輕易自爆身份,去救思思。

林和找到白澤之時,他正在木獨峰藥谷挖草藥。

墨色長發高束的少年正蹲在藥圃里,發冠綴著銀絲掐成的霜花紋樣。月白抹額垂落的金箔月牙映著日光,倒把他沾滿泥漿的鹿皮靴襯出幾分滑稽。

林和望著那截沾了草屑的湛藍廣袖,不禁莞爾:“你倒是好興致。”

斑駁樹影落在白澤后頸,汗珠順著喉結滾進衣領。他漫不經心甩了甩沾著蒼術碎葉的玉竹鏟,腕間銀鈴叮當脆響:“林師叔莫不是專程來笑我?”

碎金般的日影搖曳在石臺上,林和攏著月白云紋廣袖立在梧桐樹蔭下。他眉目浸著三分春水般的溫潤,唇角卻壓著凜冽的弧度:“不知白兄可愿與我私下聊聊?”

白澤指尖捻著腰間青玉髓禁步,靛青道袍被山風卷起鶴唳般的輕響。他仰頭時露出少年人特有的伶仃喉結,袖口洇著藥漬的銀線暗紋忽明忽暗:“師叔總愛說笑,師父吩咐我采的藥還沒采完呢。”

“那就聊聊《百妖譜》如何?”林和忽然逼近半步,竹葉青玉佩撞在對方玄鐵藥杵上,“白澤神獸通曉萬物,偏要化作藥宗弟子,莫不是惦記著五行伴生石渡劫?”

白澤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旋即恢復鎮定,無奈地輕嘆一聲,站起身來,身形優雅如林間清風。他先是恭敬地向師父拱手請示,得到應允后,才轉身跟著林和走到一旁幽靜之處。

白澤踉蹌著僵住挖藥材的手,腕間青玉鐲撞出泠泠清音。他垂眸時睫毛在眼尾掃出蝶翼般的陰翳,忽而輕笑出聲:“既知我十萬年修為,怎敢用伴生石做餌?”

“思思被困虐鏡臺。”林和頓了頓,“你同魏至賢一道去救她,我幫你。”

白澤修煉至今已有十萬年修為,已然達到大乘之境,只是尚未經歷渡劫。

林和心里明白,此行白澤是沖著太虛宗五行伴生石而來。

也就是因為有他盜走五行伴生石,才會導致五峰中水獨峰下無盡海倒灌,昆侖山腳下民不聊生。

可如今,為了與他熟絡,也不得不借此機會來找他。

“任是誰去都好,獨獨我不能。”林和眼尾泛起一抹薄紅,喉結在蒼白的皮膚下艱難滾動。他垂眸盯著青石磚縫里顫動的野草,骨節分明的五指驟然收攏,在玄色織金箭袖上洇開幾道新月狀的褶皺。

若是被人驚覺他尚且能從十萬年妖獸洞穴中帶回方四意,妖丹的事情便會托盤而出。

掌門若是知曉,必定不會讓他留下來。

白澤耳尖倏地一顫,那張素來透著三分憨氣的面容忽地凝住。睫毛垂落時在眼尾勾出淺弧,喉結滾動三遭才吐出字句:“容我想想。”

七尺身量裹著粗麻素衫,雖經年累月磨得泛白,卻漿洗得纖塵不染。此刻寬肩微聳,倒似昆侖山巔負雪青松。

心竅里百轉千回的算盤打得噼啪作響:白虎屬金,青龍主木,朱雀掌火,玄武鎮水,黃龍踞土——這五行石陣要獨吞怕是要崩了牙口。

蟄伏昆侖這么久,那四塊靈石的蹤跡竟比月下霧靄更難捉摸。

月前尋到機會,本要往九層妖塔取白虎石,連收妖的紫金葫蘆都拿云錦帕子擦了又擦。誰料林和那廝捷足先登,生生將靈石嵌回鎮妖塔頂。封印流轉著林氏血脈特有的青芒,倒叫他想起百年前林家長老以血飼劍的模樣。

指節無意識叩著腰間玉扣,腕間銀鈴隨著動作輕晃。忽地抬眸時,琥珀瞳仁里迸出孤注一擲的星火——成了是情分,敗了是天命,橫豎要賭這一局。

暮色似打翻的硯臺漫過窗欞,連檐角銅鈴都噤了聲。白澤忽地欺身上前半步,素來含笑的唇角抿成凜冽弧線:“救她不難。那妖神,我瞧著也不過五萬年修為。”尾音陡然沉了三分,恍若冰層下暗涌的泉,“我要你立誓,不可將我的身份告訴旁人。”

“依你。”林和斬釘截鐵應下,袖中指尖卻掐出月牙痕。

九陰噬心誓需剜心頭血為引,若背諾,當受萬蠱穿心之刑,這道理他比誰都清楚。

碎金似的夕照正將青石地磚烙出斑駁紋路,忽聞廊外足音錯亂如驟雨,夾雜著錚鳴由遠及近。

白澤頸后碎發無風自動,廣袖已籠住三枚卦簽——有人來了。

白楚年疾馳而來,玄色衣袂獵獵翻卷似垂云。他踉蹌著撲向二人,幾縷濕漉漉地黏在冷白額角。胸膛劇烈起伏著,喉間溢出破碎喘息。

他骨節泛著青白,聲線裹著血氣在喉頭翻滾,“清泉——清泉她不見了!”尾音嘶啞得幾乎劈裂,驚起林間寒鴉撲棱著撞碎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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